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今儿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为要不要给他身份犹豫不定。毕竟认祖归宗没那么简单,舆情流言,朝堂压力,哪个都轻视不了。可连楚幼筠这没干系的姑娘都感叹他经历的苦疾,更何况是亲生父亲。那是自己的孩子,是他和萧绮年的孩子。
他看了看楚幼筠,回忆已逝的余贵妃,哪一个不是因为带了萧绮年的影子而让他着迷。他这么些年,不肯见沈彦钦,就是不想见他那张像极了他母亲的脸,他有愧。可今儿这孩子立在他面前,他突然意识到,这孩子的存在就是要提醒自己,到了大行那日,总要留点颜面去见萧绮年。
两者权衡,他迟疑不决,然楚幼筠方才的话提醒了她。即便撂下已逝的不管,也不得不考虑留在世上的。宁王对这孩子,用心良苦,对他的珍视分毫不少余竞瑶,自己若是不认,寒了宁王的心,失去的怕不止是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这么简单。所以换言之,若是利用好了,岂知不会有益于自己呢。
……
「在忧心孩子?」沈彦钦看着跪在小祠堂里失魂的妻子,柔声唤了一句。
余竞瑶回首,见了丈夫,抹了泪含笑问道,「怎还没睡。」
「你不在,我哪里睡得着。」他把手里夹棉的锦绣斗篷披在了妻子身上,陪她跪在了晋国公的牌位前。地下连个多余的蒲团都没有,这寒冬地凉,他膝盖受不了的。余竞瑶紧张地拉他起身,他顺势把妻子也拉了起来。
外面下着雪,祠堂里没有取暖的火炉,妻子的手冰凉凉的,他来过揣在了自己的怀里。
「答应他的,我已经做了,明日我就去宣平侯府接孩子和沛瑶。」
余竞瑶点头,「要我去吗?」她担心陆勉会再次蓄意为难,又担心孩子。不过若是沈彦钦不同意,她能理解。
「不想你去。」沈彦钦直言道,「我不想他再靠近你。」
「好。都听你的。」余竞瑶微笑,手搭在丈夫的腰间,眨着水洗似的明眸盯着他。
二人不语,对视中情义暗涌,沈彦钦看着她粉嫩樱唇,扣在她背上手心一热,俯身相就。余竞瑶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颦眉向后瞥了一眼。沈彦钦循视望着祠堂中的牌位,把她的手拿了下来,一个打横将她抱在怀里,回了寝堂内室。
他想她想得紧,满腔的炙火燃得他心躁动不安,但妻子要坚持守斋七,他只得抱着她以解相思。怎知靠她越近,越是难耐,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自己的丈夫,余竞瑶再了解不过了,她无奈笑了笑。趴在他肩头突然板了脸,一本正经地问道,「鸾音阁是怎么回事?」
这招倒是管用,沈彦钦霎时放松下来,抚了抚妻子的背,把事情的经过细细地讲给她听……
「所以说,这是个交易?你帮她摆脱睿王入宫,她帮你在皇帝耳边进言?」
沈彦钦未语,微笑。
在皇帝身边留个人,这是个办法。想想当初的贵妃,若不是因为她,睿王怎能得皇帝宠爱,枕边人耳风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不过前提是楚幼筠能荣宠不衰,且她甘心为宁王所用。
沈彦钦果然谁都可以利用,她竟然庆幸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男人,不然想想还真有点害怕。
「可是,跟着睿王和入宫为妃。这有区别吗?哪个都不是她所爱,起码睿王是真的看重她。」余竞瑶突然感叹道。
沈彦钦笑了,「皇帝也很看重她。况且皇帝能给她睿王给不了的。」
余竞瑶明白,只是没办法理解。「真的可以用自己去换地位和身份?」
「这许是和她的生长环境有关吧,权势对她很重要。」沈彦钦应道,沉默片刻,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妻子问,「不是所爱就不能嫁吗,那你当初为何要嫁我?我是你所爱吗?」
这话可把她给问着了,她想说自己嫁他是出于求生本能,但这求生的条件不也是建立在他未来的权利上吗?就因为知道他会称帝,所以才嫁他。这么解释好似也没什么区别,但换个角度,如果他不做皇帝,或许她更开心。所以追根寻底,楚幼筠要的是自己的地位;余竞瑶要的是一个安稳的生活,她只想和他平淡一生。
余竞瑶馨甜一笑,撒了个娇钻进他怀里,「反正嫁你是我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沈彦钦看着怀里的人,心被填满了,低头亲了亲她,柔声道:「幸好被你选中了。」妻子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了。一切都在计划中,她想要的,他一定会给她。
一早起来,日头未出天已亮,下了一夜的雪,天青地白,看着都寒。余竞瑶把沈彦钦的裘衣拿了来,给他披上。他要先去府衙安排事宜,赶在日出带兵去宣平侯府。
余竞瑶把裘衣的飘带握在手里,小心谨慎地给他系上。沈彦钦瞧她一脸的庄重不禁笑了,捉住了她的手。「我又不去战场,你紧张什么。」
「我怕他再出什么诡计来为难你。」当初陆勉是因为自己和沈彦钦作对,不过如今不一样了,他对沈彦钦已然由不甘到恨了。所以她总觉得陆勉不会轻易妥协。「即便他食言,依旧不肯给你孩子,也不要硬来,事情闹大了对殿下无益。既然他想拿孩子做威胁,就不敢把孩子怎样。况且有沛瑶在,他对沛瑶还是有那么点良心。」
「我知道。别担心,在家等我回来。」沈彦钦捏了捏她的手,踏出了房门。孩子们醒了,余竞瑶没有远送,只是在寝堂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没在雪景中,在还未轻扫干净的庭院里留下他一串稳健的脚印。余竞瑶抬头望望天,东边泛白了。房顶不知哪来的一只雀鸟扑棱棱飞了起来,把雪带了下,洒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很熟悉的感觉,两年前知道自己怀了宝儿那日,也是这般,希望今日也能有喜讯。快过年了,希望在新年到来之前,事情一切都能解决。
她抚了抚脸上的雪,见书房的灯亮了许久,便先去看承越了。
马车上,沈彦钦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回忆着方才的那幕。他向皇帝坦白后便急着去接孩子,为的就是不想让陆勉有反应的机会,可他毕竟是尚书令,不要说朝廷,连宫里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他的目的是逼沈彦钦踏上绝路,怎知他绝地逢生,皇帝非但没怪他,到念起旧来。
陆勉拒绝将孩子交给他,宁王强硬不得,孩子的安危最重要。不过陆勉的举动让沈彦钦确定一件事,对承越皇帝走心了,也以此陆勉得不偿失,才会出尔反尔。
不知该如何与妻子交代。此事他必须抓紧想办法,不能再让妻子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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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的转运妻 卷四 V第44章[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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