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翻红 下 第七章

  元朔帝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女儿。「看看你们俩,就像市井泼妇一般,哪里还有公主的样子。」他的声音里有几分痛心,「什麽话能说、什麽话不能说,半点分寸都没有,小六,你该修修女德了。」
  六公主惊惶地不敢抬头。
  灵药倔强道:「父皇,女儿想让六姊姊说清楚,为何要这样说。」
  六公主直摇头,「我没有,我没有说。」
  元朔帝缓声道:「子虚乌有之事,何必问清。你六姊犯了口业,你行为也不端,两个人都关在宫里好生反省吧。」他挥手,「朕累了,不耐烦管你们两个小孩子的事。」
  殿外有护卫拦人的声响。
  灵药高声恳切道:「父皇,母妃对您拳拳在念、切切在心,女儿不容许旁人来污蔑她对您的情意,父皇能容女儿呈上母亲的遗物吗?」
  元朔帝沉默良久,少顷才道:「拿过来。」
  他自苏贵妃过世後,再没踏入过未明宫,她的遗物,也从未动过。今日,他便看看吧。
  初棠和青果,一人捧了一个匣子而来。
  太监将匣子奉上,打开。一匣书信,一匣各色五品。
  元朔帝拿出一张纸来瞧,见那字迹笨拙,宽大无形。
  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
  元朔帝心头一震。这是从前他教给她的。一张张翻下去,元朔帝脑海中浮现苏婆诃眉目灵动的模样,想着她笨拙执笔,向他学写字的情形。
  团扇,团扇,美人病来遮面。
  这是自己的笔迹,却是那一日正值八月,日头毒辣,未明宫里放了冰却还驱散不了暑气,苏婆诃执了团扇去逗殿中名叫生生的鹦哥,他瞧着她的样子可爱,随手写就。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这是那夜四更天,他要上朝,她不给他上,硬说外头天还未明。後来他接见朝臣,想到她软软的声音,心中甜蜜,想到这几句诗经里的诗,回头将她宫殿改名叫未明宫,也教她写了这几句诗。
  这些字,字迹笨拙透了,就像她的人,笨笨的,傻傻的,却有着万分的生动和可爱。
  元朔帝不敢再往下看,眼中盈满了泪水,让他看不清眼前。
  五色新丝缠角粽。金盘送。生绡画扇盘双凤。
  那时逢端午,他二十七八,她十六七,纤纤素手捧来五色丝缠成的小粽,口中唤他赋郎。
  她说:「中原人吃粽子,咱们西凉国吃不着这个,赋郎来尝一尝……」
  她汉话说不好,带着一丝儿笨拙,语音却是软软的,恍若春困的小猫。
  她说:「赋郎,你教我念诗,我诵经给你听……」
  她只会诵经,诵的却是番邦话,他听不懂,却觉得闭目诵经的她,无上佛光璀璨。
  一页页一张张翻阅着她当年所遗留的学字诗篇,元朔帝心中涌出少年一般的柔情密意。
  他,是真真的爱了她一回。而她,又何尝不是。
  他仰头闭目,似乎在规劝泪水回流。
  良久才望着案下的一双女儿,匀了匀气息,沉声道:「来人,将六公主送回宫。」
  案前伺候的太监应了,吩咐两名宫娥将六公主扶起身。
  六公主不情愿地起身,却不甘心只留灵药一人在此,可望着父皇的神色,她又不敢再逗留,只得随着宫娥缓缓走了。
  灵药自地衣上收回视线,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元朔帝慢慢摇头唤她,「小十,你受苦了。」
  灵药怔了怔,委屈涌上心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她本不知上天要她重生是为何,现下却突然明白了。她所计较的,自始至终只是三个字——意难平。
  她心中有气,难以平顺,对父亲的,对卫国公世子的。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的夫君。
  父亲因为两句诗词,疑心母妃对他的情意,将她舍弃明感寺,不闻不问,恍若从未生过她这个女儿。她之後所有的悲惨,都源自於此。而卫国公世子,也因为这两句诗的误会,不愿接受这桩婚事,远走边关,最终陷她於万劫不复之地。
  她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宫娥将哭泣着的十公主扶起,安置在椅上。
  她收拾情绪,温声道:「父皇,想来未明宫已有一年多未有人出入,女儿在母妃的寝殿找到了一座屏风。」
  她将屏风的样式细细描绘给元朔帝听,最後才说出屏风花卉下绘制的地狱图。
  元朔帝先是震惊,再是颓然。
  「母妃仙逝前曾夜夜梦魇,想来不仅是这屏风还有燃香的缘故,只是时日久了,女儿无法查验清楚。而记录母妃殿中物品的册子也都消失了,根本查不到是谁送这座屏风。我曾去掖庭寻找当年服侍母妃的宫女内侍,却发现不是放出了宫便是暴毙而亡……」
  元朔帝当然听出她的意有所指。「这事我也知道。你母妃那段时日睡不好吃不好,每天郁郁不乐。」他又嘱咐宫娥为灵药奉茶,「那座屏风……」
  他略一迟疑,却被灵药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不确定。
  灵药不愿追问,轻声道:「父皇,母妃已仙逝一年多,女儿不愿再提,只求父皇莫要误会母妃对您的一片心意。」她起身拜倒在地,恳切道:「女儿回宫数日,每每睡不成梦,想来是在佛寺住惯了,求父皇准许女儿回明感寺修行。」
  元朔帝想到了从前苏贵妃日日诵经的样子,此时听灵药这般说,也理解了几分。
  「你是朕的女儿,是大楚的公主,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你,怎能再去佛寺修行。」他沉吟片刻,道:「你想出宫,就得嫁人。起来罢,地上凉。」
  灵药一惊,在宫娥的搀扶下站起身。
  元朔帝面上露出笑意。「你和小六吵架,不只为这个吧,还因为那个陈少权?」他忽地来了兴趣,「朕总想着再和卫国公结个亲家,他在边关给朕守边关,朕的女儿在後方管他儿子,再稳妥不过。」
  灵药生怕再重蹈上一世覆辙,急忙撇清关系。「女儿还小尚未及笄,父皇切莫乱点鸳鸯。身为大楚公主,怎能为一个外人和姊姊吵架,女儿可做不来这种事。」
  元朔帝笑出声。「那你去跟你姑姑住一段时日,等你及笄,朕再为你选婿。」
  跟着父皇在养心殿用了午膳,灵药这才回了未明宫。
  因惦念着法雨的安危,灵药焦躁不安。到了午後,未明宫的女官初棠匆匆而来,说已有法雨的消息,那日她在雨中被人一箭刺中,就此倒在雨水里,其後被前来救驾的护卫救回,现在被锦衣卫带回,沈正之已将她安置在了长干桥的居所。
  这下灵药才放了心,托人带了一百两银给她,要她好好在沈正之那里养伤,她身边暂时不需要她伺候。
  【第二十四章 未明宫失火】
  到了晚间,便有内侍在殿外通传,「皇后娘娘驾临。」
  灵药心中纳罕,此时正在殿中陪着十二皇子描大字,便牵着他往殿外迎接。
  薄皇后身着一袭明黄宫装,神情疲惫,受了未明宫宫人的拜礼,这才在正殿的宝座上坐下,打量了下灵药的面色,淡淡道:「宫里头平静了一段时日,如今拜你所赐又要乱了。」
  灵药不解其意,「母后何意,女儿愚钝。」
  薄皇后偏了偏头,她身边年迈的嬷嬷高声道——
  「将未明宫的那座屏风抬走。」
  便有几个宫人进了内殿。
  灵药端看那几人忙碌,轻声吩咐身旁女官,「将未明宫补录的名册呈给皇后娘娘,兴许……」
  薄皇后呵笑,「不用看,这一座屏风是本宫当年送给贵妃的迁宫贺礼。」她一双凤眼死死盯住灵药,「如今看来,本宫这礼还送错了,喂不熟的白眼狼。」
  傍晚时分,她被召进乾清宫,元朔帝令她将未明宫屏风一事查清楚,没头没脑的让她不知所措,元朔帝又另外传召宫卫,询问当年苏贵妃死时的细节,她才觉出事有蹊跷。
  她回了坤宁宫翻查才发现,这座屏风竟是她当年送给苏贵妃做迁宫贺礼的。当年为她送礼的女官白芷早放出宫嫁人,若这屏风有问题,那便是她的问题。
  薄皇后忐忑不安,这屏风说实话也是旁人送的,谁送的,她也记不清楚,若真有什麽问题,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而当宫人们将屏风抬出来时,薄皇后也愣住了。她冷着脸一语不发,良久才道:「去查!查坤宁宫里登记造册的物品单,查查这是谁送给本宫的。」
  灵药盈盈拜倒,恳切道:「女儿不愿生是非,只想查清楚母妃当年死因,母后是女儿的嫡母,虽对女儿关切不多,但绝不会暗害他人。」
  她比谁都清楚,薄皇后是个蠢的,世家出身,自小受宠,养成了不管不顾的性子,却是明面上的坏,瞧哪位妃子不顺眼,直接唤到坤宁宫里辱骂一番,明刀明枪地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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