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言风语,席恒峰担心女儿听了心里不好受,休沐日让管家将女儿喊到书房,看着已然卓然而立,具有大家闺秀的丰仪的女儿,心下不无感慨,他捡的孩子竟然是公主的女儿,「斐斐,你知道藜泽长公主的往事吗?」
席斐斐心下一跳,哥哥和她说了自个的身世,可是她一直没有和爹爹说破过,今个,席斐斐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爹爹,微微点头。
席恒峰忽而笑道:「那也是咱们藜国颇具传奇的长公主了,想来斐斐也是听过的,今个,爹爹,要和你说的,你肯定没有听过!」
席恒峰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盖的骄傲和伤痛。
「我自幼便是安王的陪读,常常出入皇宫,在刚刚习字的时候,便认识了那个转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的小公主,她是宫里唯一的公主,娇俏又刁蛮,常常偷偷地在我们的背上花王八,或是偷偷地调换了我们的课业,看着夫子罚我们……」
席恒峰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声音缓缓的,像是在回味那每一个故去的瞬间,又像不愿意一下子说完,特地延长了诉说的过程,那是他人生中最烂漫美好的一段时光,那个在时光中渐渐长大的女孩儿,一点点地眉目鲜亮,一点点地扯人心肺。
原以为这是以后会一直伴在他身边的公主,却没想到,她竟然那般狠绝地离开了京城,再也不曾回来。
席斐斐看着爹爹黯然神伤的脸,心里也有些难过,为席爹爹,也为公主娘亲,一个是不明白为什么心上人能那般狠绝,一个明明是最尊贵的公主却在乡下重病去世,如果是在皇宫,有那许多的御医,娘亲会不会活的久一点。
屋外忽然起了暴雨,又是狂风,院里的树枝哗啦啦地响,席恒峰缓过神来,道:「斐斐,那是你娘亲,你爹是晋江的将军程立夫,我是在去蜀地寻找你娘的时候,遇到的你。」
雨声风声淹没了书房里的对话,没有两天圣旨就到了席家,言席家女儿淑慎维德,封为明珠郡主,无论是席恒峰还是太后娘娘,都没有透露半句席斐斐与藜泽长公主的关系。
领皇家俸禄,却并没有封邑。
一个女孩儿封了郡主,也不过是多掏一点银钱罢了,太后提了,渊帝也愿意给倚重的席爱卿一点荣宠。况席家没有嫡系男儿,席恒峰百年后,席家一支必将凋零。
席斐斐却是乐意的很,有了这么个名头,以后出门,她也能仗势欺人了!
程修去世的消息,张士钊在去年九月便知道了,程家在仓佑城的宅子里里外外都挂了白绸,立了牌位,他还去上了香,便是以前再有什么怨恨,人都走了,也不必过于计较了。
他也有想过苏清蕙,他并不介意她订过婚,也不信娘说的什么白虎星,那个在寒食节让他觉得明媚如春的女子,湿着鞋在水里折柳,指尖如透明般,自此在他的心上施了咒语。
他在家中闭门苦读以待来年的会试,他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再去京城苏府求亲,这一次,他相信苏清蕙不会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苏家所在的柏树巷附近都是官宦人家,这附近的几个巷子也都是一些四品朝下的人家,三品以上在京城,熬的就不单单是资历了,家族也是颇具底蕴才行,多是一些有根底的,而张家所在的一片是富贵人家集聚的地方,离柏树巷还有些距离。
马车刚刚进城,张士钊便跳了下去,吩咐车夫道:「把姨娘和东西先送回老宅!」竟自个走掉了。
李妍儿掀着帘子,想喊住,又怕惹得张士钊不痛快,张了张嘴,甩下帘子,对车夫呼喝道:「先去老宅!」
这一次难得张刘氏生病,阮璎珞被留下来照顾那老婆娘,不然,这马车上估摸自个还凑不上来,想起临走前张三爷的叮嘱,李妍儿心里十分有信心,相比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老婆娘情人的女儿,她这个江陵书香门第家的女儿,怎么算给张家做妾也是委屈的。
想来,老宅里的张家祖母应该不会为难她才是!
张士钊徒步走到柏树巷,一家家门额望过去,待看到苏府,微微顿步,守门的还是苏杰和苏贵,二人猛一见到张士钊都吓一跳,想着去年张士钊和程公子一起求娶小姐的场面,心下都欷歔不已,谁能想到那般器宇轩昂的准姑爷竟这般薄命呢,他家小姐,怕还是得进张家门哦!
对着张士钊也客气了许多,躬身问道:「张公子,小的这就进去通传!」
张士钊摆摆手,淡道:「我只是路过,下回备了礼再来!」
苏只宏听了苏杰的回话,心里慨叹,这也是一个重情的小郎君,只是不说张家的内里,便是现在张士钊身边都跟着两位妾侍,蕙儿过去,他实是不放心的。
消息传到后头苏清蕙不置可否,正在临摹窗前的这棵苦患树,待收了笔,才对绿意道:「以后,张士钊的事就不必往我跟前说了!」等贺承回来,她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三月二十,会试开考,连考三场,每场三天,三月二十九的傍晚,被关了多天的举人们两腿发软、面色枯黄地走了出来,在那小阁子笼里待了四天,是个人都虚脱了,张家仆人接到张士钊的时候,见他十分憔悴,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黎贺承赶在了放杏榜之前回来,他这次说是奉了渊帝的旨意去安王的封地上察看民情,私下却绕了路和安王的旧部牵了头,是以才耽搁这许久,刚进王府,管家便支支吾吾地道:「王爷,定远侯府派人来传话,让王爷回来了,传给您一句:煮熟的鸭子,又要飞了!」
黎贺承脚下一僵,转过头看着面色紧张的通红的管家,不由拧了眉,起身上了马又往定远侯府去,对着吴大扔下一句:「去把福叔接来!」
定远侯府的小厮都是认得声名远播的晋王,忙招呼道:「侯爷等你多时了,您这边来!」
黎贺承进了门,「啪」地一掌拍在了黄梨木桌上,「怎么就要飞了?」定远侯正在闲闲地看着一本传记,被这小子突如其来的火气弄得一时摸不着头脑。
黎贺承皱着眉,重复道:「你说,清蕙那里又怎么了?」他就煮了这么一只鸭子,等着娶回家!
定远侯呷了一口茶压惊,才晃着脑袋道:「你的宿敌进京了,这回会试头名,殿试便是第三,那也是探花,在陛下面前提一提,你这鸭子,可不就得飞了!」定远侯没有说的是,渊帝自己爱慕寡居的长嫂,对这等爱上守了望门寡的女子的张士钊,怕是会心生恻隐。
黎贺承万没想到,张士钊还阴魂不散了,拔腿便往皇宫去,定远侯在后头喊道:「娘娘不会同意的,你去求陛下!」
黎贺承步子一顿,忽地有些灰暗的天空闪过一道闪电,白亮的如剑一般划破了云层,天空中响起了一声惊雷。
春雨哗啦啦地下,黎贺承站在院中,一动不动。
定远侯打了伞,走过去,叹道:「子休,这和渊帝并没有关系,安王的死,先帝的过逝,都是岐王下的狠手,渊帝并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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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到白头 卷二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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