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出了裕民坊,那种庄严和高贵的氛围又转换成了市井间的喧闹,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夏初岚刚才在众人面前强壮镇定,实则是不知所措。眼下马车里只有夏衍一个人,她拍了下余热未消的脸颊,看向窗外。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跟谁如此亲近过。
她更没想到他会主动亲她,虽然只是微微碰了下嘴角,犹如蜻蜓点水一样,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可那一刻,他温热的气息都喷在她的脸上,悠悠的檀香味,至今好像还未散去。她当时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先逃开了。
那人,真的没有追求过女孩儿吗?还是天生就擅长掌控人心,无论是朝堂上的百官还是她,全都得对他俯首称臣。这个男人,表面上温和无害,骨子里却透着股势如破竹的强大。她莫名就败下阵来了。
以前她总觉得没有什么是一个人解决不了的,所以遇到再糟糕的情况也咬牙坚持着。其实她也有无助的时候,只是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强大到允许她软弱。
在他面前,她似乎不用装得那么坚强。
「姐姐,你跟先生吵架了吗?」夏衍察觉到了不同寻常,好奇地问道,「是不是先生不喜欢你送的兔子?」
夏初岚回过神来,回道:「没有,他应该喜欢的。」
「那为何刚才吃饭的时候,你都不跟他说话?我觉得他老在看你呢。」夏衍认真地说道。
夏初岚笑道:「小孩子管这么多干什么?」
夏衍觉得自从他要考补试之后,姐姐与他的关系便亲近了许多,心下高兴,挪过去坐到了夏初岚的身边:「回去我们要跟三叔说吗?三叔会不会以为自己能升官,都是因为姐姐?」
夏初岚想了想道:「等你入了太学,我再找机会跟三叔说吧。我会在都城多留些时日。」
夏衍当然高兴姐姐能留下来。毕竟太学每个月有四日的假可以外出,到时候他就又能跟姐姐一起去看先生了。
夏初岚并不知道要如何跟三叔说起这件事。她跟顾行简认识的时间尚短,彼此之间谈不上十分了解,也不知道是否合适,谈嫁娶可能都有点突然。但感情有时候就是一股冲动,喜欢便是喜欢。人生短短数十载,须臾之间已经白头,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如果不合适,和离改嫁就好了。反正在当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等到了住处,夏柏青和柳氏还在院子里收拾。柳氏看到夏初岚和夏衍回来了,忙上前问道:「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吃过午饭了吗?」
夏衍乖巧地应道:「三婶,我们吃过了。」
「吃过就好。」柳氏也没有多问。于她而言,夏初岚不是那种普通的女孩子,做事很有主见,不需要他们这些长辈跟着操心。人好好地回来就行。
夏初岚没看到夏静月,便问柳氏:「五妹去哪里了?」
柳氏笑着回道:「她啊,按耐不住,到路口的瓦子去凑热闹了。」十四岁的小丫头,正是贪玩的时候。夏柏青夫妇在这方面也不多约束她。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院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他们刚到,不知是何人会上门拜访?夏初岚让六平去开门,自己拉着夏衍避到后院去,听前面有人进来了,高声谈笑,是男子的声音。三叔好像请他进了堂屋,应该是相熟的人。夏初岚便没在意了,她觉得有点累,和夏衍各自回房休息。
她住的屋子是夏静月的,摆着平日所用的琴棋书画,还很细致地放了香合和花瓶,瓶中插着铃兰,芳香阵阵,是很雅致的闺房模样。床上其实可以睡两个人,但夏初岚让思安搬了被子到平榻上,自己除下衣物。大概是路上劳累,她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了傍晚的时候,她睁开眼睛,暖黄的夕阳照在被子上,身子却舒坦多了。思安坐在旁边做针线,夏静月也回来了,手撑着下巴在发呆。
「什么时辰了?」夏初岚起身问道。
「申末了。」思安把她的衣服捧来,替她换上。夏静月才回过神来:「三姐姐醒了。」
夏初岚看她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思安嘴快,替夏静月说道:「三老爷一升官,就有旧同僚上门说亲了。对方是馆阁里的修撰,尚未有功名在身,但今年是要考科举的。不到二十岁,出身书香世家,最近被顾相选去伺候笔墨了。三老爷好像还挺满意的。」说到顾相的时候,思安很快略过去,就怕被夏静月听出了什么异常。
夏初岚寻思,说的莫不是今日在敞轩里看到的那个秀气的年轻人?虽然有些莽撞无知,但看上去挺单纯的。何况馆阁里的修撰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应该是祖上有恩荫,加之自身的才华,才能进去。
身家清白,才华横溢,年纪也与夏静月般配。可看夏静月的样子,分明有些抵触。夏初岚问到:「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夏静月下意识地摇头。说出来,三姐姐一定会以为她疯了。那个人离他们的生活实在太遥远了。而且也谈不上喜欢,只是万分仰慕,像仰慕曹子建和东坡居士一样的。
于她而言,能见那个人一面,跟他说上几句话就足够了。她太卑微,不值得一提,不会去肖想那样的人。
「不,没有。只是爹娘虽满意,我却没见过对方,总觉得心里没底。」夏静月也是个挺有主见的女子,毕竟是从未见过的人,总要自己相看过了才能放心。否则就跟关扑一样,全凭运气了。
「这有何难?你若害羞,便找个人将他约出来说话,你躲在旁边看清楚不就好了?」夏初岚干脆地说道。
夏静月想想也是,立刻有了精神:「我去跟爹爹说说。」
顾四娘子窜了门回来,想立刻回房沐浴。但侍女说老夫人有请,她只得过去一趟。
一进门就看到地上桌子上全都是画像和名帖。她道:「娘,您这是做什么?」
「素兰,来帮你弟弟看看,挑哪家的姑娘做妻子好?」老夫人招手道。
顾素兰以为自己听错:「那个冰碴子愿意娶媳妇了?」她跟顾居敬可不一样,非常不喜欢顾行简。刚认回家的时候,他就对他们很冷淡,根本不像一家人,这么多年也没缓和过。
老夫人皱眉道:「那是你弟弟,你怎么说话的?」
顾素兰径自坐了下来,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吃:「娘,我劝您就别操心了,那人不会领情的。只有二哥才把他当宝,这些年他为我们做过什么?还不是居他宰相高位,不愿认我们这帮亲戚么。」
顾素兰跟顾行简之间是结了梁子的。她在顾家没有发迹以前,喜欢上同乡的一个书生。那书生家中清贫,几次科举都不中,郁郁寡欢,后来染上好赌的恶习,顾素兰就一直拿家里的钱贴补他。那书生眼见顾家越来越好,赌得也愈发大,还在输红了眼的情况下,将对赌的一个衙内的手臂打折了。
书生后来被抓了起来,那衙内家里向官府施压,他被判流放沼瘴之地,跪求顾素兰救他。那时候顾行简还不是宰相,但也算个不小的官,只要他愿意开口,书生还是能留在都城里的。可是任顾素兰说破了嘴,顾行简也不为所动。最后书生就病死在了流放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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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有喜 卷二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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