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把格扇关上,回头屈膝,「奴婢见过郡王妃,敢问郡王妃刚吃了什么?」
白苏芳莫名其妙,见行乐跟她点点头,这便老实回答,「吃了一碗桂花粥,两块栗仁奶糕。」
「可吐干净了?」
「干净了。」现在肚子空得很。
就见那嬷嬷也不怕脏,蹲在地上便用手指沾了她吐出来的东西,拨拨弄弄,放到鼻间闻闻,然后才拿出手帕把手擦干净。
「回郡王,这栗仁奶糕的栗子泡过红花桃仁水,幸得郡王妃已经吐了出来,看样吃进去也没多久,应该没大碍。」
齐行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白苏芳抓到话尾,「红花桃仁水,那是什么?」
那嬷嬷回答,「红花,桃仁,是活血化瘀之用,只不过有孕的女子吃了,容易小产。」
白苏芳很难形容当下的感觉,脑口很热,但背很凉,内心有无数问号,有人想弄掉她的孩子?
为什么?
她进到这府中一向低调,没跟任何人起争执,对待下人也和善,现在居然有人在甜点里加了活血化瘀的东西?栗子蒸泡都得要不少时间,这中间多少人进出过厨房,怎么查?
是她碍着别人了吗?
有人想成为郡王妃,可是这位置却被她夺走了?所以心有不甘,不想看到她顺利生下孩子?可是这鸢飞
院一个通房姨娘都没有,谁会嫉妒她?
不是,不是她,是齐行乐,齐行乐就算成了这样,还是挡了别人的路,所以那个人要让他无后。
想到那个红花桃仁水,白苏芳只觉得站都站不稳,行乐连忙把她扶坐到美人榻上,一个眼神,那嬷嬷出去了,就站在门囗守着。
过了一阵子,白苏芳这才回过神,看到齐行乐,突然来气,一把撇住他,「这是针对你对不对?」
齐行乐脸上藏不住的怒气,但听到她这样问,眼神一瞬间过愧疚,「是。」
「你到底为什么要装像,你得跟我说清楚,不然我一个人呆呆的在这大宅,都不知道要防谁?今天是运气好,我刚好吃多了这才吐出来,可万一我没喝那碗粥,现在那个什么红花桃仁水就慢慢进入我的身体了,我可能连孩子是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我给你请来姚嬷嬷,她是宫中出来的,是葛淑妃身边的能人,葛淑妃两次怀孕都是靠她才顺利生产——」
「你以为给我一个嬷嬷就好了吗?」白苏芳打断他,后怕让她气得全身发抖,「我禁起任何万一,齐
行乐,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我现在是一个母亲,我想保护我们的孩子,这孩子不是我个人的,是我们的!」
齐行乐在她对面小几坐了下来,拳头握得死,指节泛白。
白苏芳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关系到她的孩子,她绝对不会退让,她要知道一切,才能知道谁是这大宅
的鬼,即便做不到回击,但至少要知道防范,这红花桃仁水只能出现这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他不愿意讲?没关系,她会逼他讲的。
她早觉得这敬王府很恶心了,妻妾和睦?呸!
半晌,行乐才开口,「这事情,连我父王都不知道。」
好,愿意开口是好事,她可以等。
「从我有印象以来,孙玉琴就一直对我们母子很好。」
白苏芳知道,孙玉琴是敬王妃的本名,所以他装傻跟敬王妃有关。
「你看过她怎么对待若瑶跟若雨,她以前也是这样对待我跟二哥,我是庶子,可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低人
一等,从小到大,二哥有的我都有,下人只要对我露出轻贱的意思,马上会被赶出府,她对我母亲也很好,
允许她自己养儿子,我是在母亲的小跨院长大的,母亲因为这样非常感谢她,总是教导我要好好敬兄长,孝顺嫡母,我虽然自诩聪明,可是能读的也只有四书五经,读不懂人心。」
「因为二哥身体不好,读书也不行,所以父王对我十分偏爱,我小时候不懂事,还因为这样得意洋洋,父王还没立世子,皇伯父已经先封我为安定郡王,一个月有四五天会随着父王进宫,跟着皇子们骑马射箭,读诗书,你大概很难想象当时府中的气氛,人人吹捧我跟母亲,有些人甚至会在跨院给母亲行大礼,对母亲比对孙玉琴还恭敬。」
讲到这里,白苏芳稍微能懂了。
敬王妃应该很恨吧,自己的儿子病弱不善读书,这庶子却是身强体健,又聪敏万分,王爷没立齐余为世子,皇上先封齐行乐为郡王,对敬王妃来说是大大的打脸,这等于明明白白告诉大家,她教子不善。
况且这东瑞国也没有一定要立嫡子的规矩,如果庶子优秀出众,嫡子蠢钝不堪,让庶子掌家也不会有人
反对。
一身两爵也不是没有过,若敬王爷真的立安定郡王齐行乐为世子,那他将来就会有两个儿子可以继承爵位。
「我十岁时母亲又怀孕了,来年生下若雨,母亲有点失落,不过我很喜欢这个小妹妹,有一次要上射箭课时,老师让下人来传话,他身子不舒服,今日不上课了,我提早回院子,这便去若雨的房间,奶娘刚好不在,我拿布老虎逗若雨玩,那缝在布老虎眼睛处的珠子却突然掉下来,滚进床下,我便爬了进去,捡到想出来,却听得孙玉琴跟奶娘的声音,我怕弄脏衣服被骂,干脆不出声,就这样伏在床底。」
齐行乐顿了顿,「我记得很清楚,她坐在床沿边,先是问奶娘「雨姐儿身体可好,吃得可多」,等奶娘回说了「雨姐儿身体好,吃多拉多,长得很快」,孙玉琴却道「怎么那贱人生出来的贱货都这般健康,我的余哥儿跟瑶姐儿却是三天一病,五天一痛,老天真是不开眼」,我在床底下,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一向慈祥有加的母妃居然这样说我们?我一时想冲出去问她为什么这样讲,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白苏芳替他难过,当时他才八岁。
一个八岁的孩子突然发现嫡母的真面目,除了僵住,还能做什么?不要说是个孩子,就算是个大人,也会很难面对。
想想,如果牛南村对她很好的盛掌柜跟盛大娘在背后叫她贱蹄子,她一定会三天都没法上工,何况是当年的他。
「她说,这样下去只怕王爷会把世子之位传给齐行乐那贼贱的,不行,我过几天要回家去跟爹说,让爹催促着众大人上书,我东瑞国应该重嫡轻庶,王公爵位更该以嫡子为先,我爹可是堂堂镇国大将军,我是将军府的小姐,我明明有生嫡子,结果世子之位却让一个贱货生的贼贱的拿去了,这样我以后那还有脸见人。」
「这太过分了,就算你是庶子,那也是敬王爷的儿子,她一口一个……」白苏芳实在说不出「贼贱」两不字,「也不怕口业造太多报应在自己身上。」
齐行乐继续说:「过一阵子,镇国大将军真的联合几个大臣上书,说我朝应该重嫡庶规矩,嫡庶规矩立起来,家里才和谐,没想到被皇上骂了顿,说他正事不干,其他的管太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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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嫁到乱后宅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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