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太娇纵 下 第三十七章

  云意暗自警醒,面上装出云淡风轻,极力要将过去恩怨淡化,「世子爷如今光风霁月,又何必自苦于过去——」
  「光风霁月?」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便已然转过身来正对她,露出一张清癯阴柔的脸,「公主说光风霁月,着实抬举在下。不过,如今这光景,我也可勉强算作‘光风霁月’,只因公主‘落魄不堪’。」
  她勾唇笑,迎上他慢慢刺来的锋刃,「世子爷过誉,身虽‘落魄’,但难称‘不堪’。」
  陆寅道:「如何才称得上不堪?」
  云意道:「我身上决计用不上‘不堪’两个字。」
  「你倒是自矜自傲不改往常。」
  「比不得世子爷谋段高精破釜沉舟。」
  陆寅上缓步上前,带着猎物已在爪下的悠然自满,要与她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无聊游戏,「世人皆凡品,能在生死之间毫无惧色,公主之胆色,陆某佩服之极。」
  「愿赌服输,本无怨由。」
  「呵——好一个愿赌服输,说来容易,但放眼世间几人能做到?」
  「世子爷难道不是?」她抬高眼望向他,眼底含笑,语带深意。
  陆寅将这一笑看做挑衅,忽然间抑制不住膨胀的情绪,伸手便扼住她脖颈,虎口对住咽喉慢慢使力,几乎要将她临空提起来。更逼得她面红,呼吸艰难,眼看就要被他活活扼死的档口,又忽然间放手,任她似枯叶一般跌落在地。
  也就是在此刻,他终于体会到眼前此人的柔软易碎,同时享受作为强者徒手操控生死的强烈快感。
  他就站在她面前,自上而下,眼含轻蔑,俯视她。「害怕吗?慌张吗?频死挣扎是不是很有趣?那年在西陵地宫,我的熬过的苦比你方才可怕千万倍。到如今,你来说该如何报偿你曾经犯过的错,嗯?说啊!」
  她护着咽喉只顾咳嗽,他没能得到预想中的回应则愈加暴躁,一手抓住她长发,带着整个人往后拖。
  云意只感觉整个头皮都要被他掀起来,疼痛令人无法思考,只能跟随本能,双腿乱蹬,身体后倾,口中一遍遍求饶,却换不来对手分毫慈悲。
  他将她拖到内堂,里头一张雕龙刻凤的六柱床,挂着层层叠叠纱帐,每一段都写满了暧昧迷离。墙上挂满飞天像,如同当年困死陆寅的密室,画上仙女或坐或立,各不相同。但她定神一张张看过去,每一张图都是同画着同样一张脸,每一个都是她。
  全因他深夜难眠时提笔作画,回想过去,闪过脑海的一帧都是她神态,或是深恶痛绝,或是灵俏狡黠,或是假意柔顺,是她都是她。
  她几乎成了他一生所有苦痛的根源,又是不能割舍的过去。
  陆寅低头看,望见她微蹙的眉心,苍白如纸的面庞,连同春日菱角一般时时上翘的唇,不可自已地纠缠出另一种难以分辨的情感。
  占有、毁灭,又有什么不同?只要能够填补他心尖一日日撕裂的伤口。
  他再一次将她提起来,这回仁慈地握住她双臂,摇晃她,「看,看清楚!你这贱人害得我好苦!」
  云意向四周围淡淡瞄上一眼,最后再转回他身上,目睹他眼中毫不遮掩的狂热与仇恨,只得轻描淡写一句,「方才说的什么?我记得是愿赌服输。」
  他恨她,毫无疑问。
  这句话彻底触怒他,抓住她肩膀就将她整个人往床上摔,黄花梨木结实坚硬,撞得云意浑身骨头都要粉碎。
  头脑都让疼痛占据,耳边嗡嗡嗡响个不停,模糊中只听见他说:「好一个愿赌服输,如今正好用来安慰你自己!」
  她转过脸,将乱糟糟的头发慢慢向后捋,露出一张如玉又如雪的脸孔,无声中勾唇笑,缓缓说:「原来又是这一招,欺负女人,大老爷们似乎从没新招数。」
  「你笑什么?」他扑上来,再一次扼住她咽喉,「你笑什么!说,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
  「笑天下可笑之事及天下可笑之人,如何?」
  「谁人可笑?」
  「懦夫偏要壮胆做恶人,你说可笑不可笑?」
  啪——他给了她一记响亮耳光,这感觉如此熟悉,每每气急跳脚之时总是惯于拿弱者撒气,女人、小孩、下属,都是顺手好物件。
  云意被打得栽倒在床上,半边脸麻木得没感觉,只晓得嘴角濡湿,大约是被撕开一道口,正潺潺往外渗血。
  他捏住她下颌,将她带着掌印的脸扭转过来,正对自己。
  云意没所谓地问:「世子爷不怕重蹈覆辙?」
  他打她一巴掌,她必要如上一回换图之时一般,千百倍地还回去。
  陆寅阴狠地笑了笑,鄙夷道:「老二已死,凭你?再逃不出我掌心。」
  「我劝世子爷凡事留一线,为日后计。」
  「别以为我由得你哄,你这样的叼毒贱人,但凡手下留情你日后必然恩将仇报。」
  话音落,她竟还能笑起来,调侃道:「没料到世子爷竟知我如斯,真是受宠若惊。」
  明褒暗贬,他不在意,食指抹开她嘴角嫣红的血,再送进口中抿上一回,仿佛是缅甸芙蓉烟,吸上一口即刻登仙。
  他脸上陶醉的表情,深呼吸时的气息,每一分都让她作呕。
  回味过后,他睁开眼,上上下下打量她,目光如同湿冷的爬虫,令人遍体生寒。
  「公主这样好的模样、如此婀娜身姿,若就此做了寡妇,岂不可惜?」
  云意嘲讽笑道:「原来如此——」
  陆寅道:「我与公主缘深难离,如有地狱,我自当领你去。」
  她脑海中冒出来不过如此四个字,说到底男人欺辱女人,左右逃不过如此下作手段。
  意料之中,却也不能甘愿。
  若能死,宁可腰斩于市图个痛快,好过如此钝刀割肉慢慢凌迟。
  幔帐上的折枝莲花细致精巧,栩栩如生,世间最好的绸缎都被搜罗至此,一寸一两金的缎子让她裁开来做了床帐。掌心再往下滑,锦缎柔软的触感贴合皮肤,让人生出一点点懒,一丝丝无望。
  她不再多言,仅仅垂目看他,目光中尽是鄙夷。
  他陡然暴怒,毫无意外地开始撕扯她外衣,急切地、匆忙地企图剥夺她作为女人最后的尊严与自傲。
  裂帛声似刑场中鼎沸人烟,又似战场上往来嘶吼。她听见心跳,砰砰如擂鼓,不知是她的,还是属于喘息不定疯狗一般失控的陆寅。
  他涨红着脸触碰她柔软洁净的身体,怒吼道:」我要活着,那时候我就知道拼了命我也得活着,活着才能报仇,才能将你——万万人之上的坤仪公主踩在脚下!「
  她挑眉,轻蔑中蕴藏着浑然天成的媚,「恭喜你呀,得偿所愿。」
  「你得意什么?」他气恼,掐住她后仰的脖颈,将她整个人临空提起来,留一段乌黑细软的长发在半空中飘荡。
  她轻声答,「你赢不了我,我总该得意的。」
  陆寅道:「我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小虫一样简单,何来赢不了一说?死鸭子嘴硬!」
  云意道:「你赢不了的,你听,有人来了——」
  他呆了呆,真让她哄住了,侧耳去听,好半晌也没听见响动,于是怒火更胜,卯足了劲将她忘床上猛摔,险些将她的魂都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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