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床上的陌生人 第二十三章

  她轻点螓首,而后脱口而出,「不如我们私奔吧。」倘若孟息风没有千里迢迢来找她,她也未恢复记忆,或许她会如母亲的安排,嫁给唐奉书。可孟息风来了,她也得回了那段对她而言无比珍贵的记忆,除了他,她绝不再另嫁他人。
  听见她不惜放弃一切地想与他私奔,孟息风动容,可他不愿她一生背负这样的污名,于是说道:「你再给我几日时间,我会亲自赶来京城拜见你母亲,请她将你嫁给我。」他不好以猫身去见靖国公夫人,故决定亲自来京一趟,当面向靖国公夫人求亲。
  「你要来京城?」她脸色一喜,即使知道孟息风的魂魄附身在猫身上,可总不及亲眼见到他本人来得更好。
  「我想当面说服你母亲,让她改变心意,把你给嫁我。」他的出身确实远远及不上唐奉书,唯一及得上的是他对花若耶的心意。他会向她母亲保证,他这辈子都会宠着她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花若耶觉得娘心中的门第之见极深,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能说服,不过她仍颔首道:「好,我等你来。」
  她心中暗自决定,在等他前来的这段时日她也不会闲着,为了他们俩的将来,她会想办法从唐奉书身上下手,让他自动退了这门亲事,如此一来,母亲就没藉口再阻拦她和孟息风了。
  自打那日得知花若耶被如霜与莓儿带回府,且在翌日就清醒过来的消息后,翠云便镇日担忧着那日她与自家小姐设下毒计,假藉唐奉书的名义将花若耶诱骗至映月池欲溺死她之事被揭露,终日惶惶不安。
  见贴身丫鬟这般窝囊,整日里担惊受怕,花序芝怒甩她一巴掌,斥骂,「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就吓得像个鹌鹑一样,将来还能成什么大事!」
  翠云委屈的捂着挨了掌掴的脸颊,辩解道:「小姐,奴婢不是在担心自个儿,而是替小姐担心。那天若耶小姐瞧见您了,虽然那时您的脸用手绢遮了起来,可也不知她会不会从您的身形认出您来。」一旦小姐被认出,她这个帮凶也逃不了,而她只是个低贱的奴婢,届时夫人头一个要打杀的定是她。
  且还有一件事她也一直暗暗担忧,就是那日从映月池回来后,小姐常戴的那对牡丹珊瑚耳环有一只不见了,不知是不是掉落在池畔的竹亭里。
  今日一大清早她特地去了一趟竹亭却没找着,小姐虽说兴许是掉在别处,让她不要瞎想,可没找着那耳环,总让她心里有些不踏实。
  对于翠云的话,花芹芝不以为然的冷哼,「我那时不是还披着件斗篷吗?她认不出来的,纵使真被她瞅出了什么,届时我打死不认她又能拿我如何,她能拿出证据来吗?」仗着自个儿的亲娘最得父亲的宠爱,她心忖,若是不幸被花若耶给认出,只要她否认到底,嫡母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不料她话才说完,就有个嬷嬷领着四个丫鬟过来花芹芝住的小院,「芹芝小姐,奴婢奉夫人之命请您过去一趟。」
  「母亲找我有什么事?」花芹芝心头突地一跳。
  「奴婢不知,还请序芝小姐随奴婢前去见夫人。」嬷嬷语气恭敬,说着,朝随她而来的其中两名丫鬟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神。
  「夫人只让我一人过去吗?」花序芝有些惊疑不定的问,不会真让翠云这乌鸦嘴说中了,被嫡母查到了什么吧?
  「夫人也请了其他几位小姐和两位姨娘一块过去。」
  听见自家母亲也在其中,花序芝这才放心的随她前去嫡母的跨院,她的贴身丫鬟翠云也跟在后头一块过去。
  就在快抵达跨院时,两名丫鬟一左一右的走在翠云身旁,在进跨院前,冷不防地捂住她的嘴,将她带往另一头的暖阁。
  直到进了屋里,花芹芝才发觉自个儿的丫鬟不见了。
  「翠云呢?」她质问领她过来的那名嬷嬷。
  嬷嬷不疾不徐回道:「夫人有话要问她,请芹芝小姐稍安勿躁,在此静候片刻。」
  花芹芝还来不及再多问什么,就瞧见冯娇与她两个女儿花明霞与花红缨一块过来,很快的,她亲娘叶如荃也过来了。
  见到叶如荃母女俩也来了,冯娇纳闷的出声,「妹妹也来啦,你可知姐姐把咱们都找来,可是有什么事?」
  「这我也不知。」叶如荃暗暗瞅了女儿一眼,摇头回道。女儿先前瞒着她将花若耶诱骗到映月池想溺死花若耶之事,事先并未知会她,她也是事后才从女儿那儿得知这事,她训斥了女儿一顿,可做都做了,如今也只能盼着不会被花若耶发现。
  花序芝走到母亲身边,脸上微露一丝惊惶,低声说了句,「姨娘,翠云被带走了。」
  翠云忽然被带走,让她不得不担心该不会真被嫡母给发现了,因此才派人将翠云抓走,要亲自审她。
  叶如荃悄悄捏了捏女儿的手,低声安抚道:「莫慌,不要自乱了阵脚。」
  几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在花厅里等着云凤青。
  稍晚,花若耶也过来了,再隔了片刻,云凤青才姗姗来迟,除了她之外,一块过来的还有靖国公花肇谦。
  瞧见他竟也来了,冯娇与叶如荃都有些意外,因为府里上下皆知,这些年来花肇谦鲜少来云凤青住的院子。
  见到两人,在花厅里的几人都起身相迎。
  「老爷怎么也来了?」福身行完礼,叶如荃笑盈盈地柔声问道。
  花肇谦一开口便怒斥她,「瞧你教出的好女儿,为了男人竟不惜以毒计来谋害自己的亲姐姐!」
  闻言,叶如荃心下一惊,脸上仍佯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来,「老爷在说什么,妾身不明白。」
  见她当着自己面前还敢撒谎,花肇谦震怒的掌掴了她一巴掌,怒声骂道:「翠云都把芹芝做的好事从实招了,还包括你前些日子去花神庙时,唆使身边的嬷嬷欲用毒蛇咬死若耶的事也一并招了,没想到你们母女俩心肠竟如此歹毒!」
  外人都以为是他宠爱侧室,不欲与妻子亲近,实则是妻子在生下女儿之后便刻意冷落疏远他,每次他来到她的跨院时她便冷脸相待,如此数次之后,他也不再自讨没趣,索性只待在两个侧室那里。
  原本他是想藉此薄惩她,不料她竟似浑不在意,一次也不曾派人来请他,更不曾向他示好过,她这般冷淡让他更恼更气,也更撂不下脸面来,从此与她斗上气,不再上她这儿,不知不觉间一晃都已十几年。
  今日是十几年来妻子第一次派人请他过来,他心中忍不住一喜,以为她有意与他和好,兴匆匆过来,没想到她找他来却是为了若耶的事。
  方才那叫翠云的丫鬟被带进暖阁里,凤青当着他的面,拿出一只牡丹珊糊耳环让那丫鬟辨认,那丫鬟一见,脸色登时一变。
  接着在凤青的威逼利诱下,答应只要她供出一切可饶她不死,并送她一笔银子让她离开国公府,那丫鬟在得了凤青亲口允诺之后,当下便把一切都招了。
  他怎么都没料想到叶如荃母女竟一再想谋害若耶,虽然因着妻子的缘故,这些年来他也有些迁怒女儿,不如
  其他女儿那般宠爱她,可她毕竟是他唯一的嫡女,他心里还是疼的,哪里能容许有人这般谋害算计她。
  挨了一记重掴,叶如荃脸被打歪了,鬓发也乱了,但她顾不得为自个儿挨打之事生气,连忙喊冤,「老爷,绝无此事!这定是有人存心指使翠云诬陷咱们母女,妾身与芹芝绝没有做出这种事来,求老爷查明清楚,别教人给蒙骗了。」
  花芹芝也吓得脸色大变,辩解道:「就是啊,爹,定是翠云那贱婢被谁收买了,要来陷害我与姨娘,求爹别被她给骗了。」
  打从进来,云凤青便一语不发,只默默在旁看着。适才丈夫在听了翠云所供出的一切时,已亲口答应会给她和若耶一个交代,她等着看他要怎么发落这对歹毒的母女俩。
  花若耶也安静的杵在一旁。
  听完花序芝的狡辩后,她见到父亲摊开紧握的左手,露出一只牡丹珊瑚耳环,她暗暗的朝母亲看去一眼。
  那耳环是先前孟息风交给她的,她再把那耳环给了母亲,没想到母亲会把它交给父亲。
  「这耳环可是你的?」花肇谦怒声质问花芹芝。
  觑见她遗失的耳环竟在父亲手里,花芹芝掩不住脸上惊讶的神色,接着辩道:「那耳环早、早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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