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寡妇门前】
扬州城外,十五里地。
马蹄声声响,随即在九华村的村前停了下来。
「段都头,就是这里了。」先下马的男子长了张娃娃脸,一开口就在笑,十分的讨喜。
马上的男子膀阔腰圆,一脸虯髯,看不清长相,只一双眼生得特别好,又黑又亮,彷佛什麽事都瞒不过他去,听得话後,自己下了马,将马缰拿在手,慢慢从村口走了进去。
娃娃脸忙不迭地跟了上前,「段都头,要不要先找村长问清楚?」
「也好。」他言简意赅,点了点头。
娃娃脸一路走进村子,嘴巴就没有停过,东家长西家短的,直说得眉飞色舞,却不见段都头有半个字的回应,他倒是习以为常,根本没打算停嘴,忽然,走在前面的段都头站定了脚步,不动了,他跟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顿时明白过来。
「段都头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村子里,居然有一座像模像样的小院子,有些格格不入的?」
眼前的院落,白墙黛瓦,朱漆两扇门,里面的小楼飞檐立柱,清幽雅致,探出墙来的是一枝桃花,已经开得盛艳,粉瓣嫩蕊,娇艳欲滴。
院子不错,段都头没多停留,从小院门前走了过去,鼻端闻见一股花香。
娃娃脸是个能干的,不多久就把村长找到跟前,村长一听情况,脸色吓得发白,搓着手连声解释说,村子里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怎麽会和杀人的事儿牵扯到一起呢,一定是弄错了。
段磬掀起眼睑看了村长一眼,吐出个名字,「端木虎是不是你们村的?」
端木这个姓原本就少见,村长哆嗦了一下,才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随即指着那处小院道:「大人,你该去问那个、那个邢寡妇,端木小子的事情,村子里就数她最清楚!」
段磬很是乾脆,「沈拓,去敲门。」
娃娃脸指了指自己,段磬点点头。
「那是寡妇。」沈拓的脸苦下来,眼角余光见到村长居然往後退了十多步,避得老远。
「这是做什麽?」段磬的眉毛一挑,好奇了。
「家里婆娘关照过,要是、要是见到我同邢寡妇有一丝半点的纠葛,回去就给我好看!」村长倒是老实,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段磬很是明白,这个寡妇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头,名声在外,不算很好,有家室的男人都要避讳,他冲着沈拓使了个眼神。
「大人,端木小子是不是在外头做了坏事?」村长嗫嚅着问道,「他自小胆子就大,人倒是不坏的。」
段磬斜眼看了看村长,村长胆子又肥了,蹭过来约莫是想打听个详细。
「杀人了。」沈拓没留情面,脱口说道。
「啥 」村长脸色大变。
「谁杀人了,在奴家的门口大呼小叫的?」
小院子的门不知何时开了,里面的人站在门槛里的阴影中,看不真切,只露出一段绯色的裙裾,还有一只秋香色的绣鞋,鞋面绣着缠枝花草,好不妖娆。
段磬听那把嗓子婉转绵软,很是受用,来者又是未语先笑,再想着村长方才的话语,他眼角不自觉地挑了一下。
那邢寡妇已经嫋娜轻盈地从槛内跨步而出。
都说扬州城里头素来不缺美人,段磬在衙内任职,见识颇多,没想到这样小小的村子里头,居然收着这般的上佳之色,难怪村长家的婆娘会语出警示,也难怪人一出来,门口三个男人、六只眼睛,有意无意地都往她身上瞟。
邢寡妇似乎对男人的目光早就司空见惯,站在原地,螓首微垂,衣衫的领子比平日里稍开些许,不过是个平常的举动,秀发绾成时下常见的抛家髻,两支流苏叶子状的银簪底下,露出一段粉白柔腻的颈子。
段磬将视线稍稍移开了,他一向不当自己是君子,这会儿却是在办差。
「这位是扬州城里来的段都头,段大人。」村长好不容易将眼珠子转了回来,「有些事情要问问你。」
「奴家邢氏见过大人。」她是个知礼的,盈盈作势福了福身子。
原来是本家姓邢,一个寡妇,就算死了前夫,居然就自说自话地改回了原姓,段磬没功夫再细细琢磨这个,正色问道:「村长言说,你认识本村的端木虎?」
「认识。」邢寡妇的手指在耳廓边拂了一下,似乎在整理云鬓,贝壳似的耳垂处,一点翠绿的坠子跟着手指在她的粉颊边俏皮地蹭了蹭。
段磬听到了沈拓咽口水的动静,眼底有些笑意,却又有些好气,这小子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料,真是丢人现眼,视线稍转,村长的样子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他重重咳嗽了一声,喝问道:「你一个守寡之人与端木虎是什麽关系,细细说来,这是查案!」
最後四个字说得音量重,将沈拓给捶醒了,大声嚷嚷道:「端木虎在扬州城杀人越货,你要说清楚了,方能脱得干系。」
段磬一个眼刀剜过去,半天没听他说话,一开口,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倒出来了,真是没一点长进。
邢寡妇明显一怔,差官上门虽说一定有事,她约莫也没料得上来就是天大的案子,脸色微微发白,又福了福身道:「两位大人稍後,奴家去取件东西来,大人们一看便明了奴家与端木虎的关系。」
「速去速来。」段磬板着脸孔道。
邢寡妇退身入屋,并不见慌乱,他始终盯着她的背影,削肩膀水蛇腰,真不是良家妇人的姿态。
「都头,她会不会跑了?」沈拓跟着看得起劲,同样是走路,这女人走起来怎麽就让人移不开眼,恨不得将眼珠子黏在她背後才好。
「跑去那里?」段磬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她与那嫌犯端木虎分明是旧识。」
「这个村子里头的人,与端木虎都是旧识。」段磬的手指直接往村长脸上一晃,「村长不是也同端木虎相识?」
村长听见杀人越货四个字,早慌了神,被这样迎面一指,往後退了又退,脚跟绊住自己,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嘴里喊得卖力,「大人,小的冤枉!」
「这还没开堂呢,就给喊上了,没你的事情,你心虚什麽!」段磬伸手,在村长手臂顺势搭了一把。
村长觉着平空长出气力,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大人,这儿没我的事情了吧?」
「别急着走,话都还没开始问呢。」段磬一招手,始终跟着他的那匹黄骠大马,打了个响鼻,横过身,居然拦住了村长的退路。
「大人想问什麽,尽管问便是,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听你方才说,院子里住的是邢寡妇,她又自称姓邢,既然是守寡的,为何不随夫家所姓?」段磬只是一时的好奇。
村长拎起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一五一十地说,这个邢寡妇已经嫁了三次人,就算是她想随着夫家,也不知该随哪一家才好,所以她还是还了原姓,因为嫁过三次的女人实在有些骇人听闻,渐渐的,她的名字叫什麽,已经没人记得起来,只管喊她邢寡妇,或邢家大姊。
段磬只听见沈拓不住咋舌,巴掌直接挥在他後脑勺上头,「想什麽呢,没半点正经。」
沈拓不说话,比出了三根手指头,跟着吐吐舌头,拍拍胸口。
邢寡妇已经轻盈盈地走出来,又是一阵香气,同方才的花香不一样,段磬微垂头,细轻嗅,比花香好闻,更比花香暧昧。
「这是端木虎留在奴家这里的。」邢寡妇将纸张捧着,奉到段磬面前。
那双手在眼前晃过,看着真不像是做过活的,白腻腻的一片,引人遐思,让人想伸过去摸一把,看是不是真的像凝脂般柔滑。
段磬收敛了心神,将纸张打开,细看两眼,神色有些震动,飞速抬眼看着邢寡妇问道:「这是五百贯的借据。」
邢寡妇低眉垂目,很轻地嗯了一声。
沈拓根本藏不住话,「段都头,那小子身边不就是五百贯?」
「你借了他五百贯?」段磬的声音不大,那几个人都听出他声音里头有一丝抖音。
「他说要去做点生意,答应回来给我两分的利钱,乡里乡亲的,我就借了他五百贯。」邢寡妇轻描淡写地笑了,这个档口,实在不应该笑的。
段磬瞅着她的笑容,心里头格外不舒服,这个女人绝对不笨,再加上沈小子的两句话,她应该想到了关键所在,五百贯可不是小数目,别说他一年才不到二十贯的年俸,就算是知州大人,估摸着也没这样的家底,而一个寡妇居然随随便便就借给个不相干的男人五百贯。
或许,不能算是不相干,端木虎尚未成家,年轻力壮,而眼前的这个……段磬後槽牙有些发痒,更糟糕的是,端木虎那五百贯如果是邢寡妇所借,那麽他们跑了几天、审了几天的,就真成了一件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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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飞高门 卷一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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