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泓墨冷冷道:「方才众宾客都在,我当时不便说,本准备散席后就告诉父母与你,你却连半个时辰都不能等,趁我们送客时偷偷跑去,与婆子争执起来,泓砚才有机会逃跑。」
韩氏心烦地叹口气:「别争了,此刻怪谁都没用,先找回泓砚才是。」
方永康派了人外出搜寻方泓砚。
方泓墨亦去找郑大牛,让他带着几个小厮,先到泓砚这些天去找过的几个友人那里寻他。
郑大牛答应了,却不就走,又道:「大少爷,我在今天来的宾客中瞧见一位公子,前日二少爷去赌坊时,那位公子与他是一起的。」
方泓墨讶异:「是谁?」
郑大牛摇头:「不认识,他大概二十来岁年纪吧,穿着茶色锦袍,牙白色长裤,带着白玉发冠。」
方泓墨眼中闪过惊讶之色:「茶色锦袍?白玉发冠?你确定没看错?」子毅今日的衣着不正是如此么?
郑大牛重重点了一下头:「没错,瞧得清清楚楚。就是因为前日瞧见过他,我特意记住他的衣着。可惜是满月酒散了之后才看见他的,没找着机会和您说。」
方泓墨只觉难以置信,难道子毅也和泓砚一起在赌?但今日宾客众多,也可能是正好有人穿了一样颜色的衣衫。他思忖一会儿:「大牛,你先别去找泓砚了,跟我走一趟。」
他带着郑大牛径直赶去俞府,俞子毅与孟云英也刚到家不久,见方泓墨找来十分惊讶,俞子毅出来接待,见他神色严肃,便关切地问他:「发生了何事?」
身后的大牛轻轻咳嗽了两声。这是方泓墨与他约定之号,如果俞子毅是他所见过的锦袍玉冠的公子,就轻咳两声。
这两声咳嗽虽轻,在方泓墨听来却有如铁锤重击一般,不由在心底暗叹,原来他竟也……
他看着俞子毅的双眸:「你可见过泓砚?」
俞子毅微笑道:「不是才刚在你家里见过么?」
方泓墨道:「他不见了,我是来找他的。」
俞子毅的眉头微凝了一下,又舒展开来,略带惊讶地轻笑道:「怎么会到我家来找泓砚呢?他没来过。」稍微顿了顿又问,「出什么事了吗?」
方泓墨把泓砚偷窃家中财物,又逃跑离家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一面观察着俞子毅的神情。
俞子毅却只是微皱眉头听着,一面轻轻摇头,最后感叹道:「没想到啊,泓砚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渊渟,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和你一起出去找他。」
两人一起并肩往外走,方泓墨不经意般问道:「你最近见过泓砚没有?他会偷卖家中财物,我看他多半是染上了赌瘾。」
俞子毅淡然自若地点点头道:「偶然在街上遇到过他,却没想到那时他是去赌坊。」
「你是在何处遇见他的,也许他就是去那附近的赌坊了。」
「我带你去。」俞子毅关切地拍了拍方泓墨的肩,「别急,总能找到他的。」
方泓墨从他神情与作为上,瞧不出半分破绽,但大牛忠心耿耿,与俞子毅又无利益冲突,更没理由扯谎。
其实,前世有一段时期,方泓墨自己也常去赌坊斗鸡斗犬,不过他本性好胜,不喜全凭运气博输赢的赌博,而是更喜欢凭着自己才智或能力去赢取比赛,胜过他人,因此去赌坊只是偶一为之。且他绝不会借债去赌,若是身上带的钱花完了便洒脱而去,不会流连。
若子毅偶尔去赌坊玩几次,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他为何要隐瞒去赌坊之事?难道说他也如泓砚一般,深陷其中?
然而前世子毅并不好赌,至少他表现的不好赌,莫非他是被泓砚带去赌坊的?
俞子毅把方泓墨带到长济坊一处地方,说他与泓砚就在这里偶遇的。两人带着各自随从在附近的赌坊上下寻找了一遍,却不见泓砚影踪,
他们再去泓砚经常来往的友人家中寻找,其中一人说稍早前方泓砚来过,试图向自己借钱,但之前欠债未还,他就婉言拒绝了。借钱不成方泓砚便匆忙离开,并未提及会去哪里。
方泓墨此时不及细想子毅是否也染上赌瘾不能自拔,只想先找到泓砚。只要定心稍做考虑,就可以推测出,泓砚若不是去赌坊试图翻本,就有可能想在外住几天,等父亲消气后再回家。
如此一来,他选择的客栈会舍不会离家太近,也不可能离家太远,他钱又不多,自然不会去住特别奢华的地方。可淮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客栈会舍不知有多少家,这要全都找一遍,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事。
其实赌坊附近就有客栈,但恐怕子毅为隐瞒赌瘾,带自己去的不是泓砚常去的赌坊。
眼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茫无头绪地找自然是找不到泓砚的,而子毅却是他此刻唯一的头绪。
方泓墨劝俞子毅道:「这样没头没脑的根本找不到他人。天都黑了,你还是回家去吧。」
俞子毅摇头道:「泓砚还不知所踪,我怎么能安心回家,这样吧,你我分头寻找,再叫上齐修与承广,可以更快找到他。」
方泓墨苦笑:「我也是急昏了头,早就该想到和你分头找的。这样吧,你派人去告知承广,我派人去找齐修,你们若是找到他,就把他给我绑回家。」
俞子毅答应了,转身上车,方泓墨见他的马车驶远,叫车夫遥遥跟着他。
夜色昏沉,但这是不夜的淮京,街道两边有灯光,街上还有人来车往,车夫跟得很小心,保持着刚好能看见却又看得不甚清楚,再稍远一些点就看不见前车的距离。
俞子毅的车在平安坊西隅一处赌坊附近停下了,大牛小声道:「就是这里,我瞧见二少爷和俞公子一块儿进去的。」
方泓墨叹了口气,好友与二弟都染上赌瘾,也不知子毅陷得到底有多深,云英才刚有身孕,他竟也和泓砚一样堕落了。
待他找到泓砚后,要与子毅好好长谈一番了。
方泓墨让马车停在赌坊斜对面的小巷里,不久俞子毅出门,继续驱车,先往东,接着在街口右转,往北而行。方泓墨见他并不是四处寻找,像是有着明确的目标似的,不由暗生疑虑。
很快俞子毅的马车到了曲水河边,沿河岸继续往东行了一段距离,这里其实离方府已经很近了。
不久,俞子毅的车停下,几名随从下车,探头往河堤下瞧,回头对马车里说了什么,接着马车缓缓驶动,这几人却不上车,沿着河岸似乎在寻找什么。
又往前行了一会儿,子毅的随从像是发现了什么,几个人沿河岸往下攀,过了半刻多钟,从下面抬上来一人。
曲水河贯通淮京城东西,东入泸江,河两岸有人家居住,到了夜间,两岸民居纷纷亮起灯来。
方泓墨在车里远远地瞧着,借着屋舍里映出的灯光可以看到,抬上来那人的衣着与泓砚一般无二。
他一直看着俞子毅的马车驶远,才放下车帘,却没说走还是不走,只靠在车厢壁上一言不发,脸色沉郁得可怕。
郑大牛不敢问他,车夫也只有静静待命。
许久,方泓墨才低声说了两个字:「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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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驯夫 卷四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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