段千刀的扇子摇的愈发风流倜傥了,嘴角都要翘到天上:「说罢,金银财宝,丝绸锦缎,美酒佳酿,珍珠麝香……你要什么,本少爷就给你什么。便是要那天上的月亮,本少爷都能给你买下来!」
霍淑君冷笑:「我要月亮,你给本小姐买个。」
段千刀:……
他好声好气道:「只是打个比方,霍妹妹,这你不能认真,天上的月亮是买不来的。」
霍淑君又冷笑:「你说的这些,本大小姐怎么会没有?我就要天上的月亮,你给本小姐摘下来。」
段千刀:……
他还不信了,不摘天上的月亮,还不能驯服这匹烈性的马儿!
从此后,段大少就走上了鞍前马后、殷勤备至的不归路。谁也不知道,为何少爷会对一个初来乍到的丫鬟如此周至,以至于主仆的身份都似反了一般。
这样的反常,要想瞒住火眼金睛的段老爷子着实是苦难。段鹰一下就查到了霍淑君的身份,但他也不点破,就留霍大小姐在府上住。一老一少,竟还挺说得来,尤其是在训斥段千刀的时候。
此时此刻,段千刀见到她一副高高在上、毫不领情的臭表情,竟也习惯了,丝毫未有说什么。
待霍家叔侄走后,段千刀才刷的一展折扇,微晃着脑袋,自言自语道:「想我段千刀纵横不破关,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谁不是对本少殷勤无比,霍家妹妹反倒不把我当回事。不让她低头喊我一声‘哥哥’,我就不姓段!真是有趣,有……啊!」
话未说完,段老爷子一根拐杖又抽到了他的腿上。只见段鹰一边敲他,一边道:「叫你不争气!叫你不争气!这么好的机会,都被你耗费了去!」
段千刀被老爷子抽的喊叫起来,再无风流书生的俊俏模样,狼狈地四处逃窜起来。
「祖父!祖父不是请陛下降下圣旨了吗!这事儿又怎会不成!」段千刀一边逃窜,一边喊道。
「圣旨哪里来的这么容易!」段鹰追着用拐杖敲孙子,怒道,「你以为霍九爷是那么好对付的!笑面阎罗爷,哪有这么好惹?若你从前上进体贴些,没准咱们家就能娶到这个好媳妇了!」
霍淑君出了段家的门,瞥到了江月心也懵懵站在门口。不知怎的,她一瞬间从脸红到了脖子梢,微恼道:「看、看什么看啦!」
江月心是个实在人,立即摆手道:「我路过,路过。」
「谁信你是路过呀!」霍淑君的脸愈发红了,「你是不是也来瞧我被九叔捉回家的热闹?」
「真不是!」江月心一指街对面,道,「我哥哥家在那儿呢,我刚从我哥家出来。」
霍淑君一瞥,可不是如此?江府的匾额就悬在那儿呢。于是她没花说了,懊懊恼恼地跟着霍青别上了霍家备下的马车。
她还穿着一身丫鬟衣裳,手里提着盒胡桃糕。这胡桃糕摆在膝上,味儿甚是诱人,可霍大小姐闻着这香气,心底却欢喜不起来。
要是回了九叔家,那过的日子可就没有在段家这么惬意了。霍家的仆从得了九叔之命,都力劝她学学规矩,整天管她这个、管她那个,一旬才能逛一次街,吃块肉还得小口小口地嚼,真是麻烦得要紧;哪能和在段家似的,把段大少爷呼来喝去地差使呢?
霍淑君唉声叹气了一阵,手托腮,望着车窗外。马车微颠,车轮发出咕噜咕噜的转轧声,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而停下了。外头的车夫半撩帘子,对霍青别道:「九爷,宫里来人寻您。」
霍青别眉心一折。
「中道拦我?」他撩起车帘,探出半个身子,果见得马车前立了个抱拳弯腰的禁宫内侍,脖子上还挂着薄汗,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这个内侍不在家中等他,竟然急匆匆地路上来寻,显然是陛下那头出了什么要紧大事,一刻都等不及了。如今这个时候,能让陛下心忧的,恐怕也只有不破关的战事了。
「把大小姐送回家去,不得有失。」霍青别叮嘱完车夫,下了马车,道,「我雇顶轿子入宫去,叫温嬷嬷不必备饭。」
霍淑君眼见霍青别下了马车,便大大地松了口气——看起来,是不用挨九叔的训了。
待霍青别走后,马车继续向前。没一会儿,便与另一辆马车狭道相逢。此处的道路并不宽敞,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这势必得有一方退让。霍家的车夫对霍淑君道:「大小姐,对面是叶家的马车,要不,咱们让让?」
霍淑君一听是叶家,立刻怒道:「让叶家人给本大小姐让道!」
车夫得命,不敢违背。双方的家丁对峙了一番,那叶家人才老老实实地退让了。霍淑君从车窗里探出去一瞧,才发觉对头那马车里坐的是叶婉宜。
叶大小姐去尼姑庵里住了那么些时日,昔日风姿绝艳、美冠京城的第一美人,如今却憔悴瘦削了一大圈。霍淑君瞧见她时,她正低声与车夫说着话,一副魂不守舍的黯然模样。她慢慢抬起眼皮瞧了霍淑君一眼,似是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霍淑君的马车先从道上过去了,车夫有些担忧,问道:「那位到底是叶家人,叶家在京城可不好惹,会不会……」
车夫的担忧不无道理。叶家钟鸣鼎食数辈,便是如今因淮南王谋反一事受了牵连,门庭渐渐冷落,但瘦死的骆驼终究有些分量。
「怕什么?」霍淑君却毫不担忧,自顾自哼着畅快的小调子,「便是天塌下来,那也有我爹娘在呢。他们敢惹我爹么?」
车夫闭嘴。
霍大小姐定是上辈子行了无数善,这才会投了这么好的人家,有个权震天恭的爹爹能保她一世无忧无虑、荣华富贵。
霍青别雇了轿子,到了宫里。李延棠在清凉宫等他,神色凝重。
「方才收了关城的飞马快报,不破关那头的战况愈发不妙了。」李延棠凝视他一会儿,指一下桌案上的信纸,道,「右相自己看便是。」说罢,便侧回头。
霍青别拾起那信纸,扫了一眼,便觉得一阵惊愕。纸上字迹草草,写得却是一道惊雷也似的消息——不破关战况告急,霍天正与敌将魏池镜交手后行踪不明,生死未卜,极有可能被大燕人掳了去。
这又如何不使人惊愕?
霍青别来不及担忧兄长安危,心底便兜转到了国计上。连曾踏破大燕国都的霍天正都不敌,可见大燕人这一回如何来势汹汹。且,若不破关没了霍天正,可否还能如从前一般,坚如顽石、抵御万敌?
霍青别微弯身子,拱手上言:「陛下,为今之计,只有令赵祥等人再拖延一段时日;再命江家亭风火速回关,抵御大燕。或派人传信于魏池镜,以质易质,将我兄长换回……」
「右相。」李延棠却倏忽打断了他,道,「朕,有一个不太可说的想法。」
「陛下?」霍青别微惑,问,「不知臣可否有幸一听?」
「……朕,」李延棠的眸光垂了下来,叹息绵长,「不想与大燕再度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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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公子订亲没 下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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