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嫁到乱后宅 第四十一章

  「再后来有次我骑马射箭,那张十斤的弓我已经用很久了,没想到那日拉开,弓还没拉满,弦却断了,断弦打到我的脸,我整个人从马上摔落,虽然没有大碍,父王还是很生气,下令彻查,这便查出有人把弦的一段磨细了些,细弦禁不起大力拉拽,就在这时候,替我整理弓箭的小厮一头撞死,他家人说他几日才拿
  —千两回家,说是主子赏的,要用那些钱给文亲治病。」
  所以有人买通那小厮想让他坠马,是谁也不用问了,王府恨他的只有一个人,「你在若雨房中听到的那些话,怎不跟你父王说?」
  只要敬王爷知道敬王妃的真面目,那到底是谁买通整理弓箭的小厮断磨弦,这就很好判断了。
  敬王爷虽然与敬王妃恩爱,但老婆拿儿子的命来玩,总不可能装死吧?
  面对她的问题,齐行乐露出一丝苦笑,「如果我跟父王说,父王虽然会惩罚孙玉琴,但因为我无恙,所以不可能废妃,最多也就是禁足几个月,然后呢,她解禁了之后会当成没事吗?不会,既然脸都撕破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我的母亲跟妹妹的好日子就结束了,我总不能为了出一口气而让母亲妹妹受委屈。」
  白苏芳默然,一个主母要整姨娘跟庶女,有一千种方法。
  孙玉琴可以要乔姨娘从起床梳头开始伺候,梳洗更衣,布早饭,然后按摩捶背,布中饭,然后按摩捶背,服侍沐浴,布晚饭,主母上床了,终于能睡了?不,在脚踏上睡,晚上主母要是想上厕所还是喝茶,也得起来伺候,等于二十四小时都不能休息,就算是敬王爷也不能说什么,因为这些都是姨娘的本分。
  至于齐若雨更简单了,让她不断抄写佛经跟女诚就成了,抄佛经送给太嫔,那是孝顺,抄女诫修养自己那是自省,就算庶女抄得手断,也不能有怨言,因为这些都是正当管教,放眼京城,谁家庶女不抄经。
  齐若雨要说亲了?说个门当户对又品行不好的少爷,门当户对可以跟敬王爷交代,品行不好可以让齐若雨受罪,然后乔姨娘也难过。
  对,撕破脸就是这样,如果敬王爷因为齐行乐而惩罚孙玉琴,孙玉琴会用接下来的时间惩罚乔姨娘跟齐
  若雨,然后就是比比看谁活得久,乔姨娘要忍到孙玉琴死,才能过上像人的日子。
  白苏芳难过起来,一个八岁的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为了母亲跟妹妹忍下来,有人想要他的命,他能怎么办,只能让对方打消念头,那就是毁掉自己。
  「皇伯父一向很疼我,于是我趁着有次父王带我进宫,偷偷塞了纸条给皇伯父,皇伯父果然把父王支开。我把一切都跟皇伯父说了,皇伯父给我想了这办法,当时我会发热不退,也是太医用药的关系,我其实很清醒,就是身体热,要改变总得有个过程才像,所以我在床上了一个多月。」
  「皇上怎么不直接下旨让王爷跟孙氏和离,那不是省事得多?」想到王府有个两面人就不舒服,想想她的嫡母赵氏真是可爱多了,表里如一。
  齐行乐摇了摇头,「不能那样,孙玉琴可是镇国大将军唯一的女儿,皇上如果这么做了,无异是打大将军的脸,我们跟西瑶边境始终不和平,每隔几年就会有战事,还要孙家军出力镇守,皇上不可能为了我一个人就牺牲边境安宁,我只好装傻让孙王琴卸下心防,那可是最快的方式了。」
  白苏芳沉默,那时他几岁,八岁!
  她是很不容易了,从小就在上品客栈当丫头,吃了好多苦,但比起来好像他更不容易,八岁就开始演戏。
  她只是身体苦,他是心里苦,家里居然是个豺狼窝,这是要怎么过啊。
  齐行乐继续说:「我成了这样之后,世子之位自然没什么好说,父王立了二哥为世子,其中孙玉琴虽然几次试探,但都被我躲过了,后来她真的相信我是病了——皇伯父给了我对牌,让我十二后可以进宫找他,我熬了四年,不容易等到十二岁,为了入宫,考虑了不少法子,后来想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大张旗鼓,便叫了一个丝竹乐团,再叫上几个说书人吃喝,这样一路进宫。」
  白苏芳想起刚回白家时,让王嬷嬷跟她讲齐行乐的事情。
  王嬷嬷是这样形容的,「自己组了乐班,整天跟在他身边伺候,上街必定大呼小叫让闲人让开,只要一出门,那乐声就响过几条大街,还会自己进宫呢。」
  当时还觉得很荒谬,现在想来原来是各种有苦说不出。
  她现在对行乐有种说不出的怜惜,很想把他抱在怀里揉揉,然后跟他说,不要觉得孤单,以后我会陪着你。
  「皇伯父给我看了几封信,又给我一个令牌,他让我当钦差去替他走天下,调查大臣们说的是否属实,我开始慢慢不住在王府,刚开始只是一两天不回来,后来五六天不回,然后我就到隔壁的永州去了。」
  「永州是个好地方,就是州官太贪,河道除了朝廷扣税,他居然还强迫船只捐善款,那些善款只有十分之一用来建设善粥棚,其他都被他私吞了,商人敢怒不敢言,我回京后便直接入宫跟皇伯文父报告,皇伯文便拨了他的官。」
  白苏芳脑子闪过一些什么东西,「你就是这几年替皇上走天下的钦差?」
  她在上品客栈听来往的客人说过,皇上这几年大力整肃地方官员,拔掉不少贪官,地方百姓好过很多,据说有个秘密钦差,他四处走天下,成为皇上的眼睛。
  都说因为贪官被拔除,百姓生活安定,因此皇上在民间声望很好,境内也太平。
  钦差啊,之前还跟她说是做生意,她就说嘛,哪有生意人身上铜臭味这么淡,他一副皇家清高样,哪像生意人,原来是个专业软差然后兼职生意人。
  知道他的苦衷,虽然替他不好受,但现在可不是同情的时候,孙玉琴想要她的孩子死,她必须要他想出方法应对,不然她会自己吓出病。
  白苏芳拉起齐行乐的手,「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你也不愿意,可我还是要一个说法,我总不能这样战战兢兢几个月,如果要早晚担心孩子的安危,不用孙玉琴出手,我自己就会先病倒的。」
  「我会给你交代的,这几天让姚嬷嬷跟着你,她没看过的东西都别吃,你也不用太担心,姚嬷嬷在后宫那样危险的地方都替葛淑妃保住了两胎,孙玉琴厉害,也不会比贾皇后更厉害。」
  数日后,正雅院。
  白苏芳庆幸自己不是真的十八岁,而是两世为人,不然她都不知道晨昏定省时要怎么面对敬王妃。
  虽然真想冲上去抽她两个耳光,但表面还是温文的屈膝,「见示母妃。」
  王妃笑吟吟,一脸心情畅快的样子,白苏芳心想,唐嬷嬷一定跟她说了,亲眼看着郡王妃把栗仁奶糕吃得干净,很好,就让她误会吧,现在是敌在明,自己在暗,还能防上一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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