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之前为护她不幸落水,抑或刚梳洗完神清气爽,那带些清冷气息的眸子,因桌上那碗徐徐冒出热烫白烟的姜汤而染上一丝浅浅柔和。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馆里还有谁知道刚才……刚才、刚才……」
要说「刚才的事」,所包含的范围过于宽广,不止他护着她,让她免受头破血流之灾,还有他们都成了落汤鸡,她的衣裳全湿透,失去遮蔽能力,连里头那件绣花肚兜都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就此打住!
「你以为谁知道你一副弱不禁风还要英雄救美,滚进废弃多年的池子里弄得满身脏湿?」她才不要告诉他姜汤是特地为他做的,不然他该有多得意呀!
「我记得有人跟我一块儿共过患难才对?」他的视线在姜汤上短短停留,便意有所指地飘移到那张布满深切关怀的小脸上。
她进来前不久,他在思考,手上动作便慢了下。她是女子,梳洗时间应该不比他短才对。
此时看来,她的头发绑得过于随便,未及擦干的发丝把她背后的衣服濡湿一片,她该不会是匆忙弄干净自己就跑去煮姜汤,然后立刻送来给他吧?
「废话少说,快给本姑娘喝掉。」美目狠瞪,蕴着满满凶狠,直接把碗推至他面前,只差没亲手灌下去。
「你为何要如此关心我?」
关心?这算是关心吗?有必要在前面加上「如此」两个字,增加程度深切之感?
苗槿再次瞠大晶灿水眸,这次不是故意逞凶,而是惊讶。
「谁关心你了?我只关心你又病倒,馆里又要整天飘散着不吉利的苦药味。」
这个理由听来很充分合理,只可惜那两声「哼哼」泄漏了自个儿的口是心非。
想不到他进入秘闻馆这么久,路没探到、证据没到手,对这位秘闻馆大小姐的了解却日渐加深。
「好,我喝,但是你——」
「我喝过了。」
她没喝,才会回答的这么笃定,他很确定。
心里咧开无奈笑痕,抢在她动手「伺候」之前,乐正黎拿起碗,趁着暖温未散,缓缓啜饮起姜汤。
几乎是饮下第一口的同时,他就明白为何她不喝,也总算了解为何平日不管何事馆中之人都会让她帮忙,唯独烹煮膳食绝对不让她有机会插手。
「咳、咳咳……」
「你喝慢点呀!还是风寒已经发作了?幸好我有先见之明,这碗姜汤做得及时。」
「不,我没事。」乐正黎费了好大劲才抑止喉间的不适,抓住那只在他背上轻柔拍打的关切小手,并非不喜他人碰触,而是对她,他的定力太差。「这碗姜汤还真是……」
「真是什么?」苗槿一脸好奇,并且充满期待的凝瞅着他。
「美味极了。」他不好意思辜负那样闪闪发亮的眼眸注视,告诉她,汤太辣、太呛喉,顺便问问她到底放了几片……几块姜,才能煮出如此恐怖的味道。
经过这次,乐正黎得出一个结论,她的烹饪能力为零,离贤良淑德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些,他永远都不会对她吐实。
当年他所爱之人为求明哲保身,狠心吐露恶毒言辞陷他于不义,如同亲手紧握利刃凌迟他的心,甚至为他带来满身难以磨灭的丑陋伤痕,昔日清雅俊朗的面容被弄得面目全非。
可是苗槿不同。分明跟那个女人长着相似的一张脸,她的个性却与那恶毒女人大不相同。
一旦对她有某种程度的了解,便能发现她的善良太显而易见。
虽然她的行事作风并不温和,没有被人情世故逼迫的委曲求全与无可奈何。她的性情直接,眼里的善恶分明,唯一的缺点就是,口是心非了一点。
一想到这里,视线再次瞟向湿漉漉的乌发,乐正黎再次端起碗,将无比辛辣的姜汤连同一堆不愿出口的话统统灌下咽喉,滑入肚腹。
心,因一碗没有半点美味可言的姜汤,不知不觉间身躯变得滚烫灼热,好似整颗心都快要燃烧起来。
「作为报答,至少让我帮你把头发擦干吧?」这不是受恩不忘报,是想要亲近她的小小私心。
「不太好吧?」她会很不好意思的。
「这样你会生病。听说你身体一向不错,自小没病没痛,若突然生病,到时苗叔追究起来……」
「好好好,那就劳烦你了。拜托擦的时候千万千万别弄疼我……不对,你敢弄疼我试试看!」苗槿嘴上依旧不饶人,却没有拒绝他的一番好意,毕竟她不想看到爹找他麻烦。
「遵命。」他如何舍得弄疼她?乐正黎忍住笑,取来一块干净巾子,将她一头及腰长发分成一束束逐一擦干。
初见时就发现她的头发很美,像黑绸一样又柔又亮,这段日子以来,他几乎不曾看见她有好好打理,这若是传到京师那些有权有势的小姐、夫人耳中,恐怕会又嫉又恨。
就连他也抵不过手中过分柔顺的美好触感,边擦边拿长指在发丝间穿梭,想象着若是能将她的发丝做成琴弦,安在他的琴上,一直陪在他身旁,该有多好……
「阿黎,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不想回答就别说。」
以为心中所想的被她知道了,他吓了一跳,手中动作稍有停缓,但仍是紧握着,舍不得放开。
幸好,飘来的甜美嗓音只蕴含迟疑和小小踌躇,不见半丝怒意。
「你尽管问。」
「你的左脸是怎么回事?」
真是问得直接又不加以掩饰。
乐正黎愣了愣,随即唇边扯出一抹苦笑,缓缓开口,「它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
他不想提,与他是否纠结过往无关,只是不想让她知晓那段丑陋后悔的过去。
「不说就算了。」之前怕他怪她多管闲事,她才忍住没问。亏她以为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好上那么一点点了,算她自作多情!
「我曾经到一大户人家当琴师,不小心爱上那家主人的美貌小妾,被主人抓起来毒打折磨,然后我的脸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虽是自身经历,在她面前却简化再简化,并且说得云淡风轻。
这样的随意,使她过了许久才作出反应,唇儿开启,从里头迸出的字句充满疑惑不信,「你在说笑吧?你才不是那样的人。要说谎搪塞我,也该找个好理由。」
「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的人?」随口问问而已,他不在乎她会给出何种答案。
「就是、就是……莫名变成我无法不去留意的家伙呀……」
那是句轻如蚊子振翅的自言自语,但对耳力极好的乐正黎而言,却是清晰到太糟糕了。
刚好他也有同样的念头,决定亲自点醒这个一到紧要关头,总是口是心非的小坏蛋。
「方才在池塘里,我说的是真的。我这人自制力很差,从相识的第一天开始,我对你便是情难自禁。而距离我无法对你产生感情的三个时辰,已经过去许久许久了。」
距离他无法对她产生感情的三个时辰,已经过去许久许久了。
意思是,他对她……
不不不!苗槿不敢胡乱猜想,要知道自作多情的人最可悲、可笑、可怕又可耻。
本来想问清楚他话中之意,但话到了嘴边,不管是多么少根筋的家伙也会临时怯场,硬生生将其吞回肚子,不管自己的喉咙心肺被针尖似的疑问扎剌得有多痛,只要咬紧牙关不开口丢人现眼,就绝不会出半点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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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好心计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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