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接过,默默地擦着眼泪,听得他又道:「是我的错,我不该让陛下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但是……」
他强沉了口气,艰难道:「你相信我,绝不是我向陛下开口请的旨……我不会逼你嫁给我的,我也很想看你名动长阳。」
名动长阳……
红衣心里一刺,眼泪猛地决了堤。
倾泻而出的眼泪用锦帕擦都擦不完,想忍住更不可能,理智只得以又维持了一小会儿,她便再也顾不上这是否会惹得他不快,顷刻痛哭出声,伏在案上,感觉四肢无力。
她也很想「名动长阳」,很想编出一支又一支让人喜欢的舞,盛极一时或者经久不衰地流传下去,都可以,哪一个都足够让她觉得不枉此生。
但现在,哪个都做不到了。
痛哭声久久不停,席临川紧抿着薄唇看着她,想要安慰又全不知能说什么。
红衣肩头不住地轻搐着,哭得不管不顾,哭声一点点激出他心里同样积攒了多日的压抑,他却不能和她一样这样哭一场。
「红衣……」席临川踌躇着伸出手,环住她的肩头。红衣哭得迷迷糊糊,没有任何挣扎,他凝视着她,心里坠得生疼。
那一下下的搐动通过手臂敲在他心上,他竭力平复一番,才又说出下一句话来:「你能不能……」
她的哭声还未止住,呜呜咽咽的,大约是并没有在听他说。
席临川心头似一直被紧紧攥着,看着她滞了一会儿狠下心来,原拥在她肩头的手陡一用力,硬是将她揽进怀里。
没有理会她因为惊讶而哭声骤止的反应,席临川牙关紧咬,逼着自己将话一口气说了出来:「你不需要那么害怕,日后若想找我说什么,你随时来便是;若我有事找你来,你也睡足再来就好!你不用那么小心地讨好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她缩在他怀里怔了半天,已尽湿的羽睫轻眨间分明感觉刮到了衣料,她才惊觉自己离他有多近。
于是她挣了一挣,轻言道:「我只是想做好现在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情……」
她用了很久,才说服自己就此「认命」!
「没有什么‘该做的事情’。」席临川话语轻颤,揽住她的胳膊一紧,「做你自己就好……算我求你。」
他实在承受不住她强颜欢笑的样子,从前见过她的喜怒哀乐,他知道那样「活生生」的她是什么模样,如今这样刻意蕴着笑容来应对他,只让他觉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可怕。
他的声音愈发软了下去,轻轻地在她耳边响着,带着几许恳求:「你觉得怎样开心便怎样……你若真觉得这样让我不舒服,能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一点,也随你。但你……别自己委屈自己就是,这事可说是我的错,也可说是陛下的错,却不是你的错。」
怀里的人许久都没吭声,席临川忐忑地等着,一遍遍地回想自己刚说过的话,但愿没再说错什么。
红衣哭过之后,觉得心里似乎好受了些。
稍稍一挣,见他仍不松劲,先道了一句:「多谢将军……」
「别客气。」他语声沉沉,心里斟酌着轻重,缓缓又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嫁我,那些事……我不会逼你的。但其他事上,你随心就好,别拿自己当外人。」
他说着,终于松开了一只手,拿起案上那张请柬,询问得客气:「明日你若无事……同去?」
红衣抬起头,不声不响地望着他,眼中盛着满满的不确信。
他同样在小心地摸索着她的心思,见她不说话,忙道:「你若不想,就算了。」
「我想。」她轻轻言说,他心里终于一松。
她觑一觑那请帖,又道:「那……将军明日准备妥当后,着人叫我一声?」
「嗯。」他点了头,低眼看看她完全哭花的妆容,扬音让齐伯备水来。
「把脸洗了,回去再睡会儿。」他温声道。红衣点点头,从他怀里挣出来,坐直身子。
二人一同等了片刻,有婢子端了水进来。毫无防备地蓦地看到一张花脸,那婢子显然吓了一跳,「呀」了一声足下一退,水溅出了一些。
当即一阵窘迫,席临川看看那婢子的模样,尚能忍住,平心静气。视线一挪再看看红衣的脸,便忍得费劲了。
红衣双颊微热地暗一瞪他,被他一副憋笑憋得辛苦的样子弄得生气。咬一咬唇,不理他,起身过去洗脸。
仍有些发懵的神思被温水一泼,清水划过唇边,有些许渗进口中。带着眼泪发苦的味道,还有脂粉淡淡香气,和红衣现下的心情一样,说不清究竟是好是坏。
次日下午,申时三刻的时候,席临川鼓足勇气亲自去敲了红衣的门。
一如红衣因这身份转变不知该怎么和他相处一样,他亦不确定怎样做才合适。
院门打开,来开门的婢子从前是他跟前的人,盈盈一福:「公子。」
他做了个噤声的首饰,举步进去,到她房门口时,隔着珠帘看到她正对镜梳妆。
依稀杏色的提花曲裾颜色淡雅,腰间紧紧一束,将身材勾勒得姣好。她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画好眉,又仔仔细细地打量自己一番,继而拿起已挑好的耳坠戴上,然后便抬手支了下巴,开始发呆。
「唉……」
他听到一声轻而悠长的叹息,遂咳嗽了一声。
红衣回过头来。
「准备好了?」他挥开帘子,一壁走进去一壁问道。
红衣点点头,站起身来。
「马车已等在外面了。」席临川微一笑,退开半步示意她先行,红衣略颔着首走过去,他提步跟上。
长阳城的街道,如常的热闹。揭开车帘便看到过往的人群,有商家叫卖着、有小孩子追闹着,总是这样一派盛世之景。
往北行了数里,车夫驭马一拐,往东面去了。
很快,就到了她熟悉无比的平康坊。
天已渐黑,平康坊里也渐渐热闹起来,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在街头、门口、楼上迎着客,脂粉气萦绕四周,把纸醉金迷的气氛渲染得十足。
红衣放下帘子不再多看这种「揽客」的场面,直至马车停住。
席临川先行下了车,而后将手递了回来,没多作声,顺理成章地扶着她也下了车。
正是其他受邀宾客也陆续到来的时候,红衣还没来得及抬头多看看这以后大概没什么机会再来的竹韵馆,便听到有人同席临川打招呼。
「大司马。」来者衔笑以他的新官职相称,拱手一揖,目光就注意到了红衣。
睇一睇她,那人顿时恍然:「这位就是陛下赐给大司马的美人儿?」
席临川没多应话,轻一颔首,那人悠哉哉又道:「大司马真会讨美人欢心,这竹韵馆的歌舞难得一见,上一次没见哪位贵客带家眷同来,唯大司马刚纳了妾就带过来。」
红衣轻抿的朱唇微微一紧,虽觉这话听着教人不舒服,也不好发作。
复又有几句寒暄,少顷,那人向席临川一拱手,便又去同旁人打招呼了。
「你别在意……」他轻声解释道,「那是蓟阳侯的幼子,说话惯不中听。」
她点了点头,浅笑着应了句「没事」,便随着他继续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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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掌家 卷二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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