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夜夜跟易楚耳鬓厮磨,易楚心里想什么怕什么,他完全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自从十二岁那年离家,辛大人就把名声之类的当作了浮云,可易楚不行。
这个时代,规矩都是男人制定用来限制约束女人的。
男人有了妻儿,还可以左拥右抱,招惹几个通房或者侍妾,这叫风流。而女人,只要定了亲,再与别的男人多说两句话,就会被人指指点点。
要想让易楚安心,当务之急就是退了与荣家的亲事。
辛大人老早就对荣家上了心。
正如易楚所言,荣家上下都老实本分,可老实不等于是好人。
就拿荣大婶来说,这几十年在街坊中的口碑非常好,人慈善,也不爱多事。可在家里,她对两个媳妇以及自己却很严苛。
头一条,媳妇们没事不能随便出门,就是回娘家也得有个正当理由。另外,媳妇们每个月都要完成一定量的绣活,每顿饭不能吃超过一定量的饭食。
用荣大婶的话来说,家里的银子要一分一厘地攒,也要一分一厘地省。
论家底,荣家比易家要丰厚,可易家饭桌上时不时有鸡鸭鱼肉,而荣家的饭桌常年是两道咸菜加两道素菜。偶尔做点荤食,那是爷们儿吃的,两个媳妇不能下筷子。
可荣大婶又好面子,她有两身体面衣服,每次出门就轮流着穿。头梳得油光顺滑,出门前用手指沿着油罐子边擦一圈,然后往嘴上抹抹,嘴唇就变得油光光的。
荣大婶对媳妇们苛刻,对儿子却很宽容,尤其对荣盛。
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荣盛最小,身子也弱,最得荣大婶疼爱,平常在家里不是躺着就是歪着,诸事不管。
就这样,荣大婶还怕他累着,每天他在易家待两三个时辰回去,荣大婶忙不迭地给他端茶倒水,又使唤小丫头给他捶背捏腿,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在医馆倒还强些,易郎中指使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不外乎抓抓药算算账,也还顺手。
荣盛虽然懒,却有个好处,就是听话,很听荣大婶的话。
无论是荣大婶的节俭还是荣盛的懒惰,都算不上大毛病,不足以退掉一门亲事。
至少说给外人听,别人都会说,节俭是好事,节俭才能持家。
至于懒,爷们主外,女人主内,家务事不都是女人操持,谁家老爷们在外忙碌一天不是回家就躺着?
要真想顺顺当当的把亲退了,就得拿出点有力度的东西来。
谋划了近两个月,该看看有什么进展了。
辛大人坐在汤面馆,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掌柜张铮仍坐在台案后面打盹,瞧见辛大人的笑容,嘴角撇了撇。
这几天,公子可是越来越爱笑了,不就是趁着天黑到人家屋顶上守了几夜吗?
要真娶回家,那嘴可不得咧到后脑勺去?
又想到易楚,长相算是中上,但论起气度来,可比夫人年轻时差多了。
也难怪,寒门小户出来的闺女,能好到哪里?
不过倒是长了一双好眼,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又不是那种完全没主见面团似的女子。
虽然配不上公子,可谁让公子看对了眼呢?
只能张罗着给公子娶回来。
过两年生个小公子,如此,他也算对得起夫人的知遇之恩了。
嗯,还得让大勇多出去跑跑,早点将宅子买下来,好好收拾收拾。
正想着,就见儿子张大勇呼哧带喘地跑回来。
张铮急忙瞪了儿子一眼,示意他稳重点,别这么沉不住气。
大勇沉下脚步,稳稳当当地走到辛大人面前,躬身道:「东家,杜府那头传来信儿,说是十九那天杜二爷要亲自到大兴,去看看买地的人。」
辛大人皱皱眉头,如果杜旼去的话,他就不方便露面了。
易郎中是个耿介刚正的性子,不会锱铢必较地压价,不如让易楚一道去?
这事他不好提,得易楚自己提出来才行。
要不,等夜里,他去跟易楚说说,还得告诉她如何跟杜旼打交道。杜旼虽然没什么脑子,可毕竟是个三十好几岁的大男人,他怕易楚压不住他。
想到易楚,昨夜她依偎在自己怀里那种醉人的感觉又浮现在眼前。
柔软的身子温顺地贴着她,乌黑的青丝蹭着自己的下巴,软软的,痒痒的。
还有那双大大的杏仁眼斜睨着他,水嫩的唇微微翘起,「……想吃糯米糕,去给我买嘛。」
原来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撒娇是这么的美好。
辛大人心猿意马坐不住了,今天是灯会的最后一天,不如再去买些小食?
还得给她买两盏花灯挂在床头,到时候,她看到花灯就能想起自己。
辛大人想到做到,让大勇牵了马出来,骑上便走。
从枣树街骑马到积水潭不过半个多时辰,辛大人仔细地挑好花灯又买了些点心,一路狂奔赶到晓望街,天色已经全黑。
医馆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烛光,影影绰绰可以看到有人影晃动。
辛大人纵身一跳,轻快地跃上墙头,两三个起伏就来到东厢房的屋顶,刚蹲下~身准备掀开瓦片,辛大人突然觉出不对劲来……
几乎是本能地反应,辛大人矮了身子,蛇一般滑过瓦片,双手攀住屋檐,长身略过墙头,轻巧地跃下,转瞬消失在街巷尽头。
时值正月十七,天空澄明,不见半丝云彩,一轮圆月高悬在空中,照得四周明亮如镜。
易郎中站在书房窗前,透过半开的窗扇看得真切,确实是个人影,而且还是个高大的男子的身形。
只是那人动作极快,不等他看清面目,已翩然离开。
易郎中面色铁青,双眸阴冷,关上窗扇往医馆走去。
易楚正对着烛光专注地缝着袜子,烛光摇曳,映着她的脸庞飘飘忽忽,像是蒙了层温柔的面纱。
一霎那,易郎中想起易楚的娘卫琇,也是这般在他看书的时候做针线。
堆积在胸口的怒气慢慢消散了点,易郎中竭力让声音保持平静,「阿楚,这两天有人进过你的屋子,那人是谁?」
易楚手一抖,针尖扎破手指,沁出一粒血珠,有些微的刺痛。她顾不得手指的疼,猛地抬起头。
父亲面沉如水,神情笃定,分明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想要知道的不过是那个人的身份。
又想起父亲适才的话,用的是陈述的语气,而非疑问。
是他又来了吗?
易楚面如死灰,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昨天易齐说看到了人影,依着父亲的细心,定会查个清楚明白。
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以为用鹞鹰乌鸦就可以糊弄过去。
易楚放下针线,慢慢走到父亲面前,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
她这算是承认了?
承认有人进了她的屋子。
易郎中诧异地看着易楚,脸色越来越黑。
自小易楚就听话懂事,行事明礼大方,从不曾让他操心。
可就是最温顺最乖巧的女儿,竟然在夜里与人私会!
原本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那人只是暗中偷窥,易楚并不知情,可眼下的情势,分明……易郎中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抬起手,朝着易楚就是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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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娇医 卷二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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