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请自重 卷二 第三十四章

  这是在论什么典籍?她尽可能不惹人注目地回座,却是一坐下就见隔壁一名小娘子凑过来跟她咬耳朵:「县主可错过好戏了。」
  元赐娴瞅瞅站在一旁与人论典,看也没看她一眼的陆时卿,小声问道:「什么好戏?」
  这名小娘子悄悄道:「您瞅见对头那些面红耳赤的郎君没?笼统八个,都是被陆侍郎气下去的。您走后,场上开始论典,陆侍郎也不知怎么,似乎很不高兴,一口气对八个,噼里啪啦说得他们哑口无言。真是可怜了这些年轻的郎君……」无端承受了那无名的怒火。
  元赐娴不由一愣,抬头仰望了一下看起来仿佛十分伟岸的陆时卿,见他脸色的确很不好看,冷笑了一声道:「窦兄这话更是错得离谱。诚然先贤有言:贤贤易色。但窦兄却犯了学者望文生义的大忌。」
  对面窦姓少年似不服气,认真辩解:「所谓贤贤易色,一则指见贤思齐,摒弃女色;二则指对待妻子,看中其内在品德而非外在容貌姿色。自古如此解读,何来望文生义一说?陆侍郎恐怕是强词夺理。」他说完,忍不住看了元赐娴一眼。
  元赐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哦,她的确是有点姿色,陆时卿也好她这一口,但她没教他这样强词夺理啊。
  陆时卿笑笑,也看了眼元赐娴,然后反问:「窦兄以为,‘贤贤易色’中的‘色’是指什么?女子,女色,男女之色?如此恐怕就太狭隘了。身为后人,读习经典当回归历史,成全圣意,窦兄以今世眼光曲解先圣之意,说只是望文生义都是陆某客气。」
  「于古,夫妻关系便是人伦之始与王化之基,作为先圣的孔夫子又怎会违反人之常情?人有五感,眼耳口鼻身,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色’,甚至诸如态度、举止等一切形色之物也是‘色’。窦兄以女色论之,不单片面,且亦有鄙薄在场诸位小娘子的意思。」
  窦姓郎君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四面青年才俊也是一懵,似乎从未听过这种解读,一时又觉新奇,又觉怀疑。
  元赐娴看了陆时卿一眼。
  这张嘴真是挺能讲的。可说好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先辈当给后生让路呢?
  陆时卿继续道:「再说女色。貌之于德自然是外物,但若不切实体会,只听旁人讲说,又如何真知孰轻孰重?照窦兄这般一味贬低外物,与盲者不问貌何异,与满口仁义道德,却实则欺名盗世的伪君子又有何异?古来不曾拿起,便无资格谈放下。」他笑笑,「当然,窦兄年纪小,也无怪涉世尚浅。只是你若非要和陆某谈德与女色孰轻孰重,还请懂之而后论之。」
  四面霎时一片哗然。
  哇,这个陆时卿真是好不要脸,仗着未婚妻在旁便如此嘚瑟。敢情在场就他一个拿起过,有资格谈放下咯?
  但偏偏他的话又叫人无法反驳。毕竟翻遍长安,也找不到谁盖得过澜沧县主的容貌,若陆时卿说他没体会过真正的女色,恐怕在座还真不敢有第二人说懂。
  对头窦姓少年满脸通红,只觉胸口仿佛被利刃穿透,险些没忍住拿手去捂。
  他想,大概这就是……圣贤的力量吧。
  他不禁深深叹服,拱手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窦某谨记陆侍郎教诲,改日学有所成,必将登门与您再论!」
  陆时卿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然后潇洒回座。
  元赐娴嘴角微抽,拉拉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我怎么听着这么……」这么误人子弟呢?
  陆时卿当然不是认真的。谁叫元赐娴自顾自离席去追郑濯,将他抛弃在此。他心有不平,当然要找人出出气。
  不是他说,这才掰倒了九个,她再晚回来一点,在场所有人都要遭殃。
  但陆时卿毕竟不愿承认自己在胡说八道,一本正经道:「是认真的。」
  元赐娴被他刚才那番貌似厉害的话唬得摸不着头脑,将信将疑「哦」了一声,然后问:「看样子,今天流觞宴的头彩非你莫属了。这样我会很忙的。」
  他原本还在气头上,闻言怪道:「你忙什么?」
  她托着腮苦恼道:「明年就该轮到你主持流觞宴了,咱们府上来这么多客人,我可不是要忙坏了?」
  陆时卿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她这句「咱们府上」,便是什么醋意恼意一刹烟消云散,嘴角禁不住一点点慢慢扬起,偏头悄悄遮掩这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
  元赐娴偷偷斜眼瞅了瞅他。
  嗤,真是好哄。
  当日流觞宴,陆时卿当之无愧拔得头筹,而后先送了元赐娴回胜业坊,再默默回府。
  翌日二月十五花朝节,正是人们一年一度结伴郊游,踏青赏红的好日子,却也恰逢望朝,朝廷不给假,陆时卿便没得出门,刚好省去了元赐娴跟他解释已有他约的事。
  元赐娴坐了马车出城,于辰时准时到了延兴门,恰和郑濯的车驾并肩齐过。四面人多眼杂,俩人心照不宣,都未喊停马车,继续直直往东行去,仿佛当真只是碰巧路过。
  一直等行过了漉桥,踏春的行人逐渐变得分散,郑濯才先喊停了马车,继而上了附近一座不起眼的山。
  元赐娴则叫马车再驶远了一些,再作赏景之态,踱步绕回山中。
  春山看景是花朝常事,俩人如此作为,倒不似刻意相约,哪怕给人瞧见也不会起疑。如此折腾了一番,元赐娴终于在山顶一座石亭跟郑濯接了头。
  这座石亭建得偏僻,似已有些年头,看上去相当破旧,且背靠山石,双面临崖,若有人靠近,必然第一时间被亭中人发现,故而算得上十分安全。
  如此一番判断后,元赐娴放心在亭栏边坐了下来。
  郑濯倒是君子,因眼下是孤男寡女,便特意将靠山石的一面留给了她,自己则坐在危险的临崖处,以示绝无冒犯之意。
  他笑了笑道:「劳烦县主跑这一趟。长安城内近来眼线密布,花朝节外头人多,反倒不容易惹眼。」
  元赐娴当然晓得,平王还未离京,恐怕盯郑濯和元家盯得厉害。
  她回他一笑:「殿下客气了,是我想向您打听消息的,您今日本该在罔极寺诵经,偷偷溜出来才是辛苦。」
  郑濯朗声一笑:「我每次都诵得昏昏欲睡,还得感谢今日县主相救。」
  几句客套来去,郑濯收敛了笑意,正欲谈及正题,却突然往山道处看了一眼,略微一愣。
  元赐娴随他目光回头一瞧,就见山道口来了个玄色宽袍,木簪束发的男子,烂漫春光照得他一张银色面具熠熠生辉,山花投落在他身后,艳得近乎惹眼。
  元赐娴也是一愣,问郑濯:「徐先生怎么来了?」
  郑濯笑得无奈,心底不由叹息一声。
  是啊,陆时卿这小子怎么来了。
  邀约元赐娴的事,郑濯当然跟这为人未婚夫者事先打过招呼,也说明了缘由和地点。陆时卿昨天非常大方地应了好,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常。
  但郑濯还是低估了这人阴魂不散的本事。眼下不过巳时,陆时卿恐怕是暗暗使了点小诡计叫大朝早早散了,然后插翅飞过来的吧。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豆豆小说 - 豆豆小说阅读网 - 豆豆书吧 - 豆豆言情 - 豆豆书库 - 言情小说网 - 美股精选 - 股票研究报告 - 股票分析 - Stock price target Forecast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言情小说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