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钺谦难得劝他,“你以为你能当警察当一辈子?早晚你要接手公司的,我们有约定。你的另一半我不干涉,也不想干涉,但你要艾思思怨你没给她时间想清楚吗?
“当黑家的媳妇不容易,那些应酬交际能少得了?等她爱你爱得不可自拔,无法回头时,才知道自己要承担的责任是如此沉重,这样对她公平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回不回来吃饭,星期四跟你妈妈说一声就好。”
黑延棠想了一会便说:“我会带她回来。爸,你真不反对?不会星期五有什么千金大小姐来吧?”
“你以为你爸是乡土剧编导?我没那么闲,真要出招,我笃信有钱能使鬼推磨,直接给艾思思一张空白支票还比较有效率,何苦劳师动众。”
“……”黑延棠无语。
“你跟艾思思之间的问题你要能摆得平,我只会恭喜。你妈妈说艾思思很好,我相信我老婆,只是我没见过她,想见一见,我想她也需要见一见我。”
“需要穿着正式吗?”
“怎么?准备秀财力了?”黑钺谦戏谑地问。
“爸,别闹!”
“不用,确实只请几位你熟的叔叔伯伯,了不起他们的大老婆或小老婆会跟着来,不会超过二十个人,随兴用餐,不需要过度正式的礼服,别穿牛仔裤就好,穿洋装吧。”
“了解了。”黑延棠往外走。
“棠棠!”黑钺谦叫儿子,“你很认真,是吗?艾思思哪里好?”
“全部都好。等你见过她再说,我得赶快出门,快迟到了。”
黑钺谦没拦他,拿起财经杂志又遮住了脸,他着实好奇,被挑剔的儿子如此称赞的女孩,到底有多好?
他记得之前帮儿子介绍的名门千金也很好,学历好、修养好、礼貌好、脸蛋好、身材好,但儿子却嫌对方太粘。
艾思思到底有多好呢?黑钺谦开始期待星期五的晚餐了。
【第八章】
黑延棠找到停车位,副驾驶座上困倦的艾思思已睡着,她这星期值急诊班,今天是最后一天,疲累在她脸上明显可见。
晚上吃拉面时,她频频打哈欠,本来两人还约了要去看电影,票他一早就买好,见她累,吃完后他便决定带她回家,停妥车子,他帮她解开安全带,她醒过来,揉揉酸涩的眼睛。
“已经到家了?”好像才睡了几分钟。
“到了。”黑延棠摸摸她脸颊,“下车吧。”
“又浪费两张票。”上次没看成电影,这次又没看成。
“没关系,找一天你不累的时候我们再去看,电影院不会跑掉。”
“但是电影票的钱又浪费了。”艾思思叹气。
“两张票而已。”
“你是败家子吗?不把钱当钱。”艾思思嘟囔。
黑延棠半晌没说话,“思思,你星期五值大夜班,晚上六点到我家吃饭,我会在八点前送你回家,让你补个眠,好吗?”
“为什么?”
“那天我爸生日,他想见你,在医院你们没机会碰到。”
“呃……”艾思思考虑了一下,“我要准备什么礼物?”
“不用,人到就好。”
“那怎么可以!”
“好,礼物我准备,你陪我回去吃饭。”
“大概多少钱?你先跟我说,万一我负担不起……”
“不需要你出钱。”黑延棠果断地说。
在他不算稀少的交往经验里,带女友回家不是没有过,多半是他负责解决见面礼,这方式每每都能赢得对方的感谢与撒娇。
“黑延棠!我想表示心意,不打算借花献佛,做表面人情。”艾思思严正抗议。
“送领带夹,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挑,你付钱,这样可以吧?”黑延棠立刻妥协,却瞬也不瞬盯着她半晌,想笑又不想笑,她可贵的真心触动他,让他想笑,可想着她公寓里没有一样东西是新的,家具家电都是陈年旧品,他就笑不出来。
这段日子,厉害的她让他惊叹,但他怎会没想过她之所以厉害,背后原因是她的经济并不宽裕。
以一个护理师的收入,一人独自负担房贷、生活开支,想必不容易,这还是有工作的时候,之前她念书的日子怎么过?
当初他想得极其容易,她才十五岁,该回学校好好念书,坚持几年完成课业,她的人生才有机会翻转。可他没细想,一个十五岁的单亲少女,恐怕是家里唯一经济支柱的母亲入狱了,她该怎么生活?
生活过不下去,半大不小的孩子别说念书,吃饭都成问题……
他一直觉得歉疚,其实当年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艾怡芳是凶手,侦讯过程里,他软硬兼施,用了技巧取得艾怡芳的自白,倘若没有那份自白书,即便机器测出艾怡芳说谎,也只能当成间接证据,法官不一定会采用,艾怡芳极可能无罪开释。
这几年她过得并不好吧?即便害怕,也得忍受可能闹鬼的老公寓,哪怕东西旧了、坏了,也要想尽办法修好,使用到最彻底。
他见过她修吹风机,几百块一支的普通吹风机吹出焦味,然后吹不出风了,一般人多半直接扔进回收桶,再买一支新的,但她拔掉插头,拿工具两三下将吹风机拆开,把机体内焦黑的发丝清干净,上了点油,等半小时,组装回去重新再插上插头,吹风机复活。
那时她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很开心又淡淡地松口气,告诉他,“只是头发卷进吹风机过热,造成断电,后面的滤网有破洞,找时间再补,把里面清一清,冷却一下就好了,跟新的一样。”她开始吹半干的头发,无意识地又补上一句,“幸好,不用买新的。”
那天,他站在旁边,看她年轻清秀的脸庞,看出命运在她身上撒下的无形风霜。
他也是命运的帮手……如果她有母亲在身边,会不会过得容易一点?
跟艾思思交往这段时间,她从没在他面前说过生活好坏,多半时候她总是笑着,她不谈论过去、不谈论家人。
那次,他状若无意探问了她外婆,她只说了外婆养她长大,买公寓付一半屋款,打算等她毕业后一起同住,却没来得及享清福就过世了,没再多说其他。
黑延棠拿过吹风机,温柔的帮她吹干头发,回想住院那阵子,她总是精神饱满,总是脸上带笑,给人的感觉充满阳光与活力,仿佛她生活里没有任何挫折。
那时他没多想什么,只觉得当年迷惘的少女长成如今这活力四射的模样非常迷人,他庆幸她没有重复上两代的命运。
他承认艾思思是动人的年轻女孩,温和中带着柔韧,她明明苦过,却不诉苦,或许也跟别人一样怕鬼,却因为生活缘故,不得不与鬼共处一室……
越是相处,他越是看得清楚她的美好,她没被艰难的生活打倒,没为命运加诸在她身上的不幸怨天尤人,他不知道她怎么度过这些年,但那一定难熬,他逐渐能体会她想要一个家人的心情,理解她为何没果断拒绝徐纬璋,她不爱徐纬璋,却贪恋徐纬璋的好,这该源自多深的孤单。
他心疼孤单的她,他的心在这段不长不短的相处里一点一滴沦陷,无法自拔,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这样触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引发他最强烈的保护欲。
“我陪你上楼,你早点休息。”他温柔地看着她。
两人下车,往巷弄里步行,黑延棠牵着艾思思的手,却没把握抓得住她,这个被自己紧紧握着手的小女人不是七年前的少女,她有想法,也有主见。
他心有点慌,有主见的艾思思会不会无法接受他?
父亲说得没错,他之前交往的对象多半与他相当,就算不是家世相近,最少也是出社会多年,职业收入相对稳定,而她如此年轻,才二十二岁……
他知道她心智成熟,此时他却担心她知道他父亲是黑钺谦后的反应,她几乎不在他面前提及家人,是害怕他知道,或担心他不能接受?假如是后者,一旦她知道他父亲是身家百亿的富商,不会因此远离他吗?
想到艾思思可能远离他,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性,他都无法接受。
“思思……”黑延棠越想越是忧虑,唤了她一声,到嘴边的话却停下来。
他从来不曾像这一刻般完全没把握,仿佛站在薄冰上,忧虑恐慌。他试图挥开担忧,却毫无办法,星期五迫在眉睫,有什么办法能让思思离不开他?
“嗯?怎么了?”见他没再说,她掏出公寓大门钥匙,开锁进屋,“不进来坐一下吗?”
“今天能睡一起吗?”他冲口而出,这是个卑劣的办法,他却不知道除了这办法还能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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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期三个月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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