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握着壶把的手轻轻一顿:「这么想让我死,是怕我还活着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沈琼楼半个字都不会往外露:「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沅笑笑:「你放心,我既然决定了不会说出去,那么到死都不会往外吐露半个字,就这么清清静静去了也好。」
他抬手轻轻往下一压,镇住整个西厂的气势仍在:「你要的东西我随时都能给,你不妨听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沈琼楼两手交叠,平淡地看着他,他抬眸看向窗外的天光:「有些事儿我身在局中的时候不明白,这些日子被软禁没事干的时候竟然看透了几分。」
他悠悠叹了声:「三皇子为人贪婪狡诈,但并不算绝顶聪明之人,这些年我明里暗里没少给他助力,想送他登上皇位,一来他并非正统嫡出,二来他不算什么天资卓绝之辈,继承大统位置必定不稳,到时候就离不得我这个权宦,当初谋反之事,也是我暗地里襄助的,没想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沈琼楼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有一瞬间想要喝止他的冲动,但又硬生忍下了。
他眼里只有感慨,并没有多少身为失败者的颓然,倒似真的看开了一般:「我就说这些年挑拨太子和三皇子之事怎么进行的这么顺利,原来豫王背后没少给助力,只是他行事不留把柄,满朝上下竟然没有一个瞧出来的。」
沈琼楼脸色十分难看:「你信口开河!」
苏沅微微一笑:「你知道年前德妃去世的事吗?她的死是促成三皇子谋反的最后一根稻草,豫王眼看着时机到了,就送了她和三皇子一程,也是瞧准了时机,等三皇子攻入皇城了才带兵出战,顺顺当当地入主京城,你觉得世上有这么多巧合吗?」
他眼里竟有几分激赏钦佩,摇头笑叹:「想不到我筹谋多年,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沈琼楼厉声道:「住口!」
他继续笑言:「本来皇后和太子都应该死在这场战乱里的,幸好陈皇后机敏,太子也不是草包,这才幸免于难,不过你想想,你的王爷若是要继承大统,会留太子一命吗?陈皇后是你姨母,太子不光是你表兄,更是你至交好友,你忍心看他就这么死了吗?」
沈琼楼怒声道:「闭嘴,这都是你杜撰出来的!」
苏沅叹了口气:「你要是一个字都不信,何至于这么心慌呢?」
沈琼楼揪着他的领子,在原处呼哧呼哧喘着看他,他轻松拂开她的手:「不过你想的也没错,我就是见不得你和豫王好过,要不是他,你现在应该在我的府上,我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眼里流光流溢:「你不是想要西厂这些年探子的花名册,还有我们这几年掌握的情报吗?这些东西书面记载的很少,大都在我的脑子里,我昨天已经抄撰了一份出来,放在哪里只有我知道,你想要吗?」
沈琼楼自然知道没这么简单,抿唇冷眼看着他。
苏沅道:「我可以给你,可你要知道,这东西不光能给豫王锦上添花,还能给太子雪中送炭,你若是给了太子,只要他运用得当,未尝不能反败为胜……」
他倾下身摸索着,掀开地砖取出个匣子,缓缓推到她面前,又抬起眼,饶有兴致地笑看她:「你会怎么选?」
他是真巴不得沈琼楼把这匣子悄悄给太子,哪怕送不到太子手上,只要她做出给的这个行为,殷卓雍也能尝到被挚爱之人背叛的滋味,想想真是令人期待。
沈琼楼指尖发颤,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住想逃跑的冲动。给太子?殷卓雍已经位高权重了,不需要再锦上添花,但这东西没准能救下太子一天性命,可他会不会因此怨恨她?
苏沅玩味地看着她挣扎的神情,屋里的火炉噼啪烧的正旺。
沈琼楼忽然伸手按在那匣子上,面无表情地道:「你以为很厉害啊,怎么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怎么不下水和王八嘴对嘴呢?」
苏沅:「……」
她趁着他怔忪的功夫,一个标准的投篮姿势把匣子扔进火炉里,木料纸张被燃烧发出轻微的爆响,火苗一下子蹿的老高。
苏沅错愕地看着那火苗,怔了怔才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淡淡道:「不知道,就是看你嘚瑟心里很不爽。」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干嘛,殷卓雍和殷怀瑜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决定吧,太子是她好友,殷卓雍更是她的丈夫,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去死,也不想背叛爱人。
他顿了会儿才低低笑起来,这时候茶已经泡好,他给自己倒了杯,一饮而尽:「你越来越让我着迷了。」
沈琼楼心里异常沉重,早知道还不如不来,有些事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宁可装聋作哑,至少心里能过意的去,跟苏沅说了这一番,等于把窗户纸都捅破了,她也没法再装下去了。
她甚至开始怨恨苏沅了,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苏沅看着那木匣和里头的纸张幽幽燃尽,掩嘴咳了声:「下到高丽,上至鞑靼,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被你付之一炬了。」
她冷笑看他:「还不是你没安好心,沦为阶下囚了还要算计人。」
苏沅又笑了起来,不若往日的温雅,反而有些恣意张狂,他边笑边咳,很快嘴角沁出血来。
沈琼楼讶然地站起来:「你怎么了?」没听说苏沅还有痨病啊。
他但笑不语,耳朵都沁出血来,抬手指了指茶杯,她匆忙掀开碗盖:「你给自己下毒了?」
他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沈琼楼下意识地去拉他袖子想把他拉起来,皱眉道:「王爷暂时没说要取你性命,你这是何必呢?」
他反手搂住沈琼楼,神色倨傲:「我起手不悔,愿赌服输,就是不能像丧家犬一般被人推到刑场上,由着那些蠢物践踏。」
他在她耳边轻轻道:「我不后悔这些年杀过的人,造下的冤孽,也不后悔赌这一把,唯一后悔的……」他声音越来越轻,几乎要湮灭在唇齿间:「只有你。」
「我也不求棺材厚葬,死后把我扔在乱坟山里……」
沈琼楼愕然地看着他,他已经合上了眼,并且再也睁不开了。
苏沅跟王妃见面的时候死了,自然在宫里掀起一场风波,甚至有人偷偷猜测她是不是看着殷卓雍不好下手,干脆下药把苏沅毒死了,幸好殷卓雍没信这种鬼话,想法子把这事捂住了。
他匆匆回来见她,上下打量几眼,见她无事才松了口气,又不放心地蹙眉问道:「你可有事?」
沈琼楼摇摇头:「我没事,我很好。」
她心里多少有些怅然,苏沅怎么也是枭雄人物,见到这种人的逝世,总归是有些感怀,更何况他还跟自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殷卓雍神色缓了缓,不过片刻眉心却又攒起来了:「你去西厂做什么?」
沈琼楼低头看着脚下的雕花青砖,不肯看他:「你昨天不是抱怨苏沅不肯给你西厂这些年番子的花名册吗?我就去试试看,没准就把他劝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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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的三宝妻 卷四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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