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母一张老脸涨的紫红,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反倒是庄秀才腾的立起身来,冷冷回了容妍一句话:「嫁人妇者,一身一体皆为夫家的,生前是夫家人,死后为夫家鬼!」潜台词便是林碧月想方设法拿了银子来养婆家一家人,倒是天经地义了!
他这几年学业不顺,科考一再落第,当初奉承的那几位要么接管了家业,要么家人另寻了门路做了小官吏,距容妍认识他已经过去了七年,这七年间当初的那帮同窗都各自有了正经事做,便是连帮闲,也用不着寻他这样的酸腐了,都去寻那些知情识趣的伎子来撑场子。
眼见得家业不振,又没旁的营生,科考无望,庄秀才失意到了极点,早没了当年的风流倜傥。
其实认真说来,庄秀才今春落第,却也是有原因的。
新帝萧泽是个务实的性子,他最见不得读书人只会写些空有其表的华丽文章,与时事无半点见解,这类人大约只注重文字表象,徒有其名,却不知民生之艰,放到地方上去做官,除了吟诗做对弄些官面文章,与政事无半点益处。
本来庄秀才自忖今次科考,自己文辞出众,想来没个三甲,进士总也稳拿,却不知今次考生的所有卷子都是今上亲阅,他意欲在众考生之中培养一批天子门生,好送到各地却磨砺几年,将来大用。见到庄秀才的卷子,皱着眉头直接扔到了一边,十分之不屑。
若是在先帝手里,碰上个颇合眼缘的主考官,庄秀才说不定便能得个进士,可惜时机不对,他正进入一个新的时代,无论是皇帝还是他的心腹臣子,都力图在先帝留下的底子上革新倡廉,锐意进取,对这些歌功颂德的华美文章入不得眼,总有种捧旧时代臭脚的感觉。
这世上,自己做了丑事是一回事,可是被要指着鼻子骂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何况庄秀才还有点读书人的清高,这些年总觉得林碧月目不识丁,下意识便有几分轻看了她。特别是起先林碧月的姿态放的很低。婚姻大抵是这样子,一个人若是长时间仰望另外一个人,让另外一方造成了自己优于对方的错觉,长期被捧着,时间久了把对方踩在尘埃里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他是真的轻看了林碧月的。
更何况是骨子里就觉得妇人应该三从四德,对男人俯首贴耳掏心掏肺鞠躬尽瘁……各种无私奉献理所当然!
他明知道花媳妇的嫁妆以及她从娘家带来的银钱是不该的,可是架不住长期的花用,哪怕起先觉得有一点不自在,时间久了也会生出理所当然的念头来,才在容妍指责之时脱口而出。
可是说出来他就后悔了。
庄秀才恨不得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慧福郡主压根没听到。可惜事实不如他愿,容妍的耳朵好的很,她听到庄秀才那段话,双掌相击笑着喝起了彩:「说的好!真是铿锵有声啊!不如本郡主将庄秀才那些师长同窗召集了来,且待我问上一问,大家可都是靠着媳妇的嫁妆过活,待嫁妆用完了便让她回娘家去搬银子来花的?」又笑着问庄秀才:「你家也有三个闺女,不知道有没有准备好了足够的钱财,将来好给闺女往婆家搬?」
庄秀才一张脸涨的通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反驳的话都寻不出一句来。
他读书这么多年,如今所有的人脉关系皆是师长同窗,若此事真被师长同窗知道了,那以后也不必再出门与这些人打交道了。
而集齐这些人来评理,对于慧福郡主来说,恐怕是小菜一碟。
他站在那里,难堪的想着,林碧月虽然不懂诗词,可是若论起过日子来,当真是能干的,这些年家里一应开支事务几乎都是她在打理,倒也井井有条。
偏容妍还不准备放过他,见庄秀才默不吭声,又轻轻一笑:「瞧瞧,这么劳师动众的也不太好是不是?我这里倒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反正我家阿姐在庄家过的也不开心,不如咱们把嫁妆单子拿出来,我这就带了二姐姐与你和离,让她带了嫁妆回娘家,如何?」
庄氏母子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庄秀才更是质问她:「你……你凭什么要我们夫妇和离?」看不起媳妇又宠小妾是一回事,可是和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除了林碧月大字不识几个,不能与他红袖添香,别的上头庄秀才还真没什么可挑的。可是如今他身边有了现成的解语花小妾,只觉补足了林碧月的不足之处,这一妻一妾的日子倒也不差,他可没想过要打破现状。
容妍下巴一扬,笑的十分温厚:「我这还不是为你着想?身边有个知情解意的小妾,我二姐姐算什么?你庄家免费的长工?还是自带工钱贴补的那种?」
她坐在那里之后,从头至尾倒是一句狠话没说,可是生生让庄氏母子出了一身的冷汗。特别是这句话一落地,那小妾便缩着身子恨不得让自己成为隐形人。
庄母声音低低道:「她……她就只会生些赔钱的丫头片子,就算跟我儿和离了,难道还能再嫁不成?」
没成想容妍这会儿倒是愿意搭理她了,笑咪咪道:「这事还真不好说。比如我多多的给二姐姐置办些嫁妆,再比如我阿爹手里那么多武官,总有年纪大些会疼人又娶不上老婆的,若是本郡主亲自保媒,保管二姐姐嫁的称心如意!谁若是敢欺负她一下子,本郡主便要他好看!」
她说的明明是旁的男子,可是庄秀才听着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总有种刀斧加身的错觉。
容妍观他脸色,还好心好意来安慰他:「秀才别急嘛,我这不是来找你麻烦来的。好歹我二姐姐跟你夫妻这么多年,将来你们一点干系没有,我找你麻烦干嘛?不过是个不相干的路人罢了!有那功夫我还不如进宫去跟皇兄下几盘棋,跟他聊聊天什么的,也好过跑到你这破屋子里来坐着吃灰啊!」
她说的温软平和,甚至连一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言语之间全是要跟庄家撇清干系,庄氏母子却觉得,这话比追究庄家苛待了林碧月还要令人害怕,顿时母子俩的脸全都白了。
「郡……郡主……」庄母结巴了。
从来民不与官斗,哪怕她家儿子是秀才,可是与眼前的郡主以及她身后的娘家夫家来说,什么都不是。
庄氏母子犹自颤颤,林碧月泡好了茶过来,亲自给容妍斟了一杯:「家里没什么好茶叶,郡主别嫌弃!」见婆母与丈夫投来求助的目光,她心中好笑,面上却作懵懂状,又给婆母丈夫各斟了一杯茶。
庄母借机拉住了林碧月的手,摆出十分慈爱的表情来,道:「媳妇儿,郡主今日前来,说是要带了你回娘家去另嫁呢,你是怎么想的?」
林碧月惊讶的去瞧上座的容妍,那表情让庄母及丈夫庄士达相信她对此事一无所知,不过是慧福郡主擅自所为,心中不由升起一线希望,甚至连庄秀才也充满希冀的朝她投去温柔的目光,林碧月心中感慨不已。
夫妻成婚这么多年,抛去刚开始的那段日子,庄士达从她手里拿零用钱温柔过之外,几时又得过他这般温柔的目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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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窝市井 卷四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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