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廖妈妈道:「放置东西的时候,我带你看一些便是。」
收下一套柳青芙蓉遍彩茶盏,仔仔细细地放在雕花的楠木盒子里,廖妈妈道:「这些东西,有些是家里主子给的,还有许多是宫里的贵人赏赐的。」
殷红豆了然,难怪这般雅致考究,原来从宫里来的。不过傅慎时小小年纪,便得了这许多御赐之物,倒是怪的很。
廖妈妈打开另一套斗彩茶杯,眼睛闪着微光,道:「这样的恩宠,别说在长兴侯府,即便是在京城,咱们六爷还是独一份儿,」
「为何呢?」殷红豆不解,若皇帝宠爱,受赏最多的应该是长兴侯,或者嫡长子,如何会落到傅慎时头上?
廖妈妈却不愿再说,转而问道:「你可识字?」
「勉强认得一些。」虽然殷红豆不知道大业到底是哪个朝代,但毕竟自带繁体字翻译功能,磕磕巴巴读下来,倒是没问题。
廖妈妈笑说:「那以后你跟时砚学一学字,若能写得几个就好了,以后东西再入库,我就轻省了。上了年纪,眼睛越发不行了。」
古人寿命短,而且女人操劳,女红尤其费眼,廖妈妈虽然才四十岁,但做这种活儿,已经觉得费神。
殷红豆殷勤地走过去,道:「我能用炭笔写几个,不如先记下来,等时砚有空,让他誊写,省得您伤眼。」
廖妈妈摇头道:「不行,你认得的不多,复杂的你记不住,有些东西差一个字,材质就变了,到时候核对起来出了错,要受罚的。」
遇到复杂的字,用拼音代替就是。材质问题,时砚肯定比殷红豆熟悉,只要发音对了,她想应该是不会出错,便笑说:「廖妈妈信我,我真能记下来,等写好了再给您过目一遍。」
廖妈妈将信将疑,道:「那我可就信你了。」
殷红豆拼命点头,倒不是她想给自己找事做,而是越有用,生存价值才越大,到了关键时刻,廖妈妈才越愿意护着她。
揽着这项差事之后,殷红豆做晚膳便刻意烧了一些细木棍,做木炭笔之用。
不过半个时辰,事情还真的办妥帖了,廖妈妈愈发欢喜。
但忧愁的事又来了,傅慎时自世荣堂的人送了东西来,一直待在书房里,晚上没进米饭,一口菜都没尝。
时砚把凉了的饭菜端到厨房,殷红豆和廖妈妈还有翠微围在一起,把剩菜剩饭赶到另外的碗里,轮流尝了,都说好吃。翠微舔舔嘴唇,恨不得再夹几筷子,不过碍于大家都严肃地讨论主子的状况,只是蠢蠢欲动,并不敢真动手。
廖妈妈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又是怎么吃不下饭了,不吃可怎么行——红豆,你再把干净的菜热一热,我去劝劝。」
时砚摇头,声音细软道:「廖妈妈别去了,六爷吃不下,谁劝也没用,您就别惹六爷发脾气了。」
傅慎时发起疯来,谁都劝不住的,廖妈妈去了,恐怕还会被误伤。
廖妈妈束手无策,坐在杌子上发了会儿呆,时砚道:「廖妈妈,我去伺候了,六爷不吃就不吃吧。」
廖妈妈忙道:「我叫红豆备些糕点,夜里要是六爷饿了,你来小厨房取。」
匆忙应下一声,时砚便走了。
看着冷菜,殷红豆道:「翠微你热一热再吃。」
翠微早饿了,还热什么呀,端起自己的碗筷就吃。
廖妈妈也没有胃口,便出了厨房,殷红豆跟了出去,问道:「廖妈妈可知道那丫鬟最后怎么样了?」
眼神一滞,廖妈妈才反应过来,殷红豆问的是二太太的丫鬟,她道:「人已经疯了,送到庄子上看管,再不会闹事儿了。」
双眸微瞪,殷红豆略感诧异,这就疯了,看来虎口脱险,她当真吓的不轻。
殷红豆又问道:「若是不疯,廖妈妈觉着大夫人该如何处置她?」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廖妈妈很喜欢殷红豆,而且这丫头的卖身契也到了秦氏手里,她也就没太避讳着,直言道:「若是不疯,勾引主子,也该发卖或者打死。大夫人不过是看在二夫人的面上,又念着侯府的名声,才饶过她。」
不过动些歪心思就要被打死,殷红豆心里毛毛的,她问道:「若是该打死,主子可否能亲自动手?」
廖妈妈道:「自然是能的,不过大夫人是长兴侯府宗妇,自不会去干这等丢份儿的事。你难道没见过丫鬟受处置?那都是粗使的婆子们动的手。」
如此说来,傅慎时此举……竟然还是合法行为,殷红豆不死心又问:「廖妈妈,这可是依律来的?」
廖妈妈道:「自然是的,大业律法有载‘婢女辱骂主子,当处以绞刑’,便是死罪,何况那丫鬟那般冒犯六爷。」说罢,她嗔了殷红豆一眼,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也记不清,仔细哪日犯了错要吃苦头的。」
殷红豆灿笑道:「记是记得的,却记不得这般清楚。廖妈妈倒是厉害,竟记得一字不差。」
廖妈妈笑而不语,她已经脱了奴籍,这些律法用不到她身上,不过从前要管束下人,规矩自然不能忘。
闲聊之间,廖妈妈心情好了些,殷红豆去厨房做糕点以备不时之需的时候,她跟着一块儿在厨房用了晚膳。
一边忙活,殷红豆一边琢磨着傅慎时不吃饭的事,她想,傅六应该是觉得委屈吧。毕竟大夫人为了给二夫人做人情,轻易就放过了侮辱他的丫鬟,给二夫人留了脸面。
殷红豆不禁设想,若是大夫人知道丫鬟不仅勾引傅慎时,还无意之间调教了傅六一番,不知大夫人会不会重重发落丫鬟,狠狠地打二太太和潘氏的脸,给儿子出气。
到底是别人的事,殷红豆便没有继续多想,她总不可能去大夫人身边多嘴告状的。
小厨房的锅里还在烧着底汤,殷红豆快速捏着馄饨馅儿,准备做一碗馄饨和一份沙糕。
馄饨的是鱼肉馅儿的,新鲜打捞上来的清江鮰鱼,走水路运到京城,侯府厨房采买的婆子清早去菜市买的,处理的干干净净。
片了肉,殷红豆把鱼肉剁成馅儿,等汤开了,便把馄饨扔下去煮。
翠微吃了晚饭,闻到底汤的香味忍不住凑过来,下巴磕在殷红豆的肩头,憨笑道:「红豆……」
「放心,包了你的份儿,等我煮好了廖妈妈给六爷送了去,剩下的就是你的。」
紧紧地抱住殷红豆的腰,翠微兴高采烈道:「红豆,谢谢你!」
吸着气儿收腹,殷红豆道:「翠微,你先放开我,腰都给你捏断啦!」
慌忙松开,翠微肉嘟嘟的手在殷红豆腰上比划两下,惊奇道:「红豆,你这腰怎么这么这么——细啊。」
抿笑不语,殷红豆总不能说,因为她平日里吃的算少的吧。
廖妈妈指着翠微这胖丫头,笑得弯了腰。
没一会儿馄饨就熟了,起了锅,殷红豆盛好了放在案盘上,廖妈妈却道:「红豆,要不你送去吧,我看你很得六爷心意,也许你送去他就肯吃了。」
咚的一声,殷红豆手里的锅铲掉了,干笑两声,她道:「怎么可能,六爷今儿还要罚我呢,还是廖妈妈您去吧,六爷还是比较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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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贵不可言 卷一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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