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相七分清秀的丫鬟忙端了个锦杌放在黄泥炉旁边。锦书心里有些着急,若是顾姨娘知道她和小姐在外面听墙角,小姐是主子,不会怎么样,她却是要挨罚的。
尚宛仪见尚宛妗不说话,脸色有些黑,抬了抬下巴,用傲慢掩饰自己的心虚:「尚宛妗,你刚刚该不会是躲在外面听我和姨娘说话吧?」
「二娘!」顾姨娘忙给尚宛仪使了个眼色,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然后转头看着尚宛妗:「元娘,您是姐姐,别跟二娘计较。」
尚宛妗眨了眨眼睛,整个人看着有些木讷的样子,锦书拉了拉她衣袖,才猛地回过神来,看着顾姨娘:「姨娘,你怎么过来了?」
顾姨娘狐疑的扫了扫尚宛妗,又看了眼一边的锦书:「元娘这话是怎么说,不是你来找奴婢了吗?」
尚宛妗这才诧异的扫了眼房间,语气中带了些疑惑和惊异:「我明明在房间里发愁怎么才能不喝药,怎么就到了姨娘房间里来了?」又转头问锦书,「怎么回事?」
锦书立马会意,开口便道:「小姐不是说想要来看看顾姨娘么,怎么转头就不记得了?」
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诚惶诚恐道:「小姐恕罪,姨娘恕罪,婢子这段时间耳朵发炎,话听不大真切,许是婢子听错了才把小姐带过来了。」
「是么。」顾姨娘收敛了目光中的警惕,对尚宛妗道:「元娘既然来了,就烤烤火,吃几颗栗子吧。二娘知道自己伤了元娘,这会子正自责呢。亲姐妹没有隔夜仇,你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然后不动声色的给尚宛仪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套尚宛妗的话。
尚宛仪虽然不喜欢尚宛妗,却也知道这关系到她们的大事,所以强压着性子借机跟尚宛妗道了歉,两姐妹说笑起来。
尚宛妗也不知道怎么了,说起话来有些颠三倒四的,明明是去年发生的事情偏说是昨天发生的,甚至连赶去锦都过年的事情,也要尚宛仪提醒才想得起来。
尚宛仪心里本来就不情愿跟尚宛妗打交道,这会子见她这样,更是着恼,便闭了嘴巴,不肯跟尚宛妗继续聊下去了。
尚宛妗这下子机灵了一回,见尚宛仪不愿意理自己了,立马便开口告辞,说是要赶紧回房间喝药。
顾姨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尚宛妗的神色,脸上浮出一层笑意来。热情的把人送到了门口,转身就吩咐自己的大丫鬟竹枝:「元娘年纪小,脸皮薄,就算有什么需要的,也不好意思开口。你跟过去,看看元娘那边有什么缺的,都给她添上。」
竹枝忙答应了,抬了抬下巴,一脸傲慢的领着尚宛仪和锦书走了。
等人走了,顾姨娘接过烤得暖暖和和的昭君套拢在自己手上,压低了声音问竹香:「锦书耳朵发炎了?」
竹香一边用一方锦帕托着一颗煨栗子剥,一边点头回话:「前些日子锦书耳朵里面长了颗疹子,她非要用手去抠,结果破皮了,前儿个就有些发炎,还找沈嬷嬷要了土方,用韭菜抹呢!」
顾姨娘低头沉吟了一番,想起锦书刚刚进屋时确实是带着淡淡的韭菜味儿的,不由得松了口气。
尚宛仪撇撇嘴:「娘,您何必这般小心翼翼,锦书就算听了去又如何,总不能还留着她性命。倒是尚宛妗刚刚的反应有些奇怪。」
顾姨娘道:「元娘喝商陆和曼陀罗已经有两三天了,只怕脑中的记忆已经出现了混乱,她会那样,也不足为奇。」然后见尚宛仪一颗接一颗的吃栗子,笑道,「多大年纪了还这么贪嘴,这客栈的房间小,要是积食了,都没办法活动开。」
尚宛仪是个极重口腹之欲的人,若是平时顾姨娘这般说,她一定会找话来反驳。可现在她知道了顾姨娘的计划,虽然计划才起了个头,她却觉得自己已经是尚家的嫡长女了。一个侯府的嫡长女怎么能是一个贪嘴的形象?尚宛仪心里夸了夸自己的觉悟,手上刚送到嘴边的那颗栗子果然放回了黄泥炉边的瓷碗里面。
竹枝是顾姨娘身边的心腹丫鬟,当初顾姨娘想要尚宛妗给尚宛仪顶罪,十次有八次都是让竹枝来传话的。所以尚宛妗对竹枝十分不喜。
竹枝是个爱俏的丫鬟,身上的衣裳料子极好,却有些单薄。房间里面有黄泥炉子还好,这出了房间,寒风一吹,就有些瑟瑟发抖。
竹枝扭头看了眼走廊外面越飘越起劲的鹅毛大雪,哆嗦了一下,牙齿直打颤,对尚宛妗道:「大小姐,天儿冷,咱们快些走,要是冻坏了您,大家都是要心疼的。」
尚宛妗笑了笑,她就是故意这般慢腾腾的走的,听竹枝这么一说,不但没有加快脚步,反而停了下来,靠着栏杆伸手去接外面的雪,心情极好的样子:「我不冷,锦书给我穿了斗篷呢!再过十来日,到了南方,只怕就见不着这么大的雪了。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锦都这个时候,或者正在飞花也说不定。」
竹枝恨得牙根痒痒却不敢发怒,僵着一张笑脸,道:「飞雪有什么好看的,等到了锦都,小姐见了飞花,就再也不想见到这飞雪了呢!」
尚宛妗抿了抿嘴不说话,接雪的那只手冷了,就缩回来递给锦书给她暖着,伸出另一只手去接,一点也没有回房间的意思。
顾姨娘吩咐了竹枝送尚宛妗回房间,她自然不敢半道回去,只好劝尚宛妗不要逗留:「大小姐病还没有好,还是赶紧回房间吧,房间里多暖和啊!」
锦书素来讨厌顾姨娘那边的人,此时见平日里温温和和的小姐为难竹枝,心里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只盼着尚宛妗在这里再多站一会儿才好。
尚宛妗没让锦书失望,皱了皱眉头,脸上带着些孩子气,撅了撅嘴:「可是我想要玩雪。」
竹枝心里骂了尚宛妗八百遍了,脸上却不敢显露一丝一毫的痕迹,只拿出忠心劝主的样子:「这雪虽然美好,可到底寒凉,大小姐当小心才是。」
尚宛妗听了这话居然点了点头:「你说得也对。」然后抬脚就要往上三楼的楼梯走。
锦书心底叹了口气,觉得有些不过瘾。竹枝却是骤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些欢喜的笑意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怎么高兴,就听到尚宛妗又开口了:「站在这风口玩雪,确实容易受冻。竹枝姐姐不如下楼去给我堆一个雪人,捧到房间来,用木盆装了,我也不动,只看着过过瘾就好。」
然后回头看着一脸错愕的竹枝,意味深长道:「竹枝姐姐手巧,整个尚家上下没有一个是比得上竹枝姐姐的。竹枝姐姐一定要给我堆一个最大最好看的雪人才是。」
锦书一边偷笑还一边落井下石:「竹枝姐姐雕的胡萝卜花好看得紧,倒是可以雕几朵点缀在雪人上,说不定能让人眼前一亮呢!」
竹枝被尚宛妗和锦书合起伙来摆了一道,心里又怒又恨,推辞了几句没有推掉,只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尚宛妗便不肯让竹枝跟她一起上楼进房间了,直接把人打发了去客栈院子里面去堆雪人,眼看着人往一楼走了,这才心情极好的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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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定成妃 卷一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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