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想活着出阁,只要七姊还需要我,母亲就不会动我。」哪怕她的医术渐渐在宫中传开,惹得母亲不快,但母亲依旧舍不得对她不利,只因她专治妇科,而柳葳绝对需要她的相助。
「那么接下来,七姊肯定会再叫你去的。」
「是呀,当初我在家里试石门穴时,就她和十一妹不肯试,也是嘛,人家是嫡出的,娇贵得很。」
「如今她肯定用求的来硬的,都要你帮她下针,到时候你千万别客气,多尽点力。」柳芫幸灾乐祸地道。
「当然,我会多捻两下,最好让她从此绝孕无子。」她拿筷子假装下针,狠狠地扎进饭菜两人哈哈笑着,嬉闹中带着几分认真,压根没瞧见不玩处,藏身杏林里的高大身影伫立已水榭寝房里,传来阵阵惊呼声。
华氏看着手中的画,满脸惊奇地看向柳艾。
「在长公主面前献丑了。」她面带腼腆的笑道。
「哪是献丑了,这画功……你这是上哪学的?」华氏朝她招着手,要她靠近些。
柳艾徐步走到榻边。「是跟着家父学的,家父的画枝是一绝。」
「原来柳院使竟还有如此深厚的画技,这幅画真是教我大开眼界了。」华氏噙着恬柔笑意轻抚着纸面。「瞧瞧,就连这牡丹都画得栩栩如生,仿佛一阵风吹过还会摇曳生姿呢……欸,这下头写的是什么字?」
柳艾凑近要说时,外头响起了婆子的诵报声「长公主,侯爷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
柳艾闻言,正要回避,却被长公主给抓住了手,这细微的动作,教她随即明白长公主的意图。
「母亲。」花世泽一进房,瞧见了柳艾的背影,但仍大步地走到榻前。
「宫中可有什么事?」
「宫要中一切皆好。」花世泽一如往昔地道,目光落在母亲手上的画作,神色为之惊叹,随即又戒备心起。「母亲找了画师进府了?」
华氏掩嘴低笑着。「说是画师也成,这画是柳九姑娘画的。」
花世泽微诧瞪向她。这是他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看着她,她侧着脸,长睫低垂微颤着,水灵灵的眸子安分地垂下,就像个闺秀千金。
「世泽,你帮我瞧唯,这底下的小字是写了什么。」
花世泽接过画,细细看过,具觉得这画技十分了得,意能将人的神韵画进五官里,就连团放的牡丹都如此唯妙唯肖。「母亲,这小字是写着美人如画。」
华氏不禁笑眯了眼,直瞅着柳艾。「我年纪大了,哪是美人如画。」
「我画的是美人,自然是美人如画,没有错的。」这话是真切出自肺腑。长公主虽有宿疾,但难掩秀美五官,美人之姿。
「你这嘴巴真是甜。」
「是实话。」她难得说实话呢。
华氏笑睨她一眼,对着花世泽道:「世泽,难得你今日回来得早,待会咱们一块用膳吧,十三姑娘的手艺也是一绝。」
花世泽看着母亲脸上不遮掩的笑意,心里有了底。「是。」
柳艾闻言,缩回手,欠了欠身。「我先到厨房看看十三弄得如何了。」
「我也一道过去瞧瞧吧。」花世泽接话道。
柳艾吓了一跳,就连华氏也愣了下,但怔愣不过是眨眼间,她确信儿子只要肯亲近柳艾,必定会发现她的好。
外头正是天色欲暗未暗时,华灯未上,走在湖畔边,教柳艾有些心惊胆跳,一方面却又不住地偷觑着身旁的花世泽。
真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啊,承袭了长公主的美貌,可惜那双眼太冷,冷得她完全不敢痴心妄想。威镇侯,皇上的外甥,是完全高攀不上的等级,她没傻得妄想人家是看上自己。
只是,她见过的男人不多,能并肩行走的,他还是头一个,教她不自觉地多看他两眼。
「听说昨儿个你进宫了。」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攀谈着。
她吓了一跳,忙收回心神,应了声,「柳昭仪召我进宫。」不就是要她帮她灸灸石门穴,她是照办了,但皇上要是不宠幸,那也是没辙。
「那么,你必定听闻了后宫消息。」
柳艾闻言,思绪翻转飞快,猜测他的用意,便顺着他的话意道:「听说二皇子得了急病,太医束手无策。」
「听说是皇族特有的病。」他说着,斜睨一眼,果如他所料,瞧见她嗤之以鼻的神情。
「这么说也是。」皇族能有什么特有的病呢,不就是有人敲起了夺嫡的敁鼓罢了。「听家父说,相当不乐观。」也就是说,査不出是哪种毒。
「你想,如果是你,你解得了吗?」他突地停下脚步。
柳艾顿了下,看不见表情猜不出他的心思,但此刻抬眼又于礼不合……他就站在面前正对着她,分明是要逼她对视交谈,这又是为什么?
「……奴家不懂侯爷的意思。」
「院使女人说柳九姑娘是个医精,就可惜是女儿身。」他垂眼瞅着,总是看见她低垂的脸,真教人生厌。
柳艾哭笑不得,开心着却也难过着。父亲最大的遗憾是此生没个儿子承袭他的衣钵,也正因为如此才会纳妾无数,造就了后宅不宁。
「家父谬赞了,奴家不过……」感觉下巴被轻触了下,正疑惑着,她被抬起了脸,被迫正视他的眼,一双深沉似海的魅眸,冷若冰霜却又满是孤寂。
「与我交谈,不许再垂着脸。」
听着他霸道的命令,她的心莫名地扑通跳着,搞不清楚他的用意,又被自己失序的心跳扰乱,更重要的是,他怎能随意碰她。
不假思亲地退后一步,哪知脚底一空,教她惊觉后头就是湖泊,吓得她放声尖叫,双手不住地挥舞着——
花世泽一把抓住了她,她借力扑到他身上,四肢几乎缠上了他。「快走、快点!离开湖畔,快!」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吼着。
花世泽瞅着她苍白的脸,感觉她全身不住地轻颤,彷佛那湖泊会化成什么毒蛇猛兽追逐她,才会教她这个恪守礼教的闺秀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
她怕湖?
忖着,他已经走了几步,离湖畔远远的。
「可以下来了。」他说着,不知怎地竟觉得有些好笑,可是一见她那胆怯环顾四周的神情,笑意隐没了,总觉得心窝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她可以在太医院里与几位太医唇枪舌剑又手段圆滑,如今竟像是受惊的兔子,有种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柳艾直到心绪稳住,才从他身上跳下,一时间还止不住身上的颤抖,直到一双温热的手紧握住她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她盯着他厚实的手包覆着自己,如此地不合礼教,可这时她也管不了了,她需要个人帮她冷静下来。
「没事,我只是怕水……」
「为何?」
「不知道,打我有记忆以来就怕水,也许……」她笑得惨淡。「也许上辈子我是被溺死的吧。」
十三总是这样笑她,她却反驳不了,只因就连她都怀疑,要不此生她怎会如此惧怕,惧怕到一见湖泊就浑身僵直。
花世泽眉眼未动,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后,将她轻拥入怀。
柳艾瞪圆了眼,她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更想不到他意会如此造次,想推开他,却听他问:「你喜欢牡丹?」
「嗄?」她顿了下,不懂他无端端提起牡丹做什么。
「我问你话呢。」
柳艾张了张口,无奈地道:「不是喜欢牡丹,是喜欢画牡丹。」既然挣不脱,便由着他吧,最好有人经过杠见,到时候顺便把清白赖给他,能高攀这威镇侯府,她可是攀着了就不放手。
「既不喜欢又为何要画牡丹?」
「富贵吉祥啊,哪个人不求富贵吉祥?」画像里再添牡丹,讨喜度高。
他轻点着头,又问:「你喜欢什么花呢?」
「……芍药。」
花世泽轻笑出声。「芍药与牡丹不是挺相似的。」
「外形不但相似,内质也同样能做药。芍药的块根能入药,花瓣能入浴,香气浓而不艳,牡丹的皮与根能入药,花瓣能煎制为蜜饯,花香醉人。」
「既然如此,为何较喜欢芍药?」
「也许是喜爱牡丹的人多,所以我就偏爱了芍药。」就像家宅里的嫡庶,她喜欢芍药,就像是喜欢着没人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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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两小医女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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