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怕你?」曾经,赵之航如此问他。
「任何干净纯洁的生物,都该怕我。」
赵之航闻言,只是捶了他肩头一记,不予置评。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那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连她都无法控制。
第一次见面,是在她与赵之恒的婚宴,他刚从上海忙完回来,正好赶上喝这杯喜酒,不过他想,或许没赶上会比较好,他从没见过,新娘可以瞬间面无血色,比死人还惨白。
之后每一回碰面,状况并没有更好。
太明显,只要有他在场,连表情、肢体,都僵硬得不知该怎么摆,谁都看得出来。
赵之恒聪明地选择了带新婚妻子搬出赵家大宅,减少碰面机会,也或许,傅琼仪的事,也适时给了他一些警醒。
然而岁月,尘封的只是历史,掩埋不了记忆,已经发生的,永远都会刻在骨子里。
如他,对赵姓深入骨血的恶与厌。
如她,对他深入骨血的痛与恨。
他闭上眼。酒精麻痹不了他的思绪,却能让他的身体短暂放松。
睁眼,闭眼。再一次,深深吐息,让自己进入无知无觉、无悲无喜、无梦的短暂睡眠。
其实,不用赵之寒说,她也想搬回去,回到那间属于她与赵之恒的小宅院。它不大,没有赵家大宅的精致与华丽,只是一栋三层楼的独栋小屋,不太闹区,但有和善亲切的邻居,一楼是客厅、厨房、还有小小的庭院,她会在院前种些好照养的常绿植物;二楼是主卧、起居室,和一间客房;顶楼原本是佛堂及露台,被她拿来当贮藏室,有时也会在顶楼晒晒自己做的萝卜干……偶尔丈夫精神状况比较好时,他们会一起到附近的小公园散散步,虽然这种时候不太多……
可是她还是想念,想念以前的日子。
就算更多时候,是待医院比待在家里还长。但是她不怕,她从来都不怕照顾病人,医院她待得很习惯了,几乎大半生都在那里度过……
「我不喜欢这里。」江晚照对着丈夫的照片,喃喃抱怨。
如果不是因为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想让他在家中走完最后一程,身边有亲人相陪,他们也不会搬回来。
「其实,没关系的,你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那时,他如是告诉她。
「不行。」总要面对的,她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人生最后的那几日,他对她说了好多、好多,那是两年夫妻生涯中,他从没对她说过的话。
一直以来,他们不似情侣,更似伴侣,与其说夫妻,倒不如说是亲人,没有一般情侣的热恋如火,而是两道寂寞而渴望陪伴的灵魂相遇了,于是依偎在一起取暖。
他没有对她说过任何一句情话,最接近的一句,是:「你现在有我,我会陪着你,当你的家人。」
就因为这句话,她点头,嫁给了他。
相知相惜,相依相伴。
直到那一天,他对她说:「对不起。」
「为了什么?」
「为了太晚遇见你,如果更早,或许我们可以好好爱一次。」把所有情侣该做的事,都做一遍,暧昧、吃醋、告白、约会、每晚抱着电话情话聊不完、求婚、规画未来监图、生几个小孩、养几只毛孩子、庆祝结婚周年……
只是,来不及。
他明明知道,现实状况不允许,还是自私的,拖她下水。
那天在医院,被告知自己的身体机能已撑到极限,最好的状况,不会超过三年。自小进出医院早已麻木,早应该看淡,可是那一天,突然好不甘心,他的人生还有那么多不完满,他还没有结婚、没有遇到一个心动的女孩、享受婚姻生活、甚至没有孩子……
然后,他看见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
她看起来,比他更糟,像只迷路的小猫,眼里全是满满的茫然,那种不知人生该何以为继的空洞。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比他更惨。
「你快死了吗?」不知为何,当时很没礼貌地劈头就问了。她看起来,就是快死了的表情,身上没有一丝生命力,流不出的泪,比泪更恸。
「我唯一的亲人死了。」
「我快死了,我都没这种表情。」
「什么表情?」
「想死的表情。」
「我想活,但是不知道还能为什么而活。」
「我不想死,但却可能活不过三年。」
……
一来一往,开始得无厘头,毫无逻辑的问答,竟也持续了好些时候,甚至,携手走入婚姻。
原是想给她一个家人、一个活下去的动力,同时也私心想在人生最后一段路,为自己圆一场婚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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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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