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临川左手仍环着她未动,右手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给她披上,神色沉肃道:「出了汗吹风小心着凉;多穿件衣服把碎了的心兜住。」
红衣抬眸睃他,直不知该继续用生气的表情还是反过来呛他更好。他时常会是这样,好端端的正理之后非要添句没正经的邪说,偏生面色不改,深入寒潭的双眸中全是认真,言罢便薄唇紧抿,棱角恰到好处的面容好看得紧。
当日,席临川便着人回长阳传了信,吩咐多挑几匹红衣喜欢的那种衣料送来。
不过三五日就有马车在珺山的府门口停了,恰好红衣从山上摘了葡萄回来,初经过时只道是布料送了来,定睛一看正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喉中噎住。
「君侯……」她带着战栗唤了一声,在这「度假」期间刻意放轻松、不乱想的心不可克制地又紧悬起来。
聿郸回头看向她,默了须臾,一揖:「夫人。」
这般沉然的反应,让红衣更是一颤。
一时难免有些逃避起来,想问、该问的话在口中咬住未言,她颔首一福请席临川入府,又让齐伯去知会席临川一声。
「我去洗葡萄。」红衣喃喃说道,遂贝齿紧咬,头也不回地想要避开。
「夫人。」身后,聿郸的叹息沉重,静了一瞬,又道,「还请夫人一同听听吧。」
红衣呼吸窒住,默然一点头,与他一同朝正厅行去。
二人行至正厅门口时,席临川也刚好到了,另一边,席焕和小萄也闻讯赶来。几人的脚步同时一停,目光相互望了一番,席临川先行笑道:「干什么都来?我与涉安侯说便是了。」
他说着行上前去,取过红衣拎着手里的盛满葡萄的竹篮,顺手递给小萄:「你们吃葡萄去。」
小萄下意识地接过,望向席焕询问他的意思,席焕眉头紧蹙着,终还是依言一揖,道:「那……究竟如何,兄长记得告知一声。」
「会的。」席临川点了头,又看向红衣,笑容未变,「衣料半刻前到的,你去……」
「我想听听究竟如何。」她低声呢喃道,明眸望向他,口吻不容辩驳,「君侯都说我该一同听着。我是你妻子,你别想此时把我支开,自己一人顶着压力。」
执拗得好似赌气的口吻,似乎此时支开她便是质疑她这发妻身份一般。席临川面色微僵,与她对视一会儿,轻叹:「进去坐吧。」
三人一道步入正厅,席临川和聿郸落了座,红衣摒开原在厅中候着的下人们,自己去沏茶。
也不知究竟成是不成……
她心中思来想去的,明知自己就算再这样胡想个三天三夜,也改变不了聿郸带回来的结果,仍还是停不下来。
香茶沏好,自壶中缓缓流出的茶水倒满两盏,红衣拿托盘呈着端过去,分别搁在二人手边,然后自去席临川身边落了坐。
手中的托盘一时都没想起放下,十指皆紧扣在托盘上,浑身发寒地等着聿郸的话。
「君侯直说吧。」席临川垂眸轻哂,仍是那副不急不慌的神色,端起茶盏来浅啜一口,眉心稍蹙,又将茶盏放回案上。
「我……」聿郸沉吟良久,长声一叹,摇一摇头,「汗王很感谢将军除掉了那些巫师,但除那道诅咒……他也有心无力。」
短短一瞬,红衣脑中猛震后全然空白,只觉眼眶一热,立即紧衔嘴唇,拼力将眼泪忍了回去。
她看向聿郸,聿郸正从怀中取东西,手掌摊开,那枚滚圆的血红色的宝石呈现眼前,聿郸一声哑笑:「我们试了各样的法子,它竟是半点也碎不了,实在不知怎样才能毁了。」
红衣的目光凝在那枚殷红上,死死地盯着,说不清是恨是怕。少顷,乍闻聿郸猛一咳。
她怔然举目望去,聿郸眉头紧皱,发白的面色看着痛苦。手上的茶盏仍未搁下,他有些尴尬地看向席临川和红衣,费力道:「抱歉……」
「怎么了?」红衣茫然道,听得席临川在耳边轻说:「茶太浓了。」
她顿时恍然。
「……抱歉。」她轻声说,窘迫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席临川平静如初的侧颊,眼泪忽如决堤一般涌出。
竟是没有办法……
红衣紧捂着嘴压抑住哭声,好像顷刻间房中都彻底昏暗了,铺天盖地的全是绝望。
竟是没有办法!
一室沉寂中,低低的呜咽逐渐明晰,席临川看她哭成这般,却是无措起来,不知如何去哄。
温暖的手触在肩头,红衣身上一悚,原还强忍着的哭声终于完全爆发出来。
她连擦了两次眼泪,泪水却仍将视线迷得一片混乱,无力强撑地倚进席临川怀中,却觉他抚在她背上的手和她一般的无力、一样的轻颤不止。
席临川深吸一口气,强自不去在意怀中停不下来的哭声,再度看向聿郸:「托君侯打听的另一件事呢?」
聿郸神色微凝,点一点头:「那是真的,虽不能抵住那毒咒,但于夫人必定有用。王廷的巫师亲口证实、抓来的别的巫师也皆知此物。」他语中稍顿,颔首续道,「汗王说将军若不放心,到时可让夫人住到赫契去,王廷必定以礼相待。」
「她不能去赫契。」席临川拒绝得平淡而干脆,聿郸点点头:「我也觉得将军不会答应,已替将军回绝。汗王让我把这个交给将军。」
聿郸又从怀中一取,不知递了什么过来。席临川疑惑地伸手去接,但觉掌心一凉,收回手上看时,掌中多了一枚珊瑚珠。
那珊瑚珠拇指盖大小,成色极好但算不上多珍贵,后面有银托衬着,款式倒是精巧。
「这是……」熟悉的样子让他微惊,看向聿郸,聿郸解释道:「这原是一对耳坠,但因太过珍贵,后来便改成了两个项坠,赫西王蠡左那一脉得了一个,汗王留着另一个。」
席临川神色释然,了然一笑。
「红衣,你看。」他将那只坠子送到她眼前,见她哭得神思恍惚,如惯常般改换话题让她不再多想伤心事,「那坠子你带了这么久,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什么……」红衣看着他手心里那枚和自己颈上项坠一模一样的坠子,摇头茫然,「不知道。」
「赫契巫术盛行的时候,阴毒的居多,但这个是善意的。」他噙笑说着,那双眼眸仍旧如潭水般宁静,「昔年的巫者游历各方,寻了一万对恩爱夫妻,说明来意后,经由他们同意,让他们一边说着祝福、一边让他从指上取血一滴。两万滴这样取来的血制成这对坠子,边疆、塞外百姓无人不知,都说汇集天下善心、凝聚世间和睦,戴着这坠子的人,只要自己不做伤天害理的恶事,就会万事顺心,荣华享尽。」
她怔怔地听着他的话,好像都听进去了,又好像一个字都没听懂。
「嗯……我如果熬不过这一劫。」席临川手指抚过掌心的珠子,低一笑,「你自己也要好好过。戴着它,冥冥之中会有人替我护你平安的,两万人啊……」
他短吁着气,不忘一句笑侃:「你也算统领千军万马了。」
这一回,却是没能成功逗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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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掌家 卷四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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