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掌家 卷四 第三十三章

  红衣微一笑:「我知道。」
  说着眉头稍一挑,又问她:「你爹为什么打你?」
  小萄狠咬嘴唇,想说个清楚又不知怎么说合适。倒是身旁的婢子抢了白,大有愤慨道:「公子和少公子回来,乍闻娘子动了胎气,自然要问是怎么回事。我们娘子刚解释到她早上来请娘子出去见,老丈人就动了手,怒斥她不懂事,说既然知道娘子您有孕就不该去请您……」
  婢子的话音还没落,几人就听到红衣一声「呵呵」。
  顿觉房中一股杀气,席临川瞅了她一会儿,一啧嘴:「小萄,做银耳羹去;席焕,哄小萄去。」
  二人识趣地应话离开,他又将郎中也请了出去,吩咐婢子好好听着有什么要注意的。
  径自坐到红衣榻边,席临川左看看右看看,温和笑说:「还生气呢?你跟他较什么劲,把人请走也就是了,他不敢在席府闹什么事。」
  「我知道!」红衣冷着脸一应,蹙眉又说,「但你也就是当时不在才能这样劝我,你不知道有多可恨!」
  席临川轻轻地「嗯」了一声,见她已是稍平静下来地同他说来龙去脉,便还给她恰到好处的反应,认真听着。
  「他若只是想把另一个女儿送进来做妾,我勉勉强强能理解啊——家境不好嘛!想多个女儿来攀高枝不算太可恶!但是他根本不拿小萄当人看你知道吗?」红衣一边说着一边磨牙,气鼓鼓的动静就跟只正全神贯注磨牙的仓鼠似的。说着一瞟席临川,「你说席焕和小萄是什么关系?」
  席临川拿了个枕头靠在后背,声色平静:「夫妻啊。」
  「对啊!夫妻啊!」红衣很满意他这配合应话的态度,冷哼一声,又道,「他凭什么就觉得小萄要矮人一头了?自己混得不济还要带着女儿一起自轻自贱!那个心态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明摆着就是自己能拿钱就得了,女儿在夫家过得好不好他半点不管!」
  席临川点点头,又应声「嗯」。
  其实方才听小萄说过始末,红衣为什么气到动了胎气他已大概明白。只是她现在显然还噎着这口气,他必须听她自己把着怨愤说出来解气才好。
  果然,她冷言冷语地抱怨完这一通之后,紧皱的眉心便舒展开了些,连带着面色也恢复了些红润。
  红衣长舒口气,心里爽快之余……有点意识到,自己这么跟席临川发牢骚好像……不太好?
  暗自轻一咬舌头,她眼睛一转偷看向席临川,他正好一声低笑,向她凑过来。
  ——风度翩翩的堂堂将军突然以一种……说好听点叫「和蔼可亲」,说直白点叫「颇具顽意」的姿态趴到了和她齐平的位置,还以手支颐噙笑看着她。
  红衣神思一恍,立刻伸开手掌捂在他脸上,凶神恶煞:「干什么!」
  这种他一凑近她就要凶他的情况,其实红衣也很不想。只不过,在成婚后的几个月里,他「那方面」的功夫吧……她见识得太够。原本不算个坏事,但她怀了孕就不得不小心这个,生怕他一下没忍住、她又防心不够,缠绵悱恻间伤了孩子可就不好了。
  于是被她这么一「糊」,席临川也明白原因。顿时脸上微热,任由她按着脸,闷闷道:「娘子你在想什么……」
  「我告诉你!决定不行啊!」红衣还在一本正经地警告着,「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了!你……你再忍五个月就好!」
  手腕蓦被一捉,红衣未及反应,他的脸已凑在她面前。
  离得太近,近到他的鼻尖都碰在她的鼻尖上了。温热的气息让红衣一吸冷气,下一瞬……他的嘴居然也凑了上来!
  「唔……」红衣带着诧然扭头躲避,他有意不依不饶地追着她,直至她连避了三次再无处可避,才把她放了开来。
  红衣立刻就把手按回了他脸上,怒然一声:「你好烦啊!」
  「嗯,我知道。」席临川笑着把她的手拿开,抵在下颌下面。笑容微敛,他认真了些,「我还是想说,你不用跟他较劲。你我若有女儿,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席焕和小萄必也是一样,你跟个不相干的人置什么气?」
  红衣撇撇嘴,不同他争辩。席临川一叹,又道:「就是要为小萄打抱不平,也轮不着你这孕妇出马——我们两个男人是摆设吗?」
  「呃……」红衣微一哆嗦,目光挪回他面上,犹疑不定道,「你……要干什么?」
  席临川挑眉轻笑,手指从她鼻头上一抚而过。
  没做什么解释就翻身下榻,他怡然自得地向外走去,悠悠然道:「太仗势欺人的事咱们不能做,但为家人出口气么……我来办就好。」
  这种家长里短的事落在席临川手里,实在太容易了。
  当晚,田家所在的新昌坊里就热闹了。
  街坊四邻听说田家被人寻了麻烦的时候都是一讶,有人直言道:「这谁胆子这么大?不知道田汇的女儿刚嫁进了席府?」
  得到的回答是:「来寻事的人……据说都是骠骑将军手底下的人。」
  这答案,立刻引得周遭居民蜂拥而出,都涌到田家门口一观究竟。兵士们则在门口围出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既不妨碍旁人看个明白,又不影响接下来的事情。
  ——在围观的人攒了不少的时候,不远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看!骠骑将军!」
  顿时一阵哗然,众人纷纷扭头望过去,恰见两名年轻男子策马而至。
  年轻的大概尚不满二十,年长的也就二十出头,皆面容冷肃,目光如炬。
  众人窃窃私语间,方才涌进田家的士兵已「拎」了个人出来。
  那人瑟瑟缩缩的,看上去很是心虚。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行至席临川马前将他一放,席临川冷睇一眼没说什么,策马走开了些。
  便换席焕到他面前,少年嬉皮笑脸的模样看起来明明不可怕,又让人不禁一栗。
  他坐在马上稍向前倾了些身,看着田汇道:「岳丈,按说我不该找您的麻烦,不过今日您在席府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有的事咱们还是说明白的好,您说呢?」
  田汇没敢应声,但却不妨碍席焕的朗朗话语传入众人耳中。一时间低语议论更多了些,皆好奇今日席府到底出了什么「麻烦。」
  席焕坐直身子,手抚着柔顺的马鬃,语声又提高了些:「头一件事,我嫂嫂问您了个问题,您当时没有回答——现下我也想知道,当年我妻子九岁,被主家扔在长阳城外等死的时候,您为什么不闻不问!」
  末声的语调一厉,引得周遭一片惊诧低呼。已难免有人对着田汇指指点点起来,田汇本就心虚,自然不敢应答。
  席临川目光扫过来,适当地接了话,话语比席焕沉稳许多:「这事若论孝道,她那时生死由你这当父亲的做主,轮不到我们来旧事重提。但……」
  他轻声一笑:「你知不知道她嫁给席焕,陛下亲自赐了个外命妇的位份给她?再有,她嫁进席府来,眼下是席家的人了,纵使真是她思虑不周才让内子动了胎气,那也是她们妯娌间的事,轮得着你动手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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