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掌家 卷四 第二十章

  他僵了一会儿,笑容未改地解开她颈后的项坠银扣,将那枚坠子从原本的绳上解下,串到她颈上的绳上。
  红衣木然看着胸前两枚一模一样的珠子,他温缓地话语再度传来:「我必会很快就投胎的。你呢……该改嫁,就改嫁吧。」
  因面临死亡而生的寂然不知该如何打破。屋中又静了须臾后,聿郸沉默告辞。
  独留下席临川与红衣,一坐、一倚,让空气中萦绕着的绝望愈发浓郁。
  「会没事的。」席临川轻哂道,强打圆场一样的话语听上去生硬苍白。他默了一会儿,又说,「不知道那葡萄还有没有剩下的,你去取些来?」
  红衣不想拂他的意,点点头。还没起身便又摇了头,声音哽咽:「席焕……」
  她若去取葡萄,席焕必会追问这边的结果。但此时的她,实在没有勇气重复一遍方才所闻。
  「唔……那算了。」席临川不在意地一笑,手一挽她,轻松说,「我们直接上山去采?」
  这样舒心的事,与红衣现下的心情实在是拧着的。却还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稍定神后叫了婢子进来服侍重新梳妆。
  她想,如果最终的结果注定是不好的,那她能做的也只有顺他的意、同他一起好好地过完这最后几个月。他想做的事,但凡她能,就都答应便好,毕竟……
  毕竟不管他安慰她时佯装得多么释然,心下的压力都一定是比她更大的。该是她坚强起来的时候,但还在让他为了她的心情而压制情绪。
  二人执着手,一并上了山。一边心情沉重得一个字都没有,一边又都默契地维持着步子的轻快。
  红衣眼角强提着笑意,哭过后的红晕仿似一笔妩媚的红妆,渲染着女儿家特有的娇羞,眼底又还是消不去那抹悲戚。
  已是秋日的末梢了,那一架葡萄藤上的葡萄早已被摘得差不多,只剩零零星星的几串挂在高处,没有一串是红衣够得到的。
  席临川举手摘下一串、又低头递给她,那以呈深紫的葡萄串覆着霜色,托在手里凉冰冰的、沉甸甸的。
  红衣手指拨弄着,闷头拿到那小泉边上去洗。泉水一如上次时一般清澈,循循地流出来,落在下面的硬石上,有叮铃轻响。
  外层的葡萄很快冲洗干净,霜层被冲掉后,颜色紫得晶莹。红衣拽下几颗递到席临川手里,指尖在他掌心上一触,才发觉这泉水凉到已将自己的手冲得这么冷。
  席临川显也感觉到这个,托着葡萄的手轻一握她的手,反手盖过,转瞬将那几颗葡萄交回她手里,又伸手去接还未洗完的那一串:「我来。」
  红衣没吭声,脚下与他换了地方,敛裙坐在旁边的地上,抬头望着他。
  恰又逢夕阳西斜的时候,金红的光泽勾勒出他侧颊的轮廓,他又是这样轻衔笑意、认真洗葡萄的样子……这样子曾经让她看痴过,此时也是同样痴了,却又是不太一样的心境。
  「……临川。」她迟疑着一唤,从未从她口中说出的称呼让那夕阳下好看的面容骤僵,他愣了一会儿才看向她,眼睫下笑意深深:「怎么?」
  「我想听听你的事。」她心乱如麻地说,「我不知道的那些……这辈子的、上辈子的,我都想知道,你能不能说给我听?」
  「可以。」席临川点头而笑,手上将刚冲干净的葡萄串拎开控了控水又递给她,「但关乎那个人的事……你听了不会吃醋才好。」
  「才不吃她的醋呢。」红衣挑眉,不咸不淡的神色维持了一会儿后,一黯,「我就是想听听你的事情……你若想知道我的事,我也告诉你。」
  「好。」席临川在她身边坐下,思忖一会儿后,一件件地说起了她不知道的那些事。
  有战时趣闻、有朝中险恶,也没有避讳同从前那个「红衣」的相处。红衣一壁听着,一壁目送天边夕阳缓缓向下挪动一寸又一寸,惬意地倚在他肩上,偶尔应上一两句话,竟慢慢地觉得心如止水。
  初时,她是想多知道一些,记住他的每一件事。如若他当真没能挺过这关,她就带着他的两世回忆度日。
  听到后面,这心思反倒淡了,只觉得这样在夕阳下坐着挺好。虽则认真地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印在脑海里,又并无所谓他到底在说什么……
  若他当真在几个月后离去,日后她大约也会是这样吧。无所谓他这一日同他说了什么,只要记得在这么一个凉风轻微的傍晚,他的温缓的声音伴了她许久就好。
  「那时候我恨极她害我得了疫病、又那么决绝地离开……」席临川眼望着天边红轮,轻声一笑,「我甚至一度以为,重活这一世会被这仇恨缠绕一辈子,但与你熟悉之后,就不怎么想这事了。」
  红衣抿笑,心下又作喟叹,止不住地在想,若能他不想这事便能绕开这事,就好了。
  这一日后的日子似和此前并无多大差别,仍是能强自不想那件事便做到只字不提。唯一很明确的,是此前还在等聿郸的回复,心中尚存一份期待,夜深人静时纵使不得不想这件事情,也可以自我安慰说「兴许结果不差」。
  目下却没了那份期待,取而代之地是板上钉钉一般的绝望。安寂时再忍不住想到这件事情,只会再一次将这份绝望加深。
  是以红衣再忍,也难免又哭过那么五六次。每一次都是席临川神色轻松地过来哄她,不知情的人看过去,只怕会以为命不久矣的人是她。
  红衣这才理解了看着亲人病重、离世是怎样的心情,那是宁可自己代替他去死的滋味……只是好在,他虽是也被下了「病危通知书」一样的东西,现下却还身体康健,这是在绝望中能让她暂时逼着自己如常玩乐的支柱。
  三个月来,席临川几乎带她游遍了整个珺山。从各处山林到不远处的村庄小城,或是携手同走或是策马而行,一日日过得虽有忧愁却又宁静,勉勉强强也应了那句「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十一月,终于也这般过去。
  晚上习惯性地将眼前自制的手写日历再撕去一张,鲜红色的「腊月」映入眼帘时,原在和席临川笑谈的红衣浑身僵住。
  「怎么了?」端坐在小炉边温酒的席临川抬头看过来,红衣干笑道:「没……我刚注意到,明天就腊月了。」
  他也是一僵。
  如是那道诅咒完全应验,他会在来年的元月廿六死去。那是年味尚在之时,大夏上下惊闻这道噩耗……
  还有五十六天。
  红衣忍着心中难过,将已被撕得很薄的日历本扔到一旁,走到他面前坐下身,信手倒酒来喝。
  「不怕。」她一边被热酒呛得咳嗽一边自言自语,涔涔冷笑中恨意凛然,「那个毒妇……不就是觉得这样我们在恐惧中度过余生很有趣么?我偏不吃这套!」
  其实心里怕极了,无法想象五十六天后会是怎样的景象。他有着这样的名位,或许举国上下都会涌起一股悲伤,但悲伤散尽后他们还可以继续原本的日子,她此时却想不到自己该怎么走出来。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豆豆小说 - 豆豆小说阅读网 - 豆豆书吧 - 豆豆言情 - 豆豆书库 - 言情小说网 - 美股精选 - 股票研究报告 - 股票分析 - Stock price target Forecast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言情小说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