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她贝齿紧咬着轻抽冷气,腕上挣扎着,惊惶不已地看向他。
「你根本就不想嫁我。」他凝视着她道,并非发问。红衣腕上竭力挣着,仍是强笑着道了一句:「将军什么话……」
她慌张的面色彷如薄刃在他心头一划,席临川眉心狠一跳,手上不觉间又添了力,耳闻她一声轻叫……
他握在她腕上的手骤然松开,有些失措地低眼看去,她原本白净的手腕已被他攥得发红,被榻边多枝灯上的光火映着,红白分明得让他一颤。
她眼中蒙了一层雾气,望着那一圈红痕也怔了一会儿,却没有抬手去揉,再抬眸看向他时,复又是一张笑颜,明眸大睁着问他:「谁说我不想嫁给将军?」
她又说:「将军喝盏茶,解解酒?」
言罢没待他作答,她已然下了榻,凉滑的衣袖不经意间抚过他的手背,他蓦地一惊,陡然生怒。
回身猛地一拽,他牢牢笼住原正走向案桌的人,沉然喝问:「谁教的你这些!」
被他箍在怀里的身子轻轻一栗。
「谁教你做这些事的!」他问得更明白了些,垂眸看着她,胳膊再不敢多使半分力气,生怕再把她弄疼了。
「我……」红衣神思微凝,一呼一吸后又缓过劲来。她尝试着动了一动,他便松开了她,她转过身去,「过了今晚,我就是将军的人了,自会尽力合将军的心意的。」
她的盈盈笑意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从前……若有失礼的地方,还求将军多担待……」
多担待……
一个曾经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的做法让她觉得不舒服、她不会嫁给他的人,如今来求他多担待!
席临川窒息地凝视着她蕴着得体笑意的面容,宁可她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她仍还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好像一定要为上一句话等到一个答案。
席临川木然地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竟不知该说什么。
明明有很多话可以同她解释,却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合适。
「明天再说吧……」
最终,这成了他乱成一团的心绪中,唯一能择出来、说出来的一句话。
说得她一愣。
「明天你来我书房……」他又道,而后向侧旁退了半步,让开她与床榻间的路,「天晚了,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他说罢,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地避开她的目光,大步离开了她的房间。觉得心里压抑得难以承受,他在月光下深喘了几口凉气,才又再度回头看去。
隔着窗纸,能看到她房里的灯犹还亮着。
他原是想把这事的始末同她说个明白,让她安下心来。眼下,却连说这些话都难。
她对他,明显只剩了小心,还有隐隐的不信任。
这日早朝事少,回到府中时才刚辰时。
席临川走进书房,抬眼间脚下一顿……
正擦着书架的红衣闻声回身,屈膝福道:「将军。」
他滞了一滞,略一颔首,勉强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红衣垂首,轻一衔嘴唇,答说,「昨天……将军说让我来书房,没说什么时候,我怕耽误了别的事,所以……」
她一再地提醒自己多小心一点为好。毕竟,这和在府外自己打拼的时候不一样了,在外面虽然变数大,但许多事尚能自己做主;如今进了席府来给他做妾,在这一方天地里怎么样都是他说了算,她哪敢大意。
眼眸微抬,红衣见席临川没再说话,觑着他的神色向旁边的矮柜挪了一步,端起茶盏来走过去,抬手呈给他,闷闷道:「齐伯说将军喜欢六分热的茶,但我……不太清楚六分热是什么样。」
他低眼一扫,迎上她战战兢兢的神色,能做的只剩下把茶盏接过来。
揭开盖子抿了一口,那茶已偏凉了些。席临川心下短喟,只道:「多谢。」
这可怕的疏离感!
席临川直觉得应付不来,此前已琢磨得烂熟于心的一番话全然被她这番举动噎了回去。感觉陌生成这个样子,他完全无法把那番话说出来。
睇了眼几步外的案桌,他短舒了口气,犹豫着询问道:「你如是无事……在此坐一会儿?」
也许过一会儿,气氛便能缓和一些了,他便可说说他的想法、也听听她的想法。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着,他处理完了几件事,红衣则一动不动地在旁侧坐着。看着他手里的信纸或者书页翻过去一页又一页,纸张轻轻地在空气中划出微弱的声响,划得她有点出神。
会不会……以后每天就都是这样过去了?在他愿意的时候到书房来坐着、他不找她的时候她就自己待着,看着书一页又一页地翻过去,带着时光一起翻过去,翻过春夏秋冬。
真可怕……
红衣周身一栗,倏尔觉得自己从前时常对「前路未知」充满恐惧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那明明才是正常的、应该的。真正值得恐惧的,是前路毫无未知,她只要坐在这里,便可以一眼望到一个月后、一年后、十年后,望到人生的尽头。
一成不变,无波无澜。安稳而无趣地守在这侯门里,和长阳城里那么多的侯府妻妾一样,日复一日地熬过时光,看着夫家添了一房又一房地妾室,一直熬到自己死去、或者夫家先行死去……
一切都这么容易想到,容易到残酷。
有些不一样的响声撞入耳中,红衣这才回了神,抬眼望去,是齐伯正走进来。
「公子。」齐伯一揖,将一金箔请柬放在案上,禀道,「这是竹韵馆刚送来的请柬,邀您明日酉时去观歌舞。」
红衣心里蓦地呛出一声哑笑:那舞……
那舞是她费尽心力排的,不眠不休了许多时日,精雕细琢出来的作品。大致的观众名单也是她定下来的,挑选得很是小心,只为将竹韵馆的名气再推高一番。
她以为她可以如同上元那天一样,在侧边的厢房里从头看到尾,看尽客人们的反应,然后与谨淑翁主和绿袖一同欢呼雀跃,结果……
她如今却身在席府!
入府的吉日与演出的日子……只差两天而已。
席临川将请帖拿起来,大致读了一遍,目光不经意地一划,便将她脸上的苍白尽收眼底。
「我知道了。」他将请柬顺手搁在旁边,颔首示意齐伯出去。
金光淡淡的请柬恰在她眼前,耀眼得像是毫不留情的嘲笑,银牙紧紧咬住才未让自己哭出来,蓦地听他说:「先给我讲讲明天的舞,可好?」
席临川故作从容地淡看着她,见她死死低着头,默了许久,大约是觉得不能再不说话了,才肩头忽地一松,启唇道:「是庆贺凯旋的舞,所以请了很多将士……」
话刚出口,眼泪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那金箔请柬上,四散溅开。
红衣慌张地别过头,耳边传来一声长叹:「你哭出来吧。」
席临川悬着一颗心看着她,却见她摇一摇头,呢喃着说:「抱歉。」
「为什么是你道歉。」他带着自嘲苦笑出来,兀自站起身,心慌意乱地在书房各处找着,可算找到一方锦帕。
席临川在她面前蹲下|身,把锦帕递过去:「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也是。」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娇妾掌家 卷二 第三十八章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言情小说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