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倒是阻止了,也算不上什么好心,只是与萧衍商量,这皇宫禁卫里,十有八九都是京中富贵子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更别说像一名军一样能够打打杀杀了。只是送走两个,实是抵不上什么用,不如找个合适的,将这群好吃懒做的操练一番,既省了舟车劳顿,又达到了仔细训练他们的效果。纵然不会犹如前线厮杀的士兵一样各个能舞刀弄枪,上阵杀敌,也该是刚正严谨,有勇气了才对。
萧衍思考再三,也认为何时,即刻修书一封送往了皇城。
谢长宁会出这个主意,却是有自己私心的,二哥与三哥早晚都要上战场,却仅仅是家中习武阅读兵书,要知道,边疆事事难测,他们若是去了那里,还没来得及好好磨练一番,战事就起,那就太危险了。不若京中创造个环境,也好提前打磨。
若说最好的事情,便是安阳长公主因为李正清以身犯险差点没命的这件事有些心软了。不仅为李正清吸吐蛇毒,还他昏迷的时候一直陪伴身边,即使李正清醒过来,没有温言软语倒是也没有恶言相向,早命侍从们准备好了他爱吃的食物。
谢长宁想起之前自己的担忧,不觉好笑,天命自有安排,若是他二命中有缘,又何惧缺失契机呢,少了一个萧正琦背后捅刀,这不就出现了一条蛇么。
她盘腿坐禅房之中,直直看着前面,床榻的正对面挂着一幅百福图,都说万佛寺吃穿用度皆是文朴精致。如此一看,果然不假,这禅房里随意挂着的书画都是名家精品。
「小姐,明尘大师来了。」浅碧低语道。
谢长宁连忙起身:「不是叫去下拜帖么,明尘大师如何亲自来了。」
「明尘大师正清闲,听闻您来了,一定要上门拜访,此时便小院中小憩。」浅碧也是苦恼道。
谢长宁也责怪不得,只能赶紧理了理衣服,正了正发簪,确定仪表没有问题,才缓慢出了禅房,看起来端庄有礼。
都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谢长宁掐指算了算,距离上次见到明尘大师约有七八个月了,这便感觉认不出来了一样。
院中一棵粗壮的柳树万丝垂下,微风吹来,绿波轻漾。明尘大师灰色僧袍,身披袈裟,泛青胡须都理地干干净净,整个看起来比上次清爽了不是一丝半点。他盘腿端坐柳树下,石桌前,原本的石凳反而被他移开了位置。手里捻着一串念珠,口中佛号不断。
谢长宁不敢出声打扰,静悄悄地走到明尘大师的对面,也想席地而坐,却挪不动那沉甸甸的石凳。她摸了摸鼻尖,最终还是决定就站原地不动。
明尘大师手上的那串念珠又转满了一圈,他才停下,缓缓睁开眼睛,将念珠一甩,便套了脖子上。再抬头,看到谢长宁正安静地站着,不由笑了:「让谢家丫头等时间长了啊。」他站起身,手轻轻石凳上一推,石凳便回到了原地,他稳稳当当地坐了上去。
谢长宁见状,也安心坐下:「能听明尘大师念诵佛号,三生有幸。」
明尘大师嘿嘿一笑,拍了拍衣袖:「可是奇怪为何不意这些俗物,却还要这样?」
「却有好奇。」谢长宁诚恳点头。
「虽不意,可这世上意的大有,若不是这名号,之前见之时会有何感?外开坛,不懂法不通法之,若要听法,必先审量这俗物啊。」明尘大师这样说,多少带了些惋惜,寺庙与僧众虽遍布大昭,却又有几是真能体会佛法之真谛,烧香拜佛只为心安,如若长此以往,真道将绝已。
谢长宁恍然点头:「世上万事皆有此理,若有一家破旧的客栈与新建的客栈,众必先选择新建的,却不知旧客栈更加舒适。有的满口仁义道德却是衣冠禽兽,有的粗鄙丑陋却是真正的仁义之士。」
「正是这个道理哇。」明尘大师赞许点头,却不往更深一层去说,皆靠她自己体悟了。
「昔日有六祖禅师,虽是目不识丁,砍柴出身,却初听经文便立懂。寺庙之中时间不长,所作佛偈已比五祖禅师座下大弟子更为通透。」谢长宁感慨一句。
「哦?谢家丫头也懂佛家典故?」明尘大师似乎有些兴趣地看着谢长宁。
「略读了《六祖坛经》。」谢长宁下意识摸了摸鼻尖,却不是现读的,前世宁安宫实没的消遣,便读起了经文,权当小故事看了,说起来实羞愧。
「那也应当晓得风不动,幡不动,而是心动。」
谢长宁怔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明尘大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心动,便觉风动,便觉幡动。事实上,天不动,命不动,只有动。」明尘大师此时不知从哪里端出来一个瓷碗,里面装着半碗水,平静无波,他随手拾起一个小石子,「看。」
手松开,石子准确落入碗中,荡起了一片涟漪,久久,又恢复了平静:「就犹如这一颗石子,投入了这水碗中,荡起了一片涟漪,而最终,除了,各自都回归原位。似是影响众生,众生归宿却早已定下,不过早晚。」
谢长宁定定地看着那水碗,蓦然抬头:「谁说没有影响,您看这水位,刚刚这里,现却涨到了这里,怎么能说是回归原位呢。」她手指碗上比划着,咬着嘴唇,极为倔强,若是一点影响都没有,她重生一世又有什么意思呢?
明尘大师忽而笑了,这小丫头倒是聪明,也罢,他将碗退到谢长宁面前:「石子动。」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碗中的石子果然动,水面因为它的动静而波光粼粼。
谢长宁狐疑地看着明尘大师,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尘大师终究叹了一口气,颓然道:「与说这许多,本想不让太过执着,无论是九弟的事情,还是谢家那些未知的事情。变数太大,执着无用。」
「为何?」谢长宁惊讶抬头,佛家讲究放下,她自是知道的,可是她既是来求解,明尘大师道就道,非便非,为何苦口婆心讲了这许多,就为了劝她不要执着。
「自灵音寺一别,共为占卜四十九卦,卦卦不同。」说起这个,他便觉得失败,「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已顶替了唯一的变数。再无法为演算。只怕乱来,将这一碗水搅混了,更糟了,会降下天谴。」
谢长宁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即使这样,都无法有何影响么?」对天谴,她却不关心,天命让她不死,将她送回来,可不是为了降下天谴的。
「变数,便是唯一不可定论,一变而发生万变,若没有顶替变数,确实无法撼动,是变数,应可随心意改变,可是……」明尘大师闭了闭眼睛,「一一占卜过了与关系密切之,无论的卦象如何变化,他们始终没有半分偏移,真是奇了怪了。」若是师父还,一定能看出端倪。
「您都看不出什么嘛?」谢长宁心中一动。
「若是这样,只有两种情况,其一,是个不成熟的变数,蝼蚁之力安可动天下?其二,从变的那一刻起,他们的轨迹已经重新安排定型了,只是并不曾了解原本的轨迹,是以未曾发现。可是变数扔变幻之下,其余四十九岿然不动,还是第一次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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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长宁 下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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