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言也觉在此处哭泣白让人笑话,拿着帕子拭了泪,对着陈巍山福了一礼:「此番多谢陈家郎君仗义相助,杜恒言感激不尽,不知陈家郎君能不能吩咐狱丞照应下我爹爹?银两诸事恒言他日备好托慕俞转交给陈家郎君。」
陈巍山摇手道:「若是此事,杜家小娘子只管放心。先前慕俞也与我说过此事,我也找过狱丞,不成想,他们已经得了多方的委托。」
杜恒言略略奇道:「哦,不知道还有谁这般关心我爹爹?」
陈巍山看了眼林承彦看似温文无害的脸,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心里又隐隐的想挫挫这小子的锐气,迟疑了一会,道:「杨家,还有张宪。」
话一出口,见林承彦面上无波澜,陈巍山心里竟还有些失落。
杜恒言听见张宪的名字,心里轻轻漏了半拍。
二人与陈巍山告别,杜恒言漫无目的地走着,林承彦默默跟在她身后,不知怎的,竟转到了杜家门前。
门上已经拿了封条封了,门口落了好些灰,林承彦轻声问她:「阿言,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杜恒言摇头,「不进去了!慕俞,你说我爹爹这半生,为的究竟是什么?他忠君娶了昭城郡主,他顾及道义,对昭城郡主自来礼让有加,如果不是我娘死了,也许他和昭城郡主却是可以做到相敬如宾。」可是后来,同样是因为忠君,在娘死后,他还是忍着肃王府和昭城郡主,然而却又被官家怀疑与肃王府串通让刺客进宫谋杀。
他这一辈子为的是什么?
慕俞道:「杜将军生不逢时!」
一代名将,被埋葬在女儿冢中。
慕俞听出恒言言语里对官家的怨愤,劝解道:「阿言,此时杜家适逢多事之秋,便是心中有诸多不满,也不可宣于口,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又是杜将军的一桩罪状。」
杜恒言撅嘴道:「慕俞,我知道的,你不要再念叨我,跟个小老头一样!」
慕俞耳尖微动,见她眼圈皱皱的,失了水分一样,面上犹有泪痕,可是作出这般调皮的动作,人仿佛还似往日里一般鲜活,心下想起杜呈砚叮嘱这些日子莫让阿言外出的话,心思微转,对阿言道:「阿言,我们今日出来许久,不若先回去吧,免得你阿翁阿婆问起。」
杜恒言告诉了姬二娘,却没告诉阿翁阿婆,怕他们担心。
路过东华门,慕俞花十二文买了一块蟹黄毕罗、一块樱桃毕罗,正待递给杜恒言,忽地听有女声唤道:「小郎君等等!」
杜恒言和林承彦向后张望,便见到一位带着女使的小娘子正提着裙裾朝这边奔过来。
杜恒言问慕俞:「你识得?」
林承彦摇头:「不曾识得。」待二人近前,林承彦已然识得,此二女便是先前在朱雀门外纵马的。
二人跑到近前,微微喘了气,为首的小娘子一双美眸看了眼杜恒言,又望向林承彦道:「那一日多亏小郎君出手相救,那日小郎君行色匆匆,未问得恩人大名,不想今日竟能再见,不知恩人可否将姓名告之?」
林承彦笑道:「不算恩人,我只不过替衙役们维护了一下街道秩序。不知二位姑娘后来在衙门里是如何出来的,我观二位姑娘似乎并无多受责罚?」
耶律阿沂饶是不懂中原文化,可是此时从对面小郎君淡薄的笑里也看出,他是问她如果躲过杖刑的?所以,那日是他让人报的官?
耶律阿沂面上顿时红红白白的,一想到自己还一心一意地视对方为恩人,若不是他,哥哥和阿耶怎会罚她抄写大赵国的女书一百来遍,害得她只得每日里躲着出来。耶律阿沂一想到竟是被这人所害,面皮涨热,胸口火喷喷的,猛地抽出了袖中藏着的七彩玲珑软鞭。
女使麦耳好生劝道:「主子,您若是再惹事,公子会重罚您的!」
耶律阿沂却是听不进去,挥手推开麦耳。
林承彦扬眉,将手中的两块毕罗递给阿言,道:「阿言,你到边上去,别给此等泼赖的鞭子伤着了。」
只见慕俞挑起一块卖毕罗的婶子捣木碳用的圆木,手拿着没有碳黑的那一头,迎上耶律阿沂甩过来的鞭子,不两个回合,便将耶律阿沂的七彩玲珑软鞭缠住,猛一用力准备拽过来,耶律阿沂手握的有些吃力,可是还是咬牙拽着。
林承彦微微一嗤,再猛地用力朝后拽,将耶律阿沂整个人都往前拖动了两步。
然后,在众人始料不及的眼睛中,轻轻地,右手扔开了圆木。
眼见耶律阿沂因为惯性收不住,狠狠地朝后栽去,麦耳尚不及惊呼,猛地超前扑去,一半身子垫在了主子的下头。
虽说东华门这一块儿常有人打扫,但是此时二人扑起来的灰尘,还是险些迷了卖毕罗的大婶的眼。
正闹着,忽地有马蹄声过来,只听那马上的人转了弯到了东华门这边,顿时看见地上的两人,忙勒了马,大喝一声:「耶律阿沂!」
「哥哥!」
「公子!」
便见那马上的人忙纵身下马,跑到街心,扶起了二人,「你们?」
这时,跟在那人后头又过来两人,一个是楚王世子赵延简,一个是太子!
麦耳指着林承彦道:「公子,是他欺负我家主子!」、
杜恒言嗤笑了一声:「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里这许多叔伯婶子看着,小姑娘你怎好张口便不分青红皂白,是谁喊住了我们,是谁一上来便抽出了鞭子?怎地,我们合该站着让你家主子鞭打?」
杜恒言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们大赵国素来律法严明,我们秉公守法惯了,不能理解你们家的强盗逻辑。」
「你!」耶律阿沂见这小娘子句句不饶人,甩了鞭子又想再上。
「呼啦」一下,那鞭子却是给在马背上的赵延简用剑挑了去,赵延简淡道:「耶律阿沂郡主,大赵国律法上明确说明,不得在街上斗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不如回府解决?」
耶律扎颜这时候已然觉出与妹妹冲突的这二人身份定是不同一般,他和妹妹此次来,另有要务在身,不想平白多惹了麻烦,对着林承彦拱拳道:「小妹天性顽劣,若是有得罪郎君之处,还望郎君多多海涵,我在此处替小妹向郎君致歉。」
耶律阿沂听哥哥这般便妥协了,犹气不过道:「哥哥,是他报的官,是他让衙役来抓我的!」
林承彦笑道:「我大赵国子民如有在闹市纵马,自是交由官府处理,不知道姑娘有何异议?」当日他便看出这主仆两不是赵国人,既不是赵国人,却胆敢光天化日在京都这般肆意妄为,丹国明明言车马尚未到京都,其主仆却是乔装进了京都,不知居心何在?
他当然得通报官衙让官差来抓,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外国奸细在大赵国为虎作伥?
耶律阿沂话一出口,耶律扎颜便蓦地喝了一声:「阿沂,休得无礼!」
太子挑眉,一个跃身下了马,不忘理了理垂之腰旁的天下乐晕锦绶和玉佩,对林承彦道:「慕俞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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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闺秀 卷二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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