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也未完全退烧,显然是太医的用药与老太君等人的照料也都起了效?
她便忍不住又往床前走了几步,想趁机给孩子们摸摸脉。
福哥儿的哭喊声却在此时突然戛然而止,伸出小手便指着顾欣湄发了问。
「这个姨姨是谁?我闻着她身上有我娘的味道!」
且不论老太君与护国公夫人婆媳俩是如何的惊讶,庄朝云又是如何的愣怔,只说喜姐儿听到了弟弟这句疑问,立刻就从老太君的怀里挣扎了出来。
只可惜她之前一直都是泪眼朦胧的,如今也看不太清顾欣湄的样子。
她便倔强的用手背抹了把泪,这才满眼都是怀疑与戒备的看向了顾欣湄,口中却也不忘训斥弟弟。
「福哥儿你不许乱说话!」
「她哪里长得像娘?我也没闻到她有娘的味道!」
福哥儿虽然下生便比喜姐儿健壮,可却是个实在孩子;倒是喜姐儿自幼便是个精豆子,任谁都不好占她便宜,也不好糊弄她。
顾欣湄只觉得心中一片酸甜难耐,甜是欣慰,欣慰于喜姐儿的机灵和警惕,酸是辛酸,辛酸于母子血亲面对不敢相认,不能相认。
她便努力打起精神对喜姐儿笑了一笑:「小姑娘还真有做姐姐的样子呢……」
喜姐儿还在擦泪的手突然一顿。
难道弟弟说的有些道理?
这话、这话可实在太熟悉了,娘活着时,便总这么夸赞她,在她不欺负弟弟反而知道照料弟弟的时候!
顾欣湄当然是故意说的这话。
要知道她这一对儿女已经过了四周岁三个月,不再是三岁孩子的记忆无法长久留存的时候了。
而她这句话可是经常对喜姐儿说的,尤其是她又怀了身孕后,便总教导喜姐儿要做个好姐姐,她不信喜姐儿记不住。
她便听得喜姐儿微带命令的口吻喊她:「要不你走近些叫我闻闻?」
小姑娘说罢这话,也不忘抛给福哥儿一个警告神色,又对着弟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这模样儿分明是在告诫弟弟,你可别再犯傻了,一切看我的,不许再多嘴……
老太君与护国公夫人顿时哭笑不得,护国公夫人更是颇为歉意的对顾欣湄道,小孩子不懂事:「还请郡主谅解一二。」
又转头轻声教给两个孩子道,这位是荣敏郡主。
「你们俩唤她荣敏姑母便好,等到病彻底好了,再给你们荣敏姑母赔不是。」
话是这么说,护国公夫人的语气与其说是歉疚,是教导,还不如说是欣喜。
这俩孩子昨儿夜里烧得可是火炭一样!吓得她只以为他们熬不过那一夜了!
可如今再瞧瞧,这才刚退了点烧,这一个个鬼精似的!
如此她和婆母还有云姐儿也就没白忙,等回头给国公爷写信,也下得了笔了。
谁叫国公爷与喜姐儿福哥儿的亲祖母也是龙凤胎,自幼便感情非常好呢,如今大姑姐虽早已亡故,也不能慢待了大姑姐的一对孙儿不是?
就在护国公夫人思绪万千时,两个孩子相继开了口,沙哑的齐声喊了一声荣敏姑母。
顾欣湄的泪水险些冲破堤坝。
她明明是他们的亲娘啊!这才几日,怎么就成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姑母了!
就是这般一想,她走向床边的脚步便有些踉跄。
好在老太君等人也没特别关注她,她便踉跄着来到了床榻边,轻轻对两个孩子伸出了两只手。
福哥儿飞快的抓住了她的指尖,又用自己的手指勾住她的,就与她还是程敏时、与他玩勾勾手一样。
顾欣湄立刻也如程敏时一样,反手勾住了他的手指,又稍稍用了些力气,轻轻勾了几勾。
她就眼见着福哥儿眼里升起了一丝欣喜,连带着瘦了一大圈的小脸儿也有了些光彩。
一边的喜姐儿却是刁钻的很,说什么也不拉她递来的手,而是小心翼翼的往前探了探身,轻轻在顾欣湄指尖嗅了嗅。
也就是这一闻之下,喜姐儿的双眼立刻瞪得小兽一般,黝黑黝黑的异常闪亮,其中既有惊慌,也有恼怒,旋即便又是一声紧接着一声的沙哑哭号从她小小的口中逸出。
「啊啊啊!我要我娘!就算这个姑母有我娘的味道,可她……可她也不是我娘!」
「我不要她,我说什么也不要她,福哥儿也不要她!」
「老祖宗你让她走,你让她快走!啊嗷嗷嗷!」
老太君登时尴尬得很。
人家荣敏郡主可是来瞧这两个孩子的,不是来冒充孩子娘的!
怎么到了这个刁钻的小福姐儿嘴里,倒好像她这位老祖宗成了骗人精,找了个不是孩子娘的人来糊弄小孩儿?
顾欣湄倒是险些就笑出声来。
老太君可是出了名的老人精!如今反而栽在福姐儿这个四岁孩子手里了?
可她哪里敢笑呢?
她便只好强忍着笑意,一边握住喜姐儿乱挥的手来假作安慰孩子,实则是在诊脉,一边小声对离她最近的庄朝云解释起来。
「这不是震哥儿身上也不好么?」
「肖嬷嬷前两日虽然带人给我们家内宅做了清洗,我也不大放心得下,便笨手笨脚的亲自给震哥儿熬药吃呢。」
「想来两个孩子的娘既是名医,便总是身上带着药香?」
「这小哥儿的鼻子倒是一门儿灵,远远的就闻到我身上有药味儿了。」
说罢这话,她的胸腔到底忍不住无声的震动起来,满满的笑意全憋在里头。
原来就是趁着和两个孩子勾手拉手之际,她顺势给他们把了脉,心里也终于安定下来,随即又欣喜若狂。
说来喜姐儿和福哥儿的高烧还真不单是劳累悲痛,他们的确被人下了药。
不过也不知是林氏黔驴技穷,还是实在不敢太过分,再不然便是何睦盯得紧,林氏给孩子们用得只是导致高烧的小伎俩——能在炎热夏季叫人上火的大补药材。
现如今那热毒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想来是护国公府请来的太医虽未敢照实了说话,却是个心中明白的,便在药方里加大了清火解毒的药材剂量。
只要孩子们还继续用着这位太医的原方,最早到今日傍晚,最迟到明日午后,就能彻底好起来,根本不需路驰出马了。
那她也就暂时不必戳破这件事了,等孩子们彻底好了,那位老成的太医应该就会与护国公府交实底儿……
到那时她再趁机加一把柴禾不就得了?就算那大补的药力不够猛又如何?林氏其心可诛!
若是将这话叫老太君听了去,老太君恐怕只恨不得抓挠死林氏呢!
却也正是顾欣湄说到给震哥儿熬药的事儿,倒是提醒了护国公夫人;趁着两个女孩儿家说话,护国公夫人便附在婆母身边耳语了两句。
老太君顿时就变了颜色,好在立刻就掩饰住了,只是沉声吩咐静立在墙边的大丫鬟,再去差人将王太医请来。
顾欣湄便知晓护国公夫人这是对老太君说了她曾经的怀疑,怀疑喜姐儿和福哥儿是中毒。
那她准备给林氏加一把柴禾的事儿,也就不用等明天了?今天很可以一次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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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医妻 卷一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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