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见面的次数,真的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从去年他回西安到现在,又是一年没见。想她了,他会画她,可是不管画多少幅,都觉得哪里不对,如今她近在眼前,沈应时才知道为何不像。
因为那些画都是假的,眼前的这个才是活生生的。
谢澜桥已经看到他了,见他愣在门口,笑了笑,「进来啊,站在那里做什么?」
沈应时为自己的失态尴尬,迅速关了门,朝她走去,「找我有事?」
在他的印象里,她绝不会因为想他才见他。
谢澜桥没有回答,认真打量自己的未婚夫。一年不见,他更高了,修长挺拔,原本白皙的脸庞也黑了不少,减了世家贵公子的秀气,增了战场将士的冷峻威严,只不过威严只是脸庞,对上那双明显流露出紧张的凤眼,谢澜桥就知道,这还是那个容易被她弄得脸红的男人。
「怎么黑了这么多?」谢澜桥朝两排书橱中间的过道深处走去,毕竟一会儿要说的是大秘密,她必须谨慎。
沈应时明白她的意图,跟在她身后道:「西北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边疆防卫要重新布局,我初领兵权,亲自走一趟,既能安抚民心,又能震慑那些想浑水摸鱼的官员。对了,这一年我几乎走遍了西北每个地方,将来你想去,我可以替你引路。」
辽阔的草原,巍峨的雪山,每次路过那些地方,都会希望身边陪着一个人。
谢澜桥转过来时,就对上了他深邃的凤眼,那里面的温柔思念显然被压抑了,内敛含蓄。
谢澜桥望着他,发现男人眼底澄净,若非亲耳听妹妹说过他的身世,她难以想象这是个被父母双重伤害过的人。从懵懂的孩童到侯府世子,明知生母另有其人却得不到母亲的承认,小颜氏假死那天,应该是他这辈子最痛苦的一天吧?
谢澜桥第一次替一个外男心疼,妹夫萧元那么可怜,她会因为妹妹选择站在萧元那边,却没有心疼过。
「昨晚澜音,跟我说了你的身世。」谢澜桥轻声道。
沈应时眼里的柔情顿时变成复杂,他看看刚刚定亲的未婚妻,垂眸道:「如果你后悔,我……」
「我没后悔,只是想知道,等尘埃落定后,你有什么打算。」谢澜桥打断他的胡思乱想,直视他意外的凤眼,等着他答。如何沈应时的回答是她想听的,他们应该能过一辈子,如果不是,萧元太子分出胜负时,便也是二人夫妻缘尽时。
她不想做了几年夫妻后再逼他选择,等他说完了,她再让他选此时是否娶她。
她太冷静,沈应时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不愿猜测然后故意说她想听的,直言道:「太子赢了,我会对你更好,不让谢家被秦王连累,也会竭力保住她跟你妹妹,亏欠的是孟氏。秦王赢了,我会求他饶过孟氏母子四人性命,然后放弃爵位,如果你愿意,我希望能与你去各地游历,亏欠的,是她与谢家。」
现在他不认她,萧元赢了他更不会认她,他只想靠血缘关系替孟氏母子求情,不想在太子沈家倒了之后靠认母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有萧元孝敬,她会过得好好的,他则挑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做他自己。
如果谢澜桥愿意陪他,他就是拐走了谢家的女儿,所以说亏欠了谢家。
他每句话里都带着欠字,谢澜桥不爱听了。
他谁都不欠,无论是沈捷的背叛欺人还是小颜氏的血海深仇,都不该由他承担。他愿意有这样的父母吗?他不想父慈子孝一家人共享天伦吗?沈捷与小颜氏生了他,却都没有给他纯粹的父母关怀。
她沉默,沈应时心中忐忑,凝视她美丽的桃花眼道:「澜桥,你愿意……」
话没说完,身量高挑的姑娘突然踮脚抱住了他脖子,尚未反应过来,她嘴唇压上了他的。
那一瞬,沈应时好像听到了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彻底僵在了那里。
谢澜桥只是想堵住他的疑问,不让他再用那种不安的语气问她,只是想告诉他她有多满意他这个人,现在亲上了,他不说了应该也懂了,她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什么,短暂的四唇相贴后,她莫名心慌,松开他肩膀就要退开。
她要走,沈应时终于从震惊里醒了,几乎是本能地搂住她腰将她抵在书橱上,紧追而上。
他早就想抱她亲她了,怕她生气不敢唐突,如今她主动了,他岂能错失良机?
再青涩,都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铁骨铮铮的男人,抱着日思夜想的姑娘,沈应时全身热血上涌,竟不顾谢澜桥推搡拒绝,一吻到底。
如水君子突然变成了火,谢澜桥看着他闭上的眼睛,感受着他笨拙却执着的唇,推他肩膀的手慢慢地就垂了下去,顺从地给他。
他好像知道了,不再急切,细细品。
呼吸重了,他越抱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沈应时才在自己还能控制时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谢澜桥嘴唇都有些疼了,她抬手摸,想知道有没有肿起来,这动作却比什么言语训斥都管用,沈应时因渴望变红的俊脸更红了,退后一步垂眸赔罪,「澜桥,我……」
「你我尚未成亲,你不该亲我,现在亲了,便是占我便宜,欠我一次。」谢澜桥抿抿唇,尽量平稳地道,一本正经地像是谈生意。
沈应时心虚地看她,目光相对,她那么镇定,他却没有与她对视的勇气,移开视线道:「是我失礼,不该……」
谢澜桥并不需要他赔罪,她只要他偿还,朝他走了一步,低声道:「三月春猎,澜音他们两个也去,我知道你谁都不想帮,不过既然你欠了我一回,这次就帮我照看他们一次吧,如果发现皇上或旁人想害他们,希望你能提个醒。」
宣德帝突然命他最不待见的儿子随驾,肯定有原因,他们一家都不放心。
沈应时诧异地转向她。
谢澜桥挑了挑清秀的眉,「成交了?」
沈应时无奈地笑,目光落到了她唇上,「刚刚你亲我,就是为了诱我进圈套?」
谢澜桥心思迅速绕了个弯,坦然承认道:「沈公子果然聪明,那你答不答应?」
沈应时有些失望,不过更喜欢她狡黠算计的模样,看她时柔情似水,「好,我答应你,不过你算错账了。」
谢澜桥皱眉,「什么算错……」
沈应时笑而不语,看看窗外,含笑告辞:「前面客人都在等我,我离开太久不妥,先走了。」
言罢最后看她一眼,心情愉快地出了岳父大人的书房。
她当然算错了,她不求他,他也不会旁观萧元夫妻出事,更何况刚刚那个令人沉醉的吻……
美好到足以让他回味一生。
姐姐背后对她的关心,谢澜音并不知情,明日就要出发了,她正忙着挑选要带过去的衣裳。
眼下才三月初,萧元见她选了不少夏日才穿的薄纱裙子,皱眉提醒道:「景山山林多,早晚比京城更冷,你挑些厚的,别着凉了。」反正不管她穿什么,他都能看见,他宁可妻子在屋里打扮地花枝招展,到了外面最好收敛,免得便宜外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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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妻 卷三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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