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良和翠玉捂嘴笑,翠玉没兜住,噗嗤笑出了声。
沈灏烦躁,睨一眼,裴良赶紧拉了翠玉下去。
禾生用手推推他肩膀,问:「生气了?」
沈灏冷着脸,无气无力地答一句:「没有。」
禾生搓了搓针,往下针得深些。他的头发生得极好,没有半点棕黄,烛光下看,乌黑细软,披在肩上。男子披发,容易显出颓靡不振的感觉,换做他,却不,鲜眉亮眼,全然是冷傲清高的气质。
从上往下,矮着眼瞧,他生了一对好眉,半点杂的都没有,又浓又黑,恰到好处。眉间上方天庭处,稍有点凸起,得定眼瞧仔细才看得出。哪里都好,唯独这块骨头,美中不足。
以前听算命先生说,龙有伏羲骨,生在额头,定是贵人。禾生轻轻抚上那小块骨头,笑:「你有日角,难不成是皇帝么?」
她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沈灏听了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仔细琢磨,顺着她手抚摸的痕迹,摸一把。
「一块烂骨头,还能生出花来?我若是皇帝相,你岂不是皇后相?」
禾生捂嘴笑,见他脸色缓和,顺着话往下讲:「只要不是乞丐相,都好。」
她收了针,起身准备离开。沈灏拉住她,扬起一张脸,满目的不甘心。
她瘪嘴,学着他素日惯挂在嘴巴的话,回敬:「这么大人了,还闹小孩子脾气。」
沈灏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来驳。
低了头,见地上影子渐渐靠近,脑子里还在想她刚说的话,转瞬间额间一温——她弯腰,吻了吻他额头。
不过蜻蜓点水的功夫,却恨不得每帧每幕都慢如蜗牛,细细地搁在时间缝隙里再尝一遍。
沈灏回过神,禾生已走开好几步。抬眼去瞧,黑与光的交融处,她翩翩飘起的裙角似蝴蝶轻飞,扑啊扑地,很快没了影。
沈灏往后一躺,手指摩挲,贴着方才她吻过的地方,曾经学诗学句解缠绵,现如今身临其境,亲自体会了,方知真正涵意。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不,她才离开一会,他脑子里就已经全是她的身影。
在江上晃了五六日,终是到达望京城。
踏上熟悉的地方,禾生心中既喜又怕。原来他要带她来的地方,是望京啊,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再喜欢不过。
可是……禾生问他:「大府就在望京城,还有我的街坊邻居们,他们都认得我……万一被瞧见了,怎么办?」
沈灏轻笑,「怕什么,横竖有我挡着。你家住平和街,我们家住华容街,一个东一个在南,平素里碰不着。」
可大府的宅邸就落在华容街旁的西敦街呢……她眉头一蹙,惊讶问:「我们要住华容街?那可是皇亲世子住的地方,我们是要去投奔谁么?」
他人长得不错,脑袋也蛮灵光,说不定真实身份是谁家王侯的门客。禾生嘟囔着,好歹与皇亲国戚沾着边了,狐假虎威,腰杆子能直起来。
沈灏看她细细思忖的样,倒像是在算怎么卖他才最合适。难倒他半点皇子气质都没有么,瞧在她眼里,倒成了投奔人的门客。
揽了她上马车,道:「等你到了,自会知晓,我到底是要投奔谁。」
马车一路驰骋,在人来人往的望京城,竟出入若无人之境,禾生暗自惊讶,心想,这回要投靠的人,定是个大人物。
到了地方,沈灏扶她下车,禾生定睛一看,这家好生气派,光是府门一共五间,屋檐上透出绿色琉璃瓦,屋脊上不知安了什么神兽,门上道道门钉,门前两个石狮子,一雌一雄,威严雄壮。
禾生拣着屋檐下挂的大匾念,「平……什么府。」
沈灏念:「平陵府。」
禾生抚掌,「我知道,平陵王府嘛,当今二皇子的府邸。」原来他要投靠的真是皇子。侧了头与他凑近,轻声道:「我听说平陵王有断袖之癖,为人严谨,不好相与,你确定要投他么?」
沈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谁在外面传这些话?若逮住一定要割了他们舌头!」
他闷着声,拂袖往前。禾生小步追上去,平白无故的,怎么又恼了?
到了府门前,一列侍卫呈一字型排开,个个着铠甲执铜剑,气贯长虹。与别家不同,平陵王家的守门这般冷冰冰,倒称了他「铁面王爷」的名号。转念一想,坊间传闻平陵王貌比潘安,是所有皇子中皮相最好的,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见一面。
走到跟前,忽地两旁侍卫单膝行礼,喊声震天,「参加王爷!」
禾生差点吓一大跳,拉了沈灏袖子,四处张望:「王爷在哪,我怎么没瞅着?」
沈灏转过眼看她,挑起一边眉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禾生「啊」一声,眼珠子慢悠悠转了一圈,半晌探到他身上,不敢相信,「难道……」
这丫头,反应忒慢了点。沈灏揽过她的手,放在胸前一指,「对,就是我。」
禾生呆若木鸡。
沈灏拿眼瞄她,见她垂手身旁,苦大仇深地丧着脸。一路无话,连走路都远着他好几步。
得知了他的身份,反倒避之不及,这是个什么毛病?他是王爷不好么,除了圣人前廷与后宫,总归有他护着,她想横着走都行。
他在心里琢磨了好几遍,越想越揪不出个理。一进了屋,扯她坐下,问:「你是吓着了,还是生气了?气我瞒着自己身份?你这样闷着,我如何猜,到底说个由头,第一天进府,干巴巴地紧着脸,不好。」
禾生低了眼,「王爷说的是。」
沈灏撂脸子,阴阳怪气的,他听着不舒爽。「女人心,深似海,这话没错。」
禾生抬起眼皮望他,方才受到的震惊全激了出来:「你是王爷,拐了我来,是要做丫鬟还是做通房?我家世卑微,又是个二嫁的,难不成还能做你妻子,当个正妃么?」她紧抿着唇,憋得面红耳赤。
本以为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答应跟他走时,尽往坏了想,最穷最坏的情况全猜想齐了,唯独漏算了,他身后的泼天富贵。
有时候,好到极致,更加令人沮丧。因为配不上,所以不应该,连心思都不能有。
原来是为这茬。沈灏垂眼瞧她,声音透出不容抗拒的威严。
「你看着我。」
禾生咬嘴唇,偏不看。
一点都不听话。沈灏伸手,两指捏她的下巴,稍一用力,拿住了她的脸。
「你记着,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合适我的人。平陵王正妃的位子,我会一五一十地给你挣来。你待在我身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唯独不能做的,就是自卑。」
禾生矮了眼,眼泪巴巴地往地上瞧。
沈灏的心,一下子软下来。捂摸她的青丝,放轻了语气,柔声哄她:「你很好,真的。」
禾生问:「哪里好?」
沈灏细细答:「胃口好,能吃。」
禾生哼一声,这算什么好处,难不成他想像养猪那样养她么?
沈灏喜欢看她气闷的模样,一张小嘴翘得老高,真想下手捏缝起来。拢了她手,十指尖尖、柔若无骨的皓腕搁在手心,光滑白皙。
「你什么都好,纵有别人看来不好的地方,搁我眼里,那也是万般好的。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冰山说起情话来,也是绷着面,只有眸间点点星光,颇为不同——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温柔。
话都说到这份了,她再怎么想,也无益。贼船已选,硬着头皮也要上了。她点点头,「一切你做主。」
无论是贫民还是王爷,她知道,自己该对他尽的心意,一分也不能少。还了恩情,日后要怎样,全凭他发落。
哄好了人,沈灏吩咐让厨房备菜。饱饱地吃一顿,接下来便该参观王府,好熟悉以后要住的地方。
沈灏牵了她的手,在府里堂而皇之地逛起来。王府很大,一切按照典规,正殿七间,阁楼九间,后楼七间。他平素住正殿,因忙于政务,书房并未另设,置于正殿内。他不爱铺陈,因此府里大多地方都是空荡荡的。
他选了间离正殿最近的屋子给她。挨得紧,走两步就到了,方便瞧她。打发翠玉去收拾东西,因着他这病,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丫头,现在她来了,需要女子打点的时候,便全压在翠玉一个人身上。
沈灏拉着她往前走,每到一处,便细细地介绍,瞧她听得懵懂,伸出手指摁摁她的太阳穴,「以后来客人,全要由你领着,现在不记清楚,将来如何招待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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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门福星 卷一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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