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了她,他就愈发觉得那些世家女太小女儿范。那些小姑娘,是娇柔的海棠与桃花之流,只会躲在后面,等待别人为她们遮风挡雨,而谢长宁,是贵气逼人的牡丹,花中之王,绝不会轻易妥协。正是这样,才足够吸引人,不是么?
而此时的谢长宁,她自然不会知道在萧衍的心里,将她比作了牡丹,她回到宴席上时,恰巧到了那株君子兰的表演。
她自信满满地拎了一把装饰剑就走到中央,她的侍女低眉顺眼地抚着古琴。
谢长宁挑眉,似乎有点意思。
随着第一个音节响起,墨静兰将手中的长剑刺出,力度仿佛可以划破虚空,伴随着缓慢的曲声,她变幻着一个又一个的造型,而曲声越来越快,她将剑舞得也是眼花缭乱,翩若惊鸿。场中只能看到她白色的身影与银色的装饰剑在游走,却具体看不清是何般模样。一招一式都大气非常。谢长宁摸着下巴,她本以为不过是些花把势,可剑风掠过的一瞬间,她即明白,这墨静兰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一曲终了,墨静兰随手挽了一个剑花,负手而立。
谢长宁这样看着,觉得那违和感又来了,还来不及细想,便听到耳边一声惊呼。
「快看地面!」
谢长宁向墨静兰身前的那一块看去,不禁愕然。之间中间写了一个偌大的‘福’字,龙飞凤舞,力度极深。
「真是妙极。」太后抚掌赞叹道。
皇后试探地看着墨静兰,笑道:「听闻墨家小姐前段时间大病一场,臣妾本还担心此次不能见到墨小姐的表演了,不想竟是如此精彩。」不止皇后想探究,就是在座各位贵女,五一不想知道,怎么原本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墨家大小姐竟会舞剑了。
墨静兰面上依旧端着得体的微笑:「静兰自出生之后便身体虚弱,喜欢一些花把势权当强健体魄,不想还是大病了一场,自病好后,静兰就想着,万万不可再如以前一样贪图好看了,就认真了起来。」
墨静兰这样说,恐怕没几个人会信,但是你又挑不出错来。太后上下打量了几番,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也确实是个大方的姑娘,照例打赏了。
谢长宁始终注意着墨静兰的表现,只见墨静兰宠辱不惊地行礼,后又退下。回到自己座位时,自然而然地坐了下去,谢长宁见状眉头一皱,还来不及反应,便见那墨静兰又换了个姿势,温婉妥帖地坐好。
她终于明白违和感出自哪里了,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夹了一箸糖醋鱼,掩饰掉嘴边的笑意。只要做了,就没有抓不住的尾巴,也许应该找人去查一下,两个月前墨静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个月墨家又做了些什么。
宴会结束,已是深夜。
各家的马车都在宫门外候着,谢长宁本已有了丝丝倦意,一阵夜风吹来,蓦然醒神。才发现犯迷糊的时候,浅碧已经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俨然成了一只会移动的粽子。
她懊恼地看着自己:「浅碧,你把我裹成这样,太没风度了。」
「冬日的夜风太凉,容易吹病了,小姐你可不能为了风度不要温度。」浅碧轻声劝道。
谢长宁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也只好暗自叹气:「也不晓得大哥穿得是否暖和。」
谢长生跟在一边,听到谢长宁的话嘟起了嘴:「大姐你怎的就不关心关心我。」
「一看你穿得就够暖和。」谢长宁眉眼弯弯,轻声笑道。
两人插科打诨间,便走到了宫门口。远远看去,谢长君与二房的兄弟两个站在马车旁边,本来正在低声交谈,看到两个嫡妹出来,都不由笑了。
「让小厮在外面买的。」谢长君不知道从哪里捏出来一个纸袋。
谢长生立刻眼睛一亮地扑了过去:「冰糖葫芦!」她从纸袋中取出一根冰糖葫芦,递给了谢长宁,自己喜滋滋地跑到了另一边,张口就咬下一颗。
谢长宁举着糖葫芦哑然失笑。
「大哥果然偏心,我们两个都没有。」谢长明抱着胳膊,一股酸劲儿就出来了。
谢长庚瞥了一眼:「幼稚。」
谢长宁眯了眯眼睛,将冰糖葫芦举到了谢长明面前:「我看三哥这么可怜,只好忍痛割爱了。」这样说着,还是一副极为痛心的模样。
几个人瞬间笑作了一团。
「我要是和你抢吃的,大哥不得灭了我。」谢长明收住了笑,揉了揉谢长宁发顶,「我吃过了,而且还是两份哦。」说完,得意洋洋地看了谢长庚一眼。
谢长宁努力忍住,二哥本身就不爱吃,三哥你真的不用这么得意啊。
「走吧,我们回家守岁。」谢长君拍了拍谢长明的后背,谢长明耍宝一般向前打了个趔趄,又拐了个弯扑到谢长庚身上。
谢长庚不动声色挪开身子,掸了掸袖子:「别闹了,祖父早回家等着了。」
谢长生已经成功地解决了一串糖葫芦,眼巴巴地看着谢长宁,谢长宁只咬下了最顶端的一颗,将剩下地塞给了她,自己爬上了马车。
「我就知道大姐是好人!」谢长生高兴地跟着谢长宁进了马车。
外面三位谢家少爷相视一眼,低笑出声。
皇宫之中,众人散去之后,崇德帝到了宁安宫,与皇后一起陪太后守岁。
崇德帝将瓜子细细剥了皮,一粒一粒的,装了一小碟之后,送到了太后的面前:「母后,您慢用。」
「你这孩子,又有事情?」自从做了皇帝,他便很少如此讨好了,太后捏了一粒瓜子,有些落寞地笑了笑。
崇德帝看着太后的脸色,知道她许是不高兴了,笑道:「母后说得哪里话,今年政事繁忙,儿子也未能多到母后这里走动,这不好好抓紧机会孝敬您下么。」说完便给皇后使了个眼色。
皇后心中酸涩,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圣上才用得着她,她努力扬起笑容:「母后您可千万别生圣上的气,再怎么说,圣上这心里啊也时常惦记着您呢。」
太后轻哼一声,又叹了一口气:「那几个孩子我都看过了。」说起来那几个姑娘,她终于起了几分兴致。
崇德帝没有应声,依旧耐心地剥着瓜子仁。
「我看来看去,还是喜欢王家和谢家的姑娘。」太后懒洋洋地吃着皇帝为她剥的瓜子仁,「王家的嫡次女还不错,就是太软了点,谢家的嫡长女最合适,要是你没给谢家那道圣旨就好了。」要是让谢长宁自己选,八成不会选择太子,谢家没必要争这外戚。
崇德帝接话道:「谢长君什么都不要,就许这么个愿,儿子也不能强求。王家的嫡次女性子太弱,压不住后宫。」
皇后听着,便晓得这是在为太子选太子妃,不由忧虑,最好的,陛下都想送给太子,可是自己的儿子呢,又能得到什么,连选个皇妃怕是都不能如意。
「昭华郡主去年及笄,年龄倒是很合适。」
「不好,戚薇那性子太严谨了些,会拘着正瑜。」崇德帝淡淡解释道。
太后继续叹气:「这也不好,那也不要,我看秦霜是秦家人,样样都好,还喜爱正瑜,不如就定下秦霜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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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长宁 上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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