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贵不可言 卷四 第二十八章

  神医确定好了方法,便天天过来替傅慎时治腿。
  因土司还有事相求与傅慎时,头一年倒是相安无事,傅慎时还替想法子让人将王武他们放了。土司便将王武等人编入卫队管控。
  一年里,傅慎时从站起来,渐渐到双腿腿恢复了行走能力,他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将好消息告诉红豆。他心知不太可能传信出去,却还是请师傅替他试一试。
  傅慎时为怕被人抓住把柄,信中极为克制,像是写了一封平常的家书而已。
  便是如此,也被土司拦截下来,还敲打了他。
  后面的两年,傅慎时照常学医、治腿,双腿已经恢复如初,与师傅的关系也愈发亲密。
  土司的女儿大了,十七岁,她别扭了快三年,还不肯嫁人,土司也对此事失去了耐心,欲用强。
  傅慎时便计划着逃离,他先请神医替他联络外边的王武等人,等着土司楼夜宴的时候,按照神医一日日记下的进楼路径,又找了一个侍女做内应,带着时砚一起,连夜逃了出去。
  傅慎时与王武等人碰了头,连夜出城,土司忌惮傅慎时身份,怕引起天子忌惮,朝廷出兵攻打,便派人去捉拿他,并且下命令,必要之时,可取所有人的性命。
  一行人日夜奔波,好容易出了云南,一路往贵阳去,贵阳多山之地,方便躲藏。
  他们入了贵阳,本想寻官府庇佑,哪知道贵阳官府竟和云南土司有勾结,王武手下两个兄弟死在了贵阳,傅慎时等人也险些送了性命,又是夜奔出逃,此后谁也不敢信,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离开贵阳,他们走水路上了黑船,几人在暗无天日的暗舱里躲了一个月左右,稀里糊涂到了浙江府,差点儿还去了琉球。
  土司派出来的杀手和蚂蟥一样黏人,甩都甩不掉,傅慎时他们才下船安置下来,王武就发现了可疑之人。
  傅慎时除了云南,未曾去过别府,没有熟人,唯独从前做了黄守义的学生,念着师生情分,便想着去扬州投靠他的老师,有他老师庇护,到底容易些。
  他们几人人数众多,实在招眼,自浙江下船,便兵分两路,王武跟着傅慎时、时砚,和侍女往扬州去,另外几个人直接抄近路回京城。
  黄守义名声很大,找他求学的学生很多,傅慎时先到了扬州,很快找上了恩师。
  正好黄守义很看重傅慎时,不顾险阻地收留了他,将他们藏在清冷的寺庙里,私下找了镖局替他们传信回京。
  当时都已是七月中旬,快到八月。
  傅慎时若是赶回京城,定然考不了乡试,再等三年,他便二十三岁,红豆都有二十一了,他等不得,便留在扬州,在扬州考试。
  黄守义在扬州人脉广,让傅慎时以通经有文为由,作为儒士参加乡试,实则就是找关系,给他弄了一个可以参加考试的身份。
  傅慎时又怕用本名太张扬,给老师家里惹来杀身之祸,补户籍的时候,暂且改了名字,叫傅谨光。
  考试之前的那段日子,黄守义也住在寺庙里,给傅慎时授课。
  傅慎时学医的几年,丢了四书五经,生疏了许多,他直接告诉了黄守义,他的目的就是考取功名。
  黄守义同他说了实话:「不过十来天的功夫,中试足矣,以你野心,中解元却难。」
  傅慎时不甘,又补送了一封信回京城,说他留在扬州静心学习,待会试之前再回京。
  长兴侯府收到了傅慎时的信,派人打点扬州官员,全城抓捕南夷之人,杀了五个,此事才了。
  傅慎时本想给红豆写信,一想到黄守义的话,便忍了下来。
  她等了他三年多,他若不能中进士以上,去见她之时,告诉红豆,让她再等他三年后下场,他倒不如羞死算了,且他知道,一旦告知红豆此事,他便不可能了无牵挂地学习,他一定满心都是她,便瞒而不说。
  傅慎时中解元后,不过露了一面,就回了寺庙里,没日没夜地跟着黄守义潜心研读,直到正月之后,冒着大雪封路河道结冰的危险,上了京。
  正月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路很不好走,没有车马肯跑,他们自己雇车上路。
  傅慎时受的严寒之苦不必说,路上碰到山上崩雪阻塞道路,差点儿被大雪埋死,过河在冰面遇到薄冰的地方,一脚踩进去,拽着绳子爬上来,半条腿都要冻掉了。
  傅慎时都不抱怨,他顺利地在二月初七赶回了京城,回了他和她的宅子,略修整一日,初九就上了考场。
  红豆听得眼泪直掉,傅慎时说的轻飘飘的,冰天雪地上路,还落了冷水,光这一条,她细想下去便是锥心之痛。
  红豆很心疼傅慎时回京路上吃的苦,但她等了三年多,一封信也没有收到,到底怨意难平,便嗔问他:「你在扬州平安了也不给我写信,当时已逾三年之期,你难道不怕我父亲替我把亲事定下?」
  傅慎时将她搂得更紧,道:「两情若是久长时,不在朝朝暮暮。是不是?」
  红豆轻哼一声,没说是或者不是,眯着眼问道:「那侍女……平白无故为何要帮你?」
  大业这个时候,滇南是举国最穷的地方,蛮夷之人不堪教化,傅慎时这样的人去了那边,如星似月,土司的姑娘尚且对他心动,那侍女也难说!
  傅慎时微愣,随即笑了笑,揪她的脸蛋,道:「你吃味儿了?」
  红豆面色微红,蹙了秀眉道:「问你话呢!」
  傅慎时乖乖地答道:「她现在是时砚的妻子。」
  红豆歪了歪脑袋,眼睛都瞪圆了,时砚他不是……太监吗???
  傅慎时道:「我师傅替他看过了,时砚去势并未去净,尚可救治。只是与正常男人相比,到底差些,往后子嗣艰难。那侍女喜他呆闷的性子,与他好了有些时日,不过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临走时,我才着时砚去央了她襄助我们,与我们一道走。」
  红豆道:「她便愿意舍了父母?」
  傅慎时道:「她是个孤儿,奴婢之身,瞧着对那边儿没有多少牵挂,她性格爽利泼辣得很,做事很有决断,路上回来,她竟没拖后腿,时砚有福气了。」
  红豆也笑道:「还真没想到,时砚此去云南,竟娶了个媳妇回来!」
  傅慎时亦是一脸笑色。
  红豆心中还有不解,继续问道:「为何你考会试的时候,外边丝毫没有你的消息,我当时入了京,特地派人去打听过,本以为是你,结果旁人都说不是你,我很失落了一阵。」
  傅慎时捏着她软和的左手,轻声道:「我故意的。我中会元的时候,我的户籍信息和模样终是藏不住的,当时已有人认出了我来,但因我住在自己的宅子里,没回侯府,只要我不认,旁人也不敢胡诌。后来有许多人去傅家求证,长兴侯府的人来找过我,我没搭理他们,他们又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怕错认贻笑大方,自然没承认。加之我是从扬州考上来的,外人便以为我不是傅六。」
  红豆眉毛微抬,长兴侯府既含糊否认过了,结果傅慎时中了状元回了家去,这真是够打长兴侯府的脸,估摸着傅家的人欢喜的同时,肯定也气坏了,却还不得不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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