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简的右手不能动,左手也不能长时间握笔,只能叫张咏帮他从直秘阁挑个没有官藉的小吏来帮忙书写和整理。这小吏还不好选,家中不能有人在朝为官,不能牵涉党争,得老实听话。
吴均被张咏点了名字的时候,简直受宠若惊。能给相爷伺候笔墨,那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顾行简看了吴均一眼,吴均抖了一下,一半是激动,一半是害怕。
张咏背手道:「相爷,行不行你说句话。不行我再给你挑别个去。」
顾行简见小伙子挺精神的,白白净净,眼睛也不乱看,点头道:「就他吧。」
「谢相爷,小的一定好好做事。」吴均立刻行礼,口气还有些激动。张咏撇了下嘴,顾知珩不过一天给八十文的工钱,还不如上街卖个烧饼来得挣钱。瞧把这傻小子乐的。
顾行简将崇明叫来,让他把吴均带到与主屋相连的开轩里头。这里视野很好,三面的格子窗都下了下来,挂着竹帘。正面对着那寒潭,还有竹林环绕,环境十分清幽。
「相爷喜欢安静,你就在这里抄东西。不准夹带,不准乱跑。回家之前,我来检查。」崇明微扬起下巴,冷冷地说道。相爷找个抄书的就算了,还找个这么秀气的。崇明不喜欢生人在府中走来走去,也不喜欢相爷身边多个小厮。若不是他那手字实在难看,哪里轮得到这小子进府。
吴均笑道:「小哥哥放心,我一定好好做事,绝不给你添麻烦。」
崇明冷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吴均跪坐在案边,乖乖地整理文书。
张咏过来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毕竟是在馆阁里做事的,还是挺可靠的。他走回主屋,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看到顾行简都伤成这样了,还歪在榻上看东西,啧啧两声。怪不得自己只能做个给事中,人家能做宰相呢。
张咏问道:「皇城司那边,审出结果没有?」
顾行简看了一眼桌子上:「供词在这里。」
张咏起身,把供词看了一遍:「哟,看来你最近跟萧大衙内的关系不错啊,竟然连皇城司的押状都能看到。这位老大人也不知道帮谁背了黑锅,你打算怎么做?」
顾行简淡淡道:「什么也不做,以意外结案。非常时期,便放他们一马。最多叫董昌把马房那帮内侍全换了。」
张咏也觉得,如今朝中本就因为跟金国的战事而弄得人心惶惶,再大肆追究此事,恐生乱象。这内侍供出来的老大人,虽是个激烈的主战派,但是大忠之臣,一生刚正不阿。他就知道顾行简不会对这样的老人家下手。对方得感谢这回找了个不错的替罪羊。
「对了,跟你说件事。凤士卿那小子,还记得吧?」
蜀中才子,名满天下。当年在太学,惯会跟先生夫子叫板,成绩却是出奇的好。他本来有望成为那一届的释褐状元,却觉得赢过区区千人没有意思,自己跑去考了科举,成为当年的榜眼。
「怎么?」顾行简看着文书问道。
「昨日吏部侍郎来找我喝酒,说起他。他调任绍兴知府,据说家里有表亲在那儿,还是当地的首富。岁月如梭啊,转眼我们教的学生都这么出息了。」
顾行简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张咏。张咏还兀自滔滔不绝地说:「那小子在前面任上就有不少风流雅事,没想到终于肯收心成亲了。也不知道是他哪个表妹能把这位蜀中第一才子拿下……」
顾行简握笔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牵扯到腕上的伤口,反而脱力将笔松了。毛笔滚下书桌,在地上留了一团墨黑。崇明进来,连忙拿布擦地面,然后抬头,看到顾行简的袍子下摆也沾染了些墨汁:「相爷,您……」
张咏看向顾行简:「你这是怎么了,伤口疼?等着,我这就去叫大夫来。」
顾行简的手按着桌子上的花笺,额上冷汗直冒,佛珠抵在他的手腕跟桌子之间,钻心地疼。
他舍不得,终究是舍不得。
夏家的芙蓉榭,到了夏日也是消暑的好去处。赵嬷嬷和思安在水榭里面摆了几个冰盆,茶床上放着赵嬷嬷做的冰酪,就是在碎冰中放入砂糖和乳酪,十分香甜。
夏初岚坐在书案后面,提笔不知道在纸上写什么。夏静月趴在茶床上边吃冰酪,边看账,对旁边的赵嬷嬷竖起大拇指。
赵嬷嬷笑了下,思安也捧着一碗吃。
夏静月被柳氏打发来给夏初岚打下手,她自己也十分乐意。平日跟着夏初婵学完那些琴棋书画,最期待的就是来这边跟夏初岚学账。她起身将账本拿给夏初岚:「三姐姐,你看看这里,我不懂……」话未说完,注意到夏初岚的纸上画了个模糊的人形,依稀看出来是个男子。
夏初岚也没注意自己在画什么,等发现了,用帕子遮住,仰头问道:「哪里?」
夏静月也不敢多问,就指着账本说:「这个地方,我不太明白。」
夏初岚便耐心地与她讲了,讲完之后,又说道:「这不是一两天的工夫,慢慢来吧。」
夏静月应好,合上账本,刚要出去,赵嬷嬷道:「五姑娘先别走。明日凤大人来家中,三姑娘不肯挑衣服,您帮着参详一下?」
思安看了看夏初岚,没吭声。虽然她憋着没有把顾相的事情说出来,可姑娘一看就不喜欢那个什么凤大人。老夫人很满意,昨夜夫人又拉着姑娘劝了好一会儿,姑娘只得答应去见他。
夏初岚随手拿了账本压在刚才的纸上,淡淡地说道:「随便穿就好了,不用刻意打扮。」
夏静月让赵嬷嬷去拿待选的衣服来,赵嬷嬷高兴地去了。她又走到夏初岚身边,轻声问道:「三姐姐不喜欢凤大人,喜欢画上的那个人,对吗?」
夏初岚的手一顿,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如此厉害,竟能揣测人心。
「昨日我跟四姐姐去上琴课,本来我先回家,但不小心把琴谱落下了。回去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四姐姐在跟侍女说凤大人的事,她好像挺喜欢凤大人的,还说凤大人来府上那日,她也要去相看。」
夏初婵被韩氏宠成了娇惯的性子,从小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真的喜欢凤子鸣的话,不可能不来抢。好在夏初岚对凤子鸣没什么感觉,也不用去对付夏初婵这样的小丫头。
她看向夏静月,轻轻笑道:「你跟初婵差不多大,可有心上人了?我看三叔三婶好像不是很着急。」
夏静月连忙摇头,脸有些红:「我,我暂时没想这些。我是爹娘唯一的孩子,可能他们想多留我两年。」
「话是这么说,倘若真要遇到你喜欢的人,你肯定就想嫁了。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也能帮着留意一下。」
夏静月听说夏初岚要帮她留意,受宠若惊,红着脸轻声说道:「我喜欢才高八斗的人。最好琴棋书画都懂,人品贵重。像曹子建,像东坡居士……这样的。」还有一个名字,她没有说。
夏初岚疑惑道:「那凤子鸣可是蜀中第一才子,也能算才高八斗,你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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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有喜 卷二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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