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道:「怎么?二爷怕了?」
「爷不怕,爷只怕你一不小心伤了自己。」
「二爷思虑慎密,云意佩服。」
陆晋捏一捏她耳垂,玩笑说:「爷就不喜欢你这点,话里话外的挖苦人,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好好说话?何其难。就是数十年的夫妻,相敬相亲的母子,或许也难做到。何况是一对心怀暗鬼的红尘男女,怕是今生今世都没这个机缘。
酒后话多,没隔多久他又问,「腿还疼么?」
云意有点儿不耐烦,反问道:「你说呢?」
「噢,那看来还是疼。」他呆呆的,没了平日里人前的厉害模样,弯着腿同她挤在一张小床上,戾气尽褪。没多久开始自鸣得意,「你都跟爷一张穿上睡过了,往后还能嫁谁?注定是爷的人,没跑儿。」
云意懒得跟他东拉西扯的聊废话,指着他脸上的新伤问:「这是哪位姑娘留下的?好生别致。」
陆晋摸了摸伤处,没说话。云意便猜中了谜底。看他一张花花绿绿的脸,忍不住笑,「你这一生或是种满桃花劫,误了多少女儿家,人人都找你拼命。」
陆晋不以为然,「谁管她们!要上吊爷给她系绳子!」
云意苦口婆心,「你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爬得越高,越要学会演戏,关起门来怎么舒服怎么过,但到了人前,总是要装装样子的。」
「哼,可就是有人给脸不要脸,连装样子都不肯‘纡尊降贵’。」谈起这些,他带着一股狠劲,比之陆寅,更恨之入骨,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云意只好就此打住,再问其他,「你预备几时出兵,拿下京城?」
他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辽东虽说不弱,但无主之兵,难成大器。南京隔得远,江北碍着南京的面子,新君登记之前不敢轻举妄动。你想要独霸京师,也唯有眼下这个时机。但还需想清楚,杀回京师,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陆晋朗声大笑,「别的都不必说,就算是为了能跟你洞房,爷也要出兵东征!」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话换个人来听,恐怕当即就要泪雨凝噎以身相许。无奈她是顾云意,听母亲说,情到浓时父皇连皇后之位都曾许过,到头来还不是样样落空。
男人天生健忘,大话连篇。
但她都藏在心里,从不在言语中戳破,有些话摊开来,除了伤人,并无他用。「京城里,想来李得胜也已经搜刮得干干净净,泥腿子进了花花世界,光顾着醉生梦死奢靡享乐,哪还有什么力战之心。但他手底下不缺悍将,二爷若真要出战,绝不可掉以轻心。」
谈到正事,陆晋亦收了玩笑之意,肃然道:「你看彭偲如何?」
云意不屑道:「贰臣罢了,三姓家奴,有何可取之处?」
陆晋忍不住笑,「看来你对此成见颇深。」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当世英主,必要有容人之量。」她这话可谋深意,令他想起曲鹤鸣,她愈看不上,他愈发觉得妥帖。
「此人擅守,胡三通倒是个猛人,若东征,他为先锋再好不过。」
云意思虑道:「想来来陆占涛已有此意,今夜找你秉烛夜谈,评点天下局势?」
陆晋迷迷糊糊的,有了困倦之意。强打精神说道:「各处都是心怀鬼胎,就连你外公也不见得忠心耿耿,荣王也好肃王也罢,更不要说南京那群书呆子从穷乡僻野挖出来的什么狗屁福王,没一个顶用。天下既乱,拼的都是兵马,即便你立出一百个一千个新君,又有何用?」
她听后涩然,追名逐利权力倾轧的事情她再熟悉不过。残酷冰冷的现实摆在眼前,却总是撇开眼给自己造一个虚幻的梦。
希望,有时就是如此容易破碎的琉璃镜。
陆晋打个呵欠,继续说:「该送到父王身边的人已经找好,许了他好处,又拿住他妻小,再赠他金银美妾,上上下下都是爷的人,总不至于还能让他翻出花来。」
云意感叹,「你办事倒是简单。」
「最简单的法子往往最有效,人人都有弱点,只看你抓不住得住。」
「那二爷的弱点又是什么?」
「爷?爷不是凡人,哪来这些东西。」不是凡人,是实打实的狂人妄人。
一只鸟雀落在树梢,引来树叶沙沙响。
他曲着腿,囫囵入睡。环住她的手臂渐渐松了,云意坐起身来,静静看着,眼前壮硕却又柔软的男人,心底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或许只能默然。
他拿下她的簪子是对的,她这样的人,但凡给半分机会,都能掀起来惊涛骇浪,不可收拾。
「唉——」夜梦中,她离开他,余下悄然一声叹。
郑仙芝与陆晋闹过一场,虽说占了上风,但到底心意难平。夜深了,仍旧锁在房里哭。嬷嬷劝了多少回也不起作用,女人跟男人斗的哪门子气,管你在不在理,吃亏的终究是女人。
郑仙芝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当年乌兰城内人人夸赞的郑家大小姐,一等一的才情,一等一的样貌,就因着宗灵观里臭道士信口开河的一句话,就被祖父送到忠义王府,嫁给了陆晋这么个大字不识的混血杂种。
若放在未出阁前,他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就这么个粗俗不堪的蒙古蛮子,竟还敢处处折辱于她,这叫她如何忍得了?三句话不和又是大打出手,闹得整个院子都沸起来。只不过这一回王爷王妃不再为她说话,这蛮子身负战功,自然要给他几分薄面。
可怜她身似浮萍,命如草芥,早知如此,断断不能苟活至今。
母亲还要劝她放下身段,求他回头,若能有个孩儿傍身,便能江山永固。
真真可笑,从来只有陆晋来求她,怎有她低头那一日。
好在尚存有情郎,舍得三更天翻山涉水来相见。
自窗户跳进来,那人急急问:「这又是怎么了?不是才跟你说过,切勿与他硬碰,且让他得意一段时日,等他放松戒备,你我再另谋他策的吗?」
原本弱下去的眼泪,让他这一句话通通勾出来,哗啦啦流个痛快。一拍桌,背过身去,赌气道:「你忍得,我可忍不得,你看他那副志得意满的恶心样子。你眼里,他是战胜归来自当得意,依我看,他是在外头又有了人了!说不定孩子都落地,故意到我跟前显摆来。」
「心肝儿,你这又是从何说起?他连多年的老相好都献出来,活生生是个乌龟王八蛋,你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她抹着泪,恨他不懂女人心,「你们男人懂什么!我眼里瞧见的,还能有假?一个一文不值的莽汉,竟还在我跟前耀武扬威。他若真在外头另置一室,有多少下贱女人都不管,我只管他会不会自外头抱来个野种叫我认下来当亲生子!」
素来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能与旁人偷情幽会,却容不得陆晋另觅佳人,你说毫无感情,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信。
那人自身后来,握住她双肩,安慰道:「管他做什么,咱们俩快活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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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太娇纵 中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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