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均平先把琸云送回家,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涎着脸要给她按摩,被琸云赶出门后,便回了自己家请了赵氏身边的丫鬟葡萄过去帮忙。他记得琸云叮嘱过的话,仔细向葡萄交待道:「你且悄悄地过去,伺候完了就回来,莫要与旁人说,便是母亲那里也别提。」
葡萄笑着应下,从贺均平手里接过药酒,垂首退了出去。
贺均平又去赵氏屋里给她请安,想着今儿事早晚得传到她耳朵里,遂没瞒着她,把今日花会上燕王遇刺的事说给她听。赵氏闻言,脸色一变再变,待听得燕王与燕王妃都有惊无险,这才道了声「阿弥陀佛」,放下心来。想了想,又叮嘱贺均平道:「这些天你且老老实实守在家里头莫要到处乱跑,出了这么大的事,城里恐怕不太平。」
贺均平笑着安慰道:「母亲放心,我才来宜都多久,怎么着也牵连不到我头上来。再说今儿阿云还救了燕王妃一命,不定要得什么封赏呢。」说罢,他又将琸云用玉簪撞下暗器的事说与赵氏听,赵氏闻言,笑着点头道:「这孩子倒是有几分福气。」
琸云的扭伤竟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虽有葡萄帮着用药酒揉过,第二日早晨却愈发地痛起来,腰上青了一大块,稍稍一碰就痛得她嗷嗷直叫。贺均平吓得不轻,赶紧唤下人去请了大夫过来。大夫却也没辙,只开了些活血散瘀的药让她吃着,叮嘱她慢慢养。
燕王府却是一片水深火热,那日刺客已经查出了线索,正是京城派过来的,燕王怒极,立刻召了吴申等几位大将进府商议政事,拟定了下个月向京城发兵。
「吴申你留一下。」待几个大将起身告辞离去时,燕王又将吴申留住,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在一旁坐下,低声问:「敏丫头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他口中敏丫头正是吴申的独女吴大小姐,去年年底的时候由燕王妃作主定了亲,之后吴大小姐便被吴申拘在府里头学规矩,这几个月来几乎没有出过门,就连前几日的花会也不曾参加。
吴申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摇头道:「都是我平日里不曾管束她,养成她那不讲道理的跋扈脾气,虽由王妃娘娘派了嬷嬷仔细管教,却还是积习难改,整天跟我怄气,嚷嚷着不肯嫁。我真怕她进了别人家门要被赶出来。」
燕王也是晓得吴家大小姐的臭脾气,说起来,吴家大小姐被宠成现在这样子燕王妃多少也有些责任,因吴申之妻刘氏十几年前就因难产过世,吴府里连个主事的女人也没有,吴申又常年在外征战,哪里有工夫管束女儿。偏偏燕王妃心疼吴大小姐年幼丧母,父亲又不在身边,生怕她被人怠慢了,便一直娇惯着,对她好得连燕王世子都要眼红,这才养成了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跋扈脾气。
「你放心,有王妃看着,出不了大事。女儿家么,终归是要嫁人的。」燕王呵呵笑了两声,凝眉朝吴申看了一眼,又问:「日子可定下来了?」
吴申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地回道:「娘娘作主定下了这个月底,我总觉得有些赶。」
「嫁妆可都备好了?」
「打从她出生起就开始备着了,家具是打南边运过来的,加上田庄铺子,拢共约莫有四五万两银子的东西。她嫁的是次子,就图个清闲,嫁妆也不好太多,越过了长媳就不好了。」其实依着吴申的性子,自然是嫁妆越多越好,但燕王妃特意唤了他过去叮嘱过,依着吴大小姐的性子,若是嫁妆太多了,压过了男方长媳,十有八九她会借机闹事,倒不如一进门就被压制住,反正有燕王妃撑腰,她到底也吃不了什么亏。
吴申原本与燕王妃商议着将婚期往后再挪一挪,不想燕王听到此处竟连声开口道:「好,好,这姑娘一嫁出去,你府里也就清闲了。赵氏那边,贺家那小子想必也该松口了。」
他陡地提及赵氏,吴申颇有些不好意思,白净的面皮上微微泛红。燕王知道他素来脸皮薄,倒也不故意笑话他,只道:「你到底年纪不小了,这婚事一拖再拖,这回一出征,保不准又是一年半载,我与王妃商议过,想赶出征之前把事情办完再走。」
吴申低着头,涨红着脸道:「但凭王爷与王妃作主。」
燕王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面露真诚之色,叹了口气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十几二十年过去了,想想当初我初到燕地的光景,真是恍如隔世。一眨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对了——」
他忽地想起一件事来,笑着道:「赵氏那儿子倒是不错,年纪轻轻本事不小,我看你在他这么大时候可没这么能干。他在外头待了几年,反倒学得一身好武艺,竟比宜都城里那些大少爷们还强,最难得的是,竟还哄了个漂亮媳妇回来,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提起贺均平与琸云,吴申脸上也难得地露出赞赏之色,「那孩子是不错,武艺好,人也沉稳知进退,稍加磨练,日后定成大器。至于方家那个小姑娘,我却是有些看不透,小小年纪行事却极是老练,也不晓得是什么样人教出来的。」
燕王也笑,「王妃对那丫头可是称赞有加,一直跟我唠叨着说要收她做义女,将来与贺家小子做亲的时候也体面些。」
吴申点头道:「她先后救过世子与娘娘两次,收她做义女倒也合情合理。只可惜这么个有本事的却偏偏是个姑娘家,若是个男儿,我非得将她拉到我麾下去上阵杀敌不可。」说罢,他又叹了口气,显然对此很是纠结。
燕王大笑,「幸好还有平哥儿,多少能慰藉你这失落的心。」
燕王妃欲认琸云为义女消息一传出来,她这小小府邸便热闹了起来。好贺均平动作快,赶紧给她这小院子找了不少下人,有的看门护院,有的扫地做饭,还有贴身伺候的丫鬟,尤其是那两个大丫环,还是他亲自去买回来的。
「一个芳草,一个芳铃,原本是官宦府里的丫鬟,因府里犯了事通通发配出来。我特特请了表哥出面才买到了两个。」贺均平很是得意地在琸云面前邀功。这年头丫鬟可不好找,随便从人贩子手里买几个固然忠心些,可哪里有这些使用过的好用,贺均平相信,以琸云的本事,不出几日便能将这些下人收服得服服帖帖。
琸云斜靠在榻上皱着眉头喝药,碗一放下,芳草赶紧端起桌上一碟酸梅子送过来,琸云拿了一颗塞在嘴里,又抬头朝她看了一眼,抿嘴笑笑。
「下个月就要打仗了,吴将军派了人来问我要不要一起。」贺均平忽然开口道。
琸云动作一滞,嘴里梅子味道一点点地渗开来,酸得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虽然知道他早晚要上战场,不想竟来得这么快。
琸云将嘴里梅子吐出来,满口酸涩,小声问:「是往哪里走?京城么?」
贺均平点头,「兵分三路,我若是跟着吴将军走,那便是往京城方向。」他顿了顿,又道:「世子爷也一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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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儿从良 下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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