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瞠大的圆眸,他唇边的笑意更浓。「截止目前,不论是哪一件事,你都做得极好,继续这么保持下去。」
「呃……王上,奴婢不懂您的意思。」她为何有种脑袋瓜被灌了浆糊的感觉?
她明明一事无成,王上要她保持啥?
见她满脸困惑,皇甫陵十分有耐心的解释,「朕不管马田教了你什么,那些你全听过即可,往后每日清早,你便和今日一样,辰时再来服侍,要是有人求见,也和今日一样,全打发走,不需向朕通报,这是朕赋予你的权利,可听清楚了?」
难得马田这一回派了个这么「明事理」的宫女,他高兴都来不及,怎可能怪罪于她?他只差没拍拍她肩头,夸她做得好!
「可、可是,马公公他……」她张口欲言,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她两只小耳昨儿个才掏干净,应该没听错,但……王上说的怎会和马公公交代的完全不一样?
马公公要她每日寅时前来服侍,还交代她,绝对要让王上准时上早朝,这会儿王上要她辰时再来,岂不误了上朝的时辰?
再有,今日她会大胆赶人,是因为王上下令不见任何人,可他现在却要她往后都无需禀报,直接将人打发定,这……若是哪天朝中重臣真有要事要上禀,她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让她一个个赶跑?
感觉到她的迟疑,两道俊眉微微拢起。「没有可是,照朕吩咐的去做便是,这些人尽找些鸡毛蒜皮的杂事来烦朕,若每件琐事都要朕亲自处理,朕还要这些臣子做什么?」
就算不为琐事,这些人天天来烦他,他迟早被他们烦死!
「总之,你今日做得很好,朕十分满意。」他站起身又吩咐,「朕还有奏章要批,午时不需送午膳来,今日我会忙一天,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这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他一向没有用早膳的习惯,今日起得早,肚子刚好也饿了,这才吃了一点,现下已快晌午,他还撑着,索性不吃,回头继续「忙」,晚上才有精神去……
一听王上要批阅奏章,苏绿水俏脸一肃,连忙恭敬的躬身。「奴婢明白,若王上有事吩咐,奴婢就在门外候着,奴婢先行退下。」
门一合上,原是十分肃然的小脸倏忽一变,圆圆的大眼再次覆上点点光彩,她双手紧握,景仰的望着紧闭的门扉,遏止不住心中澎湃的感动,崇拜的低喃。
「王上……您果然是个体贴爱民的大好人,王上一定是担心我第一天上工便迟到,怕给我压力,才会要我之后都辰时再来,真的是……太伟大了!
「王上这么体贴、这么大量,我绝不能辜负王上的期待,一定要成为最完美的贴身女侍,好好服侍王上……」
单纯的苏绿水一心一意想着,明日一定要准时前来服侍王上,好让这勤政爱民的好王上得以准时上朝,殊不知,屋内的皇甫陵,想的恰恰与她相反……
鸡一啼,晨光未现,灰蒙蒙的天色下,有抹娇小的身影手捧银盆,快步穿堂入廊,来到龙跃宫。
她小心翼翼捧着盛有温度适宜清水的银盆,清澈的水面映照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及漾着微笑的菱唇。
来到厚重的大门前,她引颈望了望,发现里头没有一丝光亮,于是试探性的轻唤了声,「王上,奴婢绿水前来服侍王上漱洗。」
屋内没传来一声半响,等了一会儿,她柳眉微拢,又唤了声,「王上,您可起榻了?」
除了一阵冷风刮过,寝宫内依旧静默,丁点声响也没有,这让苏绿水一双柳眉拧得更紧。
怪了,王上该要起榻了才是,要不这早朝肯定要耽误了。
试了试盆里的水温,发觉有些凉了,她连忙奔至后院更换,才又匆匆返回。
这一回,她没再试着叫唤,小手轻推,直接将那扇紧闭的大门给推开——
房内十分寂静,静得只有苏绿水行走时衣裙互相摩擦的窸窣声,她将银盆搁在纯金制成的架上,朝寝宫的最深处缓步走去。
「王上?」她脚步轻柔,隔着淡金色的层层纱幔轻唤,然而等了许久,幔内传来的仅有浅浅的呼息声。
还没醒?苏绿水微拢柳眉,探出小手,轻轻撩起金色纱帐,看见绣有龙吟虎啸的天蚕丝被下的那一团隆起,圆眸缓缓上移,挪至丝被上的龙颜,一触及那张俊美的脸庞,她的呼吸顿时一窒,俏脸徘红。
榻上的男人,黑发如墨,披散于枕上,浓眉似剑,飞扬英挺,紧闭的长眸上,悬着一对比女人还要纤长墨黑的睫一挺拔的鼻,蕴藏着至高无上的贵气,薄厚适宜的俊唇,弧线优美,映着刚毅轩昂的下颚,形成了一张翩然俊雅、丰神俊美的容颜。
这是苏绿水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她崇拜近十年的王上,以往没机会,而今就算身为他的贴身侍女,在同他说话时,也得尊祟礼仪,绝不能直视王上的容貌,以免冒犯在她心目中犹如天神一般的王。
然而,此时无心的一瞥,却让她的心房顿时波涛汹涌,巨大的浪潮不断冲击她不解情愫的心。
她就这么痴痴的望着,忘了自个儿的职责,也忽略了那双蓦地张开,深邃难测的幽深黑眸。
早在房门一开,皇甫陵便察觉了她的存在,只不过这丫头不似以往那些宫女抖着嗓,颤巍巍地唤他起榻,于是他也懒得理会,抱着被,继续补眠。
睡着睡着,他忽地感受到两道炽热无比的目光,这让他不悦的张开仍有些涣散的双眸,不满的情绪瞬间爆发,化成一声怒喝。「滚!」
看得正痴迷的苏绿水被突如其来的大喝吓得连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坐在地,那吼声铿锵有力,震得她双耳荡过阵阵呜鸣,好一会儿才缓缓散去。
脸上闪过一抹红,她心虚的四处瞟看,发觉房里除了她和仍在睡梦中的王上之外,并没有第三人,突地,她的大眼瞪得更大子,看着榻上那动也不动的隆起,「王……王上……」
房里没别人……那么,方才那声雷霆万钧的怒吼是……
不可能!那么温柔心慈的王上,怎可能对她大小声,一定是她错听了。
甩甩头,她敲了自个儿胡乱猜测的脑袋瓜一下,回身端来洗脸水,回到榻边。
「王上?王上该起榻,上早朝了。」
纱幔里的隆起动了动,却仍旧没应声。
苏绿水不以为意,嗓音提高了些,再次叫唤。「王上,时候不早了,请让奴婢服侍您起榻更衣,好上——」
「滚!朕叫你滚出去!」
「锵当!」二声,划破了宁静的早晨。
滴、滴、滴滴滴滴——水珠沿着她细尖的俏脸,一滴滴滑落地,那张被水泼湿的小脸完全错愕。
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绿水还来不及想清楚眼前的情况,一个不明物体便倏地由纱幔里飞抛而出,好巧不巧,正中她那张湿淋淋的小脸。
她直觉探出手,捧住由她脸上滑落的玩意儿,低头一看,竟是绣着龙首的龙枕。这下她更错愕了,无法置信地望向床榻,「王上?」
榻上的皇甫陵一听扰人的声音还在,火气瞬扬,手一抓,将搁在榻旁的玉雕匣子给抛了过去。
眼睁睁看着第二个不明物体袭来,苏绿水原想躲,却怕是什么贵重之物,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待看清手上的精美玉匣,她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有接住。
「快滚出去!别打扰朕休息!你听不懂是吗?还不滚——」见她仍傻愣愣的杵在原地,皇甫陵眯起有些迷离的长眸,将手边所有能扔的全朝她扔去。
接二连三袭来的东西外加一声声的怒咆,苏绿水错愕的小脸渐渐苍白,最后只能抱着头,狼狈的奔出寝宫。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皇甫陵勾起一抹满意的笑,闭起困倦的双眼,抱着丝被,继续睡。
【第三章】
用完晚膳,左丞相突然求见。看向突然来访的左森,皇甫陵搁下狼毫,淡问:「左丞相此时来访,所为何事?」
因为事态严重,左森连礼都未行,便直接禀告,「王上可记得前些日子东岚国使者来朝一事?」
「当然。」
每年初春,东岚国、南风国、北啸国皆会派使节前来致礼,表示与西陵国之间的友好;而西陵国也会回礼,以表礼貌及善意,这是一年之中的大事,他怎会忘却。
左森沉下脸,低声说:「东岚国的使者魏大人在返国时,行经苍云山一带,遭人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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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夜王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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