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间,尤氏心里前所未有地空寂。
她觉得自己虽然置身王府,却好像被整个王府隔绝在了外头。更可怕的,是连她的孩子都被隔绝在了外头。
「……侧妃?」听到赵成瑞的唤声,她才回过神。赵成瑞欠着身又说了一遍她方才没听清的话,「殿下吩咐,若您这儿方便,便让下奴将大公子和二公子带过去先与他见见……」
「不!」尤氏几是下意识地拒绝,眼见赵成瑞的面色微白,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过激。
定了定神,她的口吻缓和下来:「不了吧。天冷了,阿礼和阿祺都还小,折腾这一趟容易受凉。」
赵成瑞便也没多劝,应说:「是,那下奴就回去复命了,下奴告退。」
待得赵成瑞退出院外,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孩子的父亲想见他们,但她回绝了他?
尤氏略有些慌,继而又对自己说,她这样是对的。
他们与父亲亲近无妨,但是,她不能让他们独自去见王妃,不能让他们这样与正院亲近。
只有让他们自小分清亲疏,来日承继爵位之后,他们才会更多的站在她这一边。否则他们会理所当然地以嫡母为尊,那么她到时候便仍要居于王妃之下。
清苑,赵成瑞进屋禀话时,孟君淮正躺在榻上,笑看着阿祚阿佑并排趴在他身上耍赖。
玉引则被阿狸缠住了脚步,阿狸在她脚踝边蹭来蹭去地表达想念,轰都轰不走。
和婧在床边叉着腰骂两个弟弟:「你们两个小骗子!还说不记得父王母妃长什么样,你们明明就记得!」
兄弟俩嘬着手指互相看着傻笑。其实他们没骗姐姐,先前他们确实不记得爹娘长什么样子了,只是在爹娘走近院子的时候……他们又很奇怪地认出来了!
听赵成瑞的禀话说阿礼阿祺不便过来,玉引略显遗憾:「带了那么多好玩的回来,还想孩子们一起玩玩呢。」
「待回府再说吧。」孟君淮道,他一侧身将嬉笑的小哥俩翻到榻上,坐起身道,「我明天先去见大哥一趟,你安心陪陪孩子。」
「好。」玉引应下,见他伸手,便迈过阿狸走到他面前。
孟君淮握住她的手:「近来京里不太平,我想着……若大哥不反对,我便先向父皇请个旨,立阿祚为世子吧。」
「世子?!」玉引一讶,「太早了吧,他还这么小。」
「情况特殊,先立好踏实。」孟君淮一喟,「你也不必太紧张,如若大哥觉得现下不宜提这事,就缓缓再说。」
玉引在他沉肃分明的面色中滞住。
她并不惊讶阿祚被立为世子。孟君淮想挑阿礼或阿祺做世子固然也可以,但阿祚身为嫡出的男孩里最大的一个,不论德行如何,被立为世子都是合理的。
她只是从不曾听说过哪个王府在孩子还这么小的时候就立世子的。
「京里的事……很糟糕吗?」玉引蹙着眉头问他。
孟君淮拉她坐到身旁,斟酌了一会儿,道:「糟糕也说不上,只是能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万一我有什么不妥,怎么也得给你和孩子们留个出路。」
言罢他一抬眼,便见她薄唇都发起了抖。
他失声一笑,生怕再吓坏她般的温声道:「别怕,我就是提前做个准备,暂且还没见着什么险事。」
翌日,谨亲王府。
堂屋里的炭炉氤氲出热气,房门关着,片刻工夫屋里便暖融融的了。
二人手边的茶盏里也都冒着热气,但谁都没喝,只顾着说话。
听孟君淮说要给府中嫡子请封,谨亲王直一怔:「我记得你府里那两个小的,现下刚满两岁?」
「是,过了年算三岁。」孟君淮颔首道,「所以我没有直接上折子,想问问大哥,这事合不合适?」
谨亲王琢磨了一会儿,一哂:「你是单纯想为府里求个安稳,还是跑我这儿表态来了?」
「当然是为府里……」孟君淮说到一半滞住,「大哥您以为我是来您这儿做戏以示自己支持立嫡的吗?」
谨亲王又一笑,睇着他没说话。孟君淮怔了怔自己反应过来:「大哥这么想,旁人也会这么想?」
「你说呢?」谨亲王道。
孟君淮神色微震。
「所以啊,这事不合适,不论你想的是哪一样,都不合适。」谨亲王站起身,在堂屋里踱着步缓缓道,「现下满朝都还无人提及选立储君的事。头一个提起来的,便是出头鸟,旁人赞同与否都难免有人说他这般是诅咒圣体、动摇国本。官员来当这出头鸟也就罢了,大家做足一场戏,骂几句便算了事,但咱兄弟里若有人跳出来,则正好让东厂拿住话柄。」
谨亲王长声一叹:「到时东厂会顺势说我结党营私,或许还会趁热打铁先灭了你了事。你说你是能帮上我,还是能给府里求到什么?」
都不能。
所以这事并不合适。
孟君淮心下便将此事暂且放了下来,想了想,又说:「可话说回来,立储的事还是早些有人提好。您看父皇这身子……」他摇一摇头,「若迟迟没人提,到了那一日,可就不好办了。既然咱们兄弟不提,大哥您看是不是能找旁人提一提?」
「不急。」谨亲王却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他沉吟着一笑,「且看看那一边找不找人提,若提,自有提的办法。但若他们彻底不提,我倒觉得更好。」
孟君淮锁眉:「大哥什么意思?」
谨亲王道:「一旦真要立储,以现在的情势,我和十弟谁输谁赢是不好说的。旨意又是从乾清宫出,中间还要经魏玉林,谁能保证没有猫腻?可若根本就未立储君,那便不一样了。你自己想想,若你不是我弟弟,而是文武大臣中的一个,或是寻常百姓,你觉得谁该继位?」
「那自然该是大哥。」孟君淮答完,恍然大悟。
十弟可以用几年时间在父皇面前博好感、可以跟东厂狼狈为奸,但在朝中,还是谨亲王的威望更高。至于在百姓眼里那更不必提,百姓多是不知道朝中之事的,他们认的多半只是最常见的一个理儿,比如立嫡、比如立长,再比如,他们会觉得皇长子做亲王的年头比皇十子长多了,怎么也轮不着皇十子当皇帝。
怪不得大哥一点都不急。他们都觉得十弟来势汹汹,却忘了大哥手里的筹码也尚还不少。
「你不用这么担心,该怎么过年便怎么过年吧。」谨亲王一笑,「情势如此,东厂必会极力助十弟上位。但至于是先立储、还是直接推他登基,尚还不知。无论是哪一样,我们都不能先乱了阵脚,我们要等的是最后一搏,不能让自己先死在那一搏前。」
孟君淮因谨亲王的这番话定下心神。细品起来,又能觉出谨亲王的轻松里,其实也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
这确是一场孤注一掷的争斗,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输的那一方绝没有好果子吃。无论他们此刻的态度是沉郁还是潇洒,都不妨碍他们清楚这一点。
转眼间便到了年关。
在孟君淮记忆里,没有哪个年过得像今年这样凄清。刚入腊月时皇后就下了旨,说皇上圣体欠安,不宜大贺,前朝后宫的宫宴便都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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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 卷三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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