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时的孟弱,只以为是深藏在心底深处的梦想终于成真了,大君真的看见了她,走近了她。
他对她笑得太温柔,大半年里,一个月中总有七、八日是歇在她殿里,她终于能够大大方方为他做各种可口美味又好克化的甜咸糕点,能亲眼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
孟弱觉得自己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幸福得就像是,自己是真真正正许嫁了人家,而远在陈国,许是一生再难相见的阿爹阿娘,终于可以不用为她担心,因为重病缠身的女儿,也是个有夫家疼爱的正常姑子了。
对她而言,他赏赐的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他眼里、心里有着她,就算只是占据了小小的一个角落,对她来说就像是拥有了满满的一整个世界。
很快的,她就有了身孕。
那一天,她万分狂喜又窘羞地告诉他,自己有了他的孩儿了,她分明看出了他眸中震惊却随之而起的愉悦,让原是忐忑的自己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欢喜她为他怀孩子,那么是不是终有一日,他将会比喜欢她还要再多一点?
满怀着喜悦和期待,她安安分分地在自己的寝殿里养胎,窦贵妃和珍妃、风贵姬都命人送来了贺礼,崔妃还亲自过来祝贺她——
「你有了大君的皇嗣,往后就别再胡乱折腾了,不要再弄什么桂花糕有的没的,你是嫔妃又不是贱奴侍女,别让人把我们陈国贵女轻瞧了。」崔丽华英气美丽的脸庞有一丝憔悴,神情却依然倨傲,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训斥道。
她心一颤,想辩解,可见崔丽华一贯的骄傲坚定、不容违逆,只得暗暗叹了口气。
罢了,素来心气极高的崔姊姊至今尚无孕息,心里定是很不好受,一贯心直口快的性子言词激烈些也是应当的。
她现在拥有了这么多,深觉无比幸运,正该知恩惜福,又怎能为崔姊姊的几句话就上心着恼?
「谢崔姊姊关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孩子的。」她真挚地笑道。
崔丽华眸光复杂地盯着她,像是怜悯又像是怨恨,又有几分挣扎。「大君,很高兴吗?」
孟弱浅白的小脸浮现红晕,低声道:「嗯。」
虽然他没有明说,可是自那日后,他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温柔有暖意,总是时不时命她躺好,然后拿卷简册在一旁正经地念起来。
她自然感觉得到,他是要念给他们的孩儿听呢!
半天后都没闻得丁点声响,她疑惑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崔丽华不知几时已经走了。
「咦?崔姊姊是几时走的?」
贴身侍女眸中掠过一丝鄙夷,撇了撇嘴,连回答都懒。
她有些尴尬地红了脸,也知道自己这是多问了,人都走了,还问什么几时呢?
「我这儿没事了,你们也下去吧。」她温和地道。
「诺。」侍女们明面上做了个不过不失的礼,却也没什么恭敬之意地退下去了。
她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自己又何尝不知道,纵然大君对她很好很好,可是自己低微的陈国庶族姑子出身,在这大燕后宫里终究是没有底气的。
「但是阿娘不难过,」她低头轻轻摸着肚皮,满满慈爱怜惜地对着腹中孩儿道,「阿娘有你,这一生已经知足了,往后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康康健建地长大,不用出挑也不必优秀,只要你能好好儿的,阿娘就极欢喜了。」
孩儿阿娘只要你好,只要你活着
昏睡中的孟弱泪流满面,全无血色的脸上布满凄楚悲凉和痛苦挣扎
在此同时,守了一天一夜心力交瘁的慕容犷也沉浸在另一场梦魇里——
他渐渐习惯了有那个娇弱却温柔的小女人陪伴,他忙于国事经常无暇正常用膳,肠胃自然不好,可她总是天天换着法子做鲜美的咸点和香甜的糕饼,只求他抽个空吃上那么一两块,让脾胃好受些。
慕容犷不是没有看见她和自己在一起时,总是强忍着喘咳的冲动,她手边总会捧着一盅热茶,若是熬不住了便喝个两口压压。
他强迫自己不去主动询问太医,关于她的痼疾之事强迫自己专注在拿她做华儿的靶子上,强迫自己不能心软也不去心疼。
华儿为了他连命都可以舍弃不要,他如何能够为了另一个女子的柔情就放弃原来的盘算?
可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刚硬冰冷的防备一日日在瓦解、融化
当他发现自己晚上有时会坐起身,盯着她逐渐隆起的肚子良久,甚至有时会在四下无人时,迟疑而轻声地低唤——
皇儿,孤,嗯,是你父皇。
慕容犷惊觉自己好似有些无可自拔了
直到那一日,他收到华儿传出身孕的消息,并且并且
伏在孟弱身边的慕容犷在梦魇中面目扭曲狰狞起来,浓眉紧紧纠结,牙关咬得格格作响,呼吸浓重——
贱人!贱人!
「你!你们怎么敢?」他语气愤恨,几乎要磨咬出鲜血来。
轰!
天际猛地响起隆隆巨雷声,雷霆霹雳当空劈落,闪电如游龙走蛇,凌厉得彷佛要将整个天地震碎!
慕容犷和孟弱同时间惊醒过来,两人的惊悸喘息在窗外随之哗啦啦降下的大雨之中,依然显得无比刺耳。
暗沉沉的夜色中,慕容犷赤红的凤眸对上了惊骇怨愤的孟弱,电光石火间,他竟出手死死掐住了她纤细的颈子!
「贱人!你竟敢背叛孤?!」
孟弱一口气被掐滞在喉头,小脸瞬间涨红、泛青,渐渐因缺乏气息而变得死白,她濒死前挣扎着想要扳开他的铁掌无用,只觉熟悉的死寂鬼魅黑暗又即将拖着她坠下地狱
在这危急存亡之际,一个黑影蓦然出现,情急地攻向慕容犷的手腕,想迫使他回掌防御,好松开对孟弱的掐拧。
「大君醒醒!」
孟弱喉头的巨力霎时一消,她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气息,眼前金星乱窜,颓然无力地倒在锦褥间,喉咙宛若烈火炽烧,痛得她几欲再度晕死去。
慕容犷被迫收手,沉陷在梦魇中的腥红凤眼怒视着伫立在自己面前的熟悉身影,恨极地翻掌狠狠当胸一击!
「咳咳咳」黑影始料未及,被这杀气腾腾的一掌击飞出去,如折翼鹰隼般失势坠地,爬也爬不起来。「大,大君?咳咳咳咳」
「——孤当你是兄弟,你居然联合这个贱人淫乱后宫,把孤当龟孙子耍!」慕容犷目皆欲裂,血红的眼里眸光痛苦,隐隐有泪。
玄子内伤严重,却强撑着吸气跪爬了过来,重重磕了好几个响头,额际肿胀血肉模糊成一团。
「玄子自幼起便誓死忠心护主,此生绝不敢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逆伦背上之举,违者愿受五马分尸之罚,死后永沦炼狱不得超生,请大君明鉴!」
慕容犷呼吸浓重粗嗄,凤眸中的赤红血色随着清醒过来的理智而退去,有那么一刹那怔怔地盯着跪在自己跟前,正咳着血却矢志不移地立下毒誓以证忠诚的玄子。
此刻是梦境还是真实?
他,究竟是怎么了?
慕容犷闭了闭眼,胸口激烈地起伏着,足见内心狂躁不安,几难压抑按捺,可慢慢的,张牙舞爪的可怖梦魇淡去,脑中恢复清明。
「对不住,是孤方才魇着了。」他长舒口气,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愧疚地道,「你可伤得厉害?快起去疗伤,莫教孤担心。」
玄子如释重负,清冷眸子掠过了一抹感动,摇摇头道:「谢大君慰问,臣下无事。」
慕容犷——他也梦着了前世之事吗?
孟弱静静地伏在被褥间,双眸幽寒若冰。
私通有孕背叛
原来如此。
她浑身忽烫忽冷,胸口鼓荡着苦涩、嘲讽和离奇的释然,只短短几句话间,那当初纠缠恨挂了前世今生的其中一大痛苦疑惑,终于得到了最悲哀可笑的答案。
原来他以为,她背叛了他,她和另一个男人私通有孕,还把那孩儿推到了他头上。
所以贵为大燕帝王之尊的他,又怎会不恼、不恨?不设下陷阱狠狠打击报复回来?
难怪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她腹中的孩儿,难怪他可以一次又一次绝情地利用她,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究竟是谁在背后设下的这等毒计?
孟弱激动了起来,指尖狠狠地抠住自己的掌心,呼吸粗重急促,眸中怨毒仇恨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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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把命拼 下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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