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云英的反应极大,赵晗本以为她是气红了脸,如今知道了前因旧缘,她忽然意识到,也许云英脸红手抖的原因,并不仅仅是气愤所致。
被人说破心事,也会是那般反应。
要说她对此毫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这一消息冲击颇大,赵晗不禁原地发愣消化了一会儿,一想到云英每次来都对自己亲亲热热的,而自己却浑然不知泓墨与她差点就成了夫妻。而她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与心态,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望着他,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要问,喉咙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一时间都不知要怎么问。
他也默默无言,安静地回望她,仿佛在等着她问。
「你们是青梅竹马?都订亲了怎么最后没成婚呢?」
方泓墨点点头,算是对青梅竹马的确认,又自嘲一笑:「亲是小时候订下的,只是有段时候我太不成器,只顾玩乐,又与父亲时常争执,表叔父很是看不上我,最后还是取消了订亲之约。」
「子毅知道这事吗?」
「取消订亲大概是三、四年前的事,我与子毅那时候已经相识了。」
她捏紧双手,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因为太过介意,嗓音都带着微颤:「你对她,有情么?」
「你应清楚她十分看不上我,哪回见面不是损上我好几次的。表叔父取消订亲我看她比表叔父还更乐意,子毅能那样地让着她,我可做不到。」
赵晗只觉他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我是问你!不是她!」
他凝眸望着她,缓缓摇头:「从不曾有过。我只是当她妹妹,她的性子不是我所喜。」
赵晗弯弯嘴角:「有些人心里越是喜欢,就越是爱说些损人的话,以此掩饰内心的真情。」
他霍然起身,走近她,墨眸灼灼地盯着她:「你不信我?」
赵晗仰头望着他,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若是真的毫不介怀,你为何不早告诉我此事?」她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愤懑与酸涩,语气便显生硬。
「越早告诉你,结果就是你越早生气。」他亦硬邦邦地回答。
他竟这样说她,难道她就该对此一笑而过,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当初他对她与太子的关系存疑时,不是别扭得更厉害?
「她都来过府中多少回了,你就从来没想过要告诉我一声,你们曾经订过亲么?若是从旁人那里听到此事,我的感受会是如何,你考虑过没有?」赵晗越说越气,「你不是答应过我,什么事都不瞒着我么?什么话都对我说么?」
「你那时也说了,是从‘今日起’,订亲也好取消婚约也好,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
赵晗不由冷笑:「是我当初说话没考虑周全,被你抓着漏洞,但也可见你发誓的时候居心就不诚,我都不知如今能信你那一句话了。」
方泓墨不耐地皱起眉头:「我这不就告诉你了么?我都说了我对她没有情,只有兄妹之谊,你仍然是不信,我早说晚说还不是一样么?」
赵晗愤然道:「我气得不是你曾经和她订过亲,我气得是你要紧的事都不告诉我,什么都要我来猜,非要等到瞒不住了才说!」
他的心事,她猜得太累,她再也不想终日揣测,再也不想为此费心了!
方泓墨听到这句,忽然抬眼望着她,双唇微启欲言又止,赵晗心里一动,不由生出一丝期待,他是不是要对她说什么?
但他却又垂下了眼皮:「你不会信的。」
「你不说出来怎知我不会信?」
他正待再说,外面有丫鬟禀报,说俞公子来了。
方泓墨顿了顿,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走到门口:「请他去书房稍待,我马上就来。」
临走时他回头望了她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
赵晗泄了气一般往后一倒,靠在床头。她受够了,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等他回来,若是能对她坦诚一切就罢了,若还是诸多隐瞒掩饰,她就此放弃总可以吧?他爱怎样就怎样,她不管了!
方泓墨来到书房门前,深深吸了口气,迈步入内。
俞子毅本坐在书桌前,漫不经心地翻看桌上的书册,听见他进来的声音,便站了起来。
方泓墨并未走到屋中央,在门内就立定脚。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终究俞子毅先开了口:「我承认之前去过赌坊,只是原本不想让云英知道,才会瞒着你们,毕竟她有了身孕,我再这么去赌坊玩乐,总觉得对不起她,可又难以自拔。若非前日泓砚摔下河堤,我也许仍然沉迷于其中无法自拔。」
方泓墨沉默地听着,听到他最后一句时,眸色微黯,紧闭的双唇唇角亦绷得更紧。
俞子毅见他没有回应,便长长地叹息一声,缓缓道:「渊渟,是泓砚之事让我如梦初醒,明白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与此同时,我对他亦怀有一份愧疚。之前我与他在赌坊偶遇,后来便同去过几次,我不知他竟欠了赌坊的债,还越欠越多,若是早知如此,我不会与他一起去赌坊,还会尽早告诉你此事,若是这样,他也就不会出意外了吧……」
方泓墨并不为他的言辞所动,冷冷盯着他:「你我分头去找泓砚,你怎么会那么快就发现他了?」
「我去泓砚常去的赌坊打听,就是怕被你知道我也与他同去赌过,我才提出分头去找,你一知道,不就等同于云英也知道了吗。想不到还是迟了一步……」他后悔莫及地说道。
方泓墨凝眉仔细看着子毅,他神情坦荡,并无半点遮掩。
子毅为人稳重细心,以他这种心细如发、凡事求稳的性子,若是真有什么意图,肯定不会那么早将泓砚送回家,难道不怕他醒后说出什么来么?说不定还会故意迟上半天,等泓砚没气了再送回来吧。
想通此节,方泓墨释然地松了口气:「这事只能怪他自己,咎由自取,还得谢谢你找到他送他回来,若是再在河岸边躺上半天,恐怕就……」
俞子毅见他态度改变,整个人不再戒备得像是根紧绷的弓弦一般,便也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愧然道:「我仍是觉得,泓砚遭这一劫,我亦有责。今日来,还想去探望他一下。」
方泓墨便让人先入内通报一声,又等了会儿才带他往后面走。
两人走在路上时,方泓墨忽然道:「子毅,你是真心要戒赌么?」
「是。」
「云英知道此事吗?」
俞子毅默然一会儿:「能否答应我,先别告诉她?」
方泓墨也沉默了一下:「若是你戒不掉,我就不得不告诉她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俞子毅释怀地微笑。
两人都绝口不提当日杏花春雅阁里的冲突。
方泓砚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了,仍是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只靠用小勺喂进少许参汤与清水来吊命,眼看着人瘦了一大圈。
韩氏才刚劝采嫣去歇息,但她自己眼下也是一片青黑色,两眼熬的发红,见俞子毅来了,上前感谢他找到泓砚并送回来。
俞子毅自然一番谦逊,只是说话间微带愧色地望了方泓墨一眼。
方泓墨神情淡淡地没什么变化,只是在子毅转过去之后,还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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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驯夫 卷四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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