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拿下将军没? 上 第六章

  梁氏摇头,方要开口又被女儿堵住。
  「别说什么青梅竹马,他们才见过几次,一张巴掌都数的过来,还没有我和他见得多呢!她余归晚知道薛青旗喜欢什么,有几位好友,爱去哪个酒楼,常听哪个曲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她是关注薛青旗许久了,梁氏不由得皱眉,叹道:「你当母亲不想你嫁得好吗?若是能嫁青旗,别说是余归晚,就是老太太也拦不住,我必让你嫁得顺当。」
  祁浅猛然抬头,一脸的期待,可梁氏又道:「但是你嫁不得。」
  「我嫁不得余归晚就嫁得,她到底比我好在哪了!」祁浅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瞎说!她哪里比得过我女儿,我女儿强她千百倍呢!」梁氏哄道。「可这不是你比她好就嫁得了,这嫁人也得讲究门当户对不是。右相哪是我们高攀得起的,余归晚不也是仗着父亲和薛相同窗之谊,你当薛相现在还愿儿子娶她?我看未必,尤其余怀章失了杭州,不落罪都是阿弥陀佛了,薛家岂会同这样的人家联姻?我看薛青旗也不过一厢情愿说说而已,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哪是他决定得了的。所以你不必惦记那不该惦记的了,你以为就你深情?晋王郡主为了薛青旗茶不思饭不想,相思多年,人家不是比你更深情,地位更高。」
  「哼。是啊,人家是郡主,我算什么,不过是个兵部侍郎家的女儿罢了!」祁浅赌气道。
  梁氏瞧着女儿的酸样抿唇笑了,揽着她哄道:「这天下英才又不止薛青旗一个,何必非要揪着他不放,我瞧着那云麾将军便不错。」
  「谁?」祁浅惊得险些没跳起来,「沂国公府的江珝,那个‘煞神’?」
  梁氏拍了女儿一巴掌。「什么‘煞神’,姑娘家没个规矩!」
  「外面都这么讲的。谁不知道他,自幼在强虏占据的幽州长大,脾气霸道得很,狂傲便罢了,还心狠手辣杀人如草芥。听闻他随父从军时帅印被偷,他独自骑马去追直接将贼人斩于军前,手起刀落眼都不见眨,那时候他才十三啊!十五岁干脆冲入敌营直取敌将首级……对他哪个不闻之色变,在战场上如此也就算了,他还把嫡母关在佛堂不问世事,府里上下谁提到他不带着三分怵。这人必然性情古怪,不然何以至今未曾娶妻……」
  祁浅叨咕着,忽而反应过来慌恐道:「母亲,你不会想让我嫁他吧!我不嫁!」
  「不嫁是你傻!」梁氏瞪了她一眼。「那可是沂国公府,高祖打下江山时公侯封了那么多,你瞧见哪个是世袭罔替了,只有沂国公。为何?还是不是功勋赫赫,皇恩永固。这大魏半数的兵权都握在沂国公府的手里,而沂国公府谁说得算?自然是江珝,就连皇帝见了他都要以礼相待,何况是右相。你若嫁了他过门便是诰命夫人,连你大伯母地位都不及你,到时候看你祖母还敢不把你放在眼中?」
  「还有,你不是瞧不过余归晚吗?咱不说她到底嫁不嫁得了薛家,便是嫁了,薛青旗也不过一翰林知制诰,你可是直直把她比到金池底啊!」
  倒是这么个理。富贵且不言,谁不盼着高人一等为众仰视,把那些不待见自己的人统统踩在脚下,想想都心畅气顺。祁浅心动了,可虑及那些传言还是有所忐忑,犹豫不肯。
  梁氏知她顾虑,遂道:「我是你娘亲,会害你吗。江珝好歹是个英雄豪杰,性格虽怪异了些,可人家军事上天赋异禀,文采上纵横恣肆,也算个奇人。京城不乏爱慕者,只是这么些年南征北战耽搁,话传得难听罢了……」
  「不对啊!」祁浅突然唤了声,盯着母亲质疑道:「方才还讲门当户对,道攀不起薛家,这会儿就攀得起沂国公府?哪来的道理!」
  梁氏闻言抿唇笑了,神情好不得意。「这事你不必管,只要你愿嫁,母亲必让你遂意……」
  杭州,府衙。
  燕军副将曹靖已经在书案前站了半个时辰了,而书案对面,那张英俊的脸没有一丝表情,轮廓硬朗,精致如雕刻——美,却让人欣赏不来,看得人心惊肉跳。
  「将军,您如何定的?」曹靖试探着道。
  江珝目光未动,盯着案上的赐婚诏书,薄唇轻挑哼了声。
  曹靖急了。「将军,您不能应下,什么褒奖您平雁门定杭州,不过都是借口,皇帝突然赐婚就是要召您回去,想来这一切都是薛冕的计!只要您撤离,贺永年必夺两浙路,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我知道。」江珝淡然颌首,「就算回绝,皇帝也不会让我留在这的,况且我也意不在此。」
  自己已然手握兵权,皇帝如何还会把富庶之地交与他。江珝也从未想过要占两浙路,他匆匆南下解杭州之围,为的是救情同手足的秦龄,可惜他还是来晚了……
  「那也不能应啊!」曹靖迫切道,「赐谁不好,偏是开国侯府的小姐。祁孝儒是右相属官,而祁孝廉又对薛冕向来唯马首是瞻,薛祁两家还有姻缘在,他们关系如此密切,这分明是要拉您入麾下,落实薛党的身份啊。此计一举两得,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江珝眉心微蹙,陷入了沉思。
  曹靖想了想,又问:「难不成您是为了北伐?」
  江珝生长于幽州,自小立志收复北虏铁蹄下的燕云。此次雁门大捷正是个突破口,乘胜而击,必将拉开收复燕云的阵势。他几次上书,但都被保守的皇帝给驳了回来。而今这便成了赐婚的附加条件,只要他回京,皇帝便准他北伐。
  将军犹豫的原因许只有这个了。曹靖心焦地等着回复,却见江珝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在诏书上点了点,道:「余怀章如何了?」
  突然问这个,曹靖有点怔,无奈摇了摇头。
  江珝轻叹,冷冷清清地,道:「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救活。」
  「是!」曹靖应诺,可还是放不下方才的事。「将军,这诏书……」
  「通知来使,诏书我接了。」江珝慵然抬头,对视曹靖,一双墨瞳似有暗云翻涌,深不见底。他勾了勾唇,又道:「但我有个条件——」
  这几日归晚身子恢复极快,开始每日去给祖母请安。家里人她都认全了,大舅父祁孝儒为政一丝不苟,整日早出晚归;倒是二舅父祁孝廉瞧上去悠闲些。
  还有和薛青旗同在翰林院的表兄祁琅,归晚对他印象极好。他今年十九,和大舅父一般是个沉稳温和的人,话不多,每每见面她都会含笑招呼,只是腼腆了些。
  今儿来东院请安,归晚和他前后脚到的。入二门时他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下,险些摔倒,归晚不由得回首。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紧张,他竟讷然问了句:「表妹没事吧?」
  归晚有点怔,随即笑道:「表兄,是该我问你吧,你可摔到了?」
  祁琅更窘了,红着脸摇了摇头。
  这一幕让祁浅瞧个正着,她瞥着二人,标志性地「哼」了声,扭头走了。
  祁琅不好意思笑笑,解释道:「二妹就是这脾气,表妹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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