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岚侧头看他。裴永昭一向看不上夏家,这次竟然破天荒地关心起夏家的事来了?
裴永昭当然不会说自己今天去干什么了,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先进去了。
夏初岚懒得理他,进家门以后,吩咐六平把门关好。她仔细想了想,又把六平叫过来:「盯着裴永昭。」
「是。」
夏家的大门关严,角落里有个人走出来,迅速地跑向街角。那里停着辆不起眼的马车,驾车的人扞腰佩剑,一看就是军士。那人在马车旁边行礼道:「世子,夏姑娘回来了,裴永昭也进了夏家。」
驾车的人道:「怪不得不让我们送呢。这种小人,居然靠出卖自己妻子的娘家往上爬,可耻!世子,您当真要用他说的法子?」
陆彦远下了马车,远远地望着夏家的方向。大门似乎修得与普通的富庶人家无异,廊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除此之外也不怎么起眼。他原以为裴永昭是有人故意派来献计的,便观察了一阵子。眼下看来不过就是个不择手段想要往上爬的小人,不足挂齿。
天色已经晚了,城南这里没什么店铺,四下寂静无声。陆彦远往前走了两步,握紧拳头,走回来低声道:「我们回去。」
两个随从愕然,等了这么半天,人都没见到,就要回去了?这位夏姑娘可真厉害,世子爷行事果断,从来不会如此踟蹰,更别提等一个女人了。
须臾,马车驶进夜色里,不留痕迹。
崇明一晚上吃了许多东西,有点撑,走回来以后,还没有消食,又在院子里打拳。
顾居敬比他们还晚回来。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绍兴又有不少生意上的朋友,要谈生意,要应酬。这些人都可算是他的耳目,果然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打听到陆彦远后日要在哪里见绍兴的商贾,他特意赶回来,要告诉顾行简。
他一进院子里就把一个纸包扔给崇明:「给你带的羊肉包子,热腾腾的,赶紧吃。和你们爷出去肯定饿坏了吧?那家伙走路老出神,性子又闷,胃口像个女娃娃一样,难为你跟着他了。」
崇明摸了摸肚子,为难道:「二爷,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顾居敬觉得奇怪,便追问晚上发生了什么事。等听完崇明的叙述,他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问:「他,他是去找夏家的丫头,还抱,抱了人家?你确定是抱,不是推?」
崇明用力点了点头。当时他也觉得很意外,这些年喜欢相爷的女子可谓是前仆后继。都城里还开了赌局,押哪个女子能把相爷拿下。就连每回进宫赴宴,也总有家世显赫的王公贵女主动追来送花啊,赠笺啊,相爷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碰她们一根手指头了。
顾居敬觉得不可思议,莫非这棵铁树终于要开窍了?他赶紧问道:「你们爷人呢?」
「一回来找了本佛经,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崇明实话实说。
顾居敬无语,抱了个女人就要看佛经,他果然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夏初岚沐浴之后,换了身薄绸的小衣,坐在妆台前,赵嬷嬷和思安帮她熏干头发。她从铜镜里看到后面书桌上放着那个青色的布包,便叫思安去拿了过来。
她重新翻开书页,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纸页间浮动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味,又让她想起那人的怀抱。
他的脸是清瘦了些,身上却不然,胸膛挺结实的,手臂也很有力。而且当时的反应之快,甚至超过了崇明。她早就看出来崇明有身手,走路都带着风,说是随从,应该是他的护卫。
这人身份成迷,她隐约有点猜想,但又本能地不敢往深处去想。
赵嬷嬷看到她这个样子,跟丢了魂一样,真是稀罕,便用眼神询问思安。出去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肯定是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思安对赵嬷嬷点了点头,在姑娘面前也不敢开口说。等到熏干了头发,伺候姑娘躺上床了,思安才把赵嬷嬷拉到了外面说话。
「我瞧着姑娘好像是对一个人上心了。」思安对赵嬷嬷耳语道。
赵嬷嬷惊讶,赶紧追问。思安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赵嬷嬷却严肃了起来:「那顾五先生是什么来历,你打听过了吗?这个年纪,家中可有妻室?从前在国子监教书,那现在呢?若是一个家徒四壁的伪君子,满口胡言,只是看上我们的家财,贪图姑娘的美色呢?」
赵嬷嬷毕竟年纪大,想的事情也多。而且英国公世子那件事以后,她对姑娘看得更紧了些。这个顾五先生凭空出现,不得不提防。
「这……他跟顾二爷在一起的,应该不会吧?」思安小声争辩道。她一个小姑娘哪里能想到这么多,被赵嬷嬷一提,也觉得有些草率了。姑娘能解开心结是好事,但这个顾五先生的身份确实是云里雾里的……万一有家室,那姑娘岂不是又要吃亏了?
思安现在清醒一点了,赵嬷嬷叹口气道:「今日已晚,又发生了许多事,让姑娘好好休息。明日我再问问姑娘吧。」
夏初岚当真累了,这一夜睡得很好,没有做梦。
第二日依旧是要去北院给老夫人请安的。老夫人这几年吃斋念佛,一心给家人祈福,不大管事情,寻常也没有人特意把外头的事情告诉她。昨日泰和楼的事情,夏初岚没让外传,老夫人自然也不知道。
几房的人请过安以后,老夫人看到裴永昭,亲切地问道:「二姑爷昨日来的?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裴永昭毕竟是晚辈,当官的人家还是知道人前的礼节的,便抱拳说道:「因为有些急事,所以提前来了。看到祖母康健,也就安心了。过两日,我便把阿荧接回去。」
老夫人慈祥地笑。虽然当初阿荧的婚事破费周折,她也担心裴家待阿荧不好,但是如今阿荧有了身子,裴家应当会看重了。像他们这样的商户人家在官户人家面前总是矮了一截,现下只盼长孙能考个功名,这样夏家也就能够在人前硬气了。
其实裴永昭跟夏谦是同一年考的科举,裴永昭考上了,而夏谦却没有考上。夏谦心里很不服气,裴永昭更是看不上他,两个人几乎不说话。
从北院出来,众人各自回住处。夏谦独自回含英院读书,没让萧音跟着。裴永昭说了一声有事,也匆匆走了。
韩氏的眉头皱了皱:「这姑爷到底在忙什么呢?阿荧有了身子,也不多陪着点。」她只看到女儿受了委屈,却没看到儿媳妇也受了冷落。
夏初荧帮裴永昭说话:「官人也不想的,他来绍兴是有公务在身。我这儿有娘跟大嫂照顾着,他自然放心。」
韩氏摇了摇头:「生女何用?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你跟婵儿先回去吧,路上担心着点,我跟阿音还要去玉茗居一趟。」
夏初荧去牵夏初婵,也没多问。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也没她过问的份。
夏初岚是夏家的当家,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要操持。但她只有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所以生意上的事情有夏柏茂和夏柏青帮忙,而内宅诸事,便是韩氏帮着打理。韩氏在夏家内宅还是能做主的,但大事还得问过夏初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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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有喜 卷一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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