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上贼床 第二十七章

  她气自己,却又贪恋他的炽爱热情,他是这么的让人难以抗拒,而她……早已被他征服。
  不自觉地,她流下一行眼泪。
  「说,」他轻轻的抹去她的泪水,「你愿意吗?」
  「你是小偷,是盗贼……」她迷蒙着双眼,声音软软地说。
  他微顿,「我偷了什么?又盗了什么?」
  「我的心。」她说。
  陆震涛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了然的欣喜一笑。
  「我从你那儿偷来的,可不会再还你。」说完,他低下头,在她唇上印下深深一吻。
  这一夜,她没有离开他的寝间,他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亲吻她、抚摸她,仿佛她是他最珍贵的宝物般。
  因为是如此的珍贵,他并没有更进一步。
  她在他怀里沉沉睡去,这是她自父亲出事之后第一次睡得这么沉,这么安稳。
  而她没想到,竟会是在他怀里。
  她在清晨幽幽醒来,发现他睡得很深很沉,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般。
  看着他安睡的脸庞,她内心天人交战,有着千头万绪。她爱他,可他跟她爹的死脱不了关系,不管是不是他直接下达命令,她爹的死都因他爱马成痴而起。
  她,爱上了这样的他。
  而他,若知道她接近他全是为了父仇,还能像现在这样的恋着她吗?
  若她真想跟他在一起,就必须将这件事情永永远远的深埋,不再提起,但她又怎能如此不孝?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及了解,就算她并没有爱上他,也不禁质疑他是不是真如常叔所说是个无恶不作的人。
  若是误解呢?假如他根本不曾下令杀害她爹以夺取初胧呢?
  真相究竟是什么?她能逃避它吗?不,她若逃避真相,罪恶感会一辈子犹如鬼魅般跟着她,她的心若要安稳,唯一的方法就是面对真相——不管它是什么。
  而首先,她要确定西马厩里养着的就是初胧。
  忖着,她悄悄的将手探向他的腰间,小心翼翼的摸索着,终于在他腰带的夹层里摸到了一把钥匙。
  她想,那一定就是西马厩的钥匙。
  她的心跳骤地加速,全身血液也奔窜、沸腾着。正当她要抽出那把钥匙时,陆震涛忽然发出一记喟叹——
  「唔……」
  她吓了一跳,倏地收回手。
  他睁开眼睛,看着怀中的她,唇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
  「我有点饿了……」他懒懒地说。
  她定定心神,「是吗?我去张罗。」
  「嗯。」他点头,松开了原本紧拥着她的双手。
  她起身,飞快的步出他的寝间。待她离去,陆震涛的手摸向自己的腰带,自夹层里拉出了一条蚕丝绳,而绳结处系着一把钥匙。
  他看着那钥匙,浓眉深皱,喃喃自语地说:「杜求安,你要这个做什么?」
  陆震涛盛情邀请常永青到腾云山庄小住一些时日,并将他奉为上宾。
  常永青被安排住进离静湖苑不远的雅筑,备受礼遇。他在腾云山庄不到三天时间便发现一件事,那就是……
  陆震涛跟求安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只要陆震涛在的地方,求安一定在,不管是什么时间。
  看着他俩的互动,常永青越发觉得不对劲。他深感不安,因为他发现之前再三对他保证自己并没有爱上陆震涛的求安,其实已深深的眷恋着他。
  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然后也被某个人深爱、宠溺着的时候,浑身上下会散发着耀眼的光彩。而她,正闪闪发亮。
  她忘了父仇吗?她不想找回初胧了吗?虽然说她放弃是他和爹求之不得的结果,可他不能容许她跟陆震涛在一起,一定要将她带回永乐!
  他千里迢迢来到临河寻找她的下落,确实并非是为了助她一臂之力,而是要在她发现真相之前,将她带回永乐的老家。
  杜远鸣死后,求安便不告而别,一离开便是数月。当常家父子两人收到她的信后,除了惊喜之外,更多的反倒是忧心。
  因为她说她在腾云山庄,接近了陆震涛,发现了神秘的西马厩,以及一匹名为「初胧」的马。她在信中说她始终无法接近西马厩,希望他们能给予她意见或是提供任何的协助。
  他与父亲商量一夜之后,便决定出发前往临河找她——在她发现此初胧不是彼初胧之前。
  不管陆震涛的西马厩里养着多么珍稀的骏马,都绝不会是杜远鸣所拥有的那匹初胧,因为真正的初胧在河安,而且已产下一匹小母马。
  而他绝不能让求安发现在腾云山庄的初胧不是她家的,因为这么一来,她便会怀疑他们父子两人所说的话,并继续追查她爹的真正死因。
  若她知晓真相,他们父子两人为了自保,势必也要杀她灭口,但他们并不希望事情发展成那样。
  他是喜欢求安的,他们一起长大,情感深厚,她对他深信不疑也十分敬重,而他也始终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娶她为妻,自岳父那儿习得育马的本事、接管育马场。
  可一切,皆因他两年前染上赌博恶习而生变。
  他在河安的赌坊一次又一次的欠下赌债,虽然常安瞒着杜远鸣,偷偷的挪用帐房的钱替他清偿赌债,可旧债方了,新债又来,终至无法收拾的地步。
  债主得知杜远鸣拥有一匹名驹初胧,便要常永青以马抵债,他被逼得走投无路,便铤而走险欲偷走初胧清偿赌债。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事迹败露,被杜远鸣逮个正着。他求杜远鸣把马送出去,杜远鸣却拒绝,还气急败坏的说要拉他去见官,他情急之下随手拿起挡门的石头往杜远鸣的后脑杓重击……就这样,杜远鸣一命呜呼。
  他不知所措,慌了手脚,哭哭啼啼的向爹求援,爹护子心切,于是伙同他一起将杜远鸣移至河边弃尸,然后将初胧交给债主抵债。
  尸体被发现后,他们便骗求安,说杜远鸣是遭陆震涛所害,初胧也已被他夺去。他们原想着陆震涛是个着名的马痴及收藏家,又是求安压根儿不可能接触得到的人,且他财势雄大,招惹不得,求安是个自小养在家里、不曾外出也不曾远行的闺女,断不可能找上陆震涛对质,更不可能会发现事情的真相。
  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她竟有勇气不告而别,甚至还大老远的跑到腾云山庄来,并跟陆震涛如此亲近。
  他知道迟早有一天,求安会发现西马厩里的马根本不是杜家的初胧,而他必须在那天到来之前将她带回永乐的老家,并从此断了她再追寻真相的念头及想望。
  只是,自从来到腾云山庄后,他根本没有机会跟她独处。
  白天,她都在马厩忙着,那儿多的是一海票陆震涛的人马;晚上,她回到静湖苑,陆震涛又占去了她所有的时间。
  他无论如何都得找个机会跟她独处,好好的说上话。
  于是这天一早,常永青便塞了张字条给她,要她子时到他住的雅筑一聚——
  「青哥哥,」夜深人静,她虽进到雅筑,却还是刻意的压低声量,「你找我有事吗?」
  「求安,我总算能跟你说上话了。」常永青一见她,立刻将她拉到廊下。
  「你要跟我说什么?」她问。
  「求安,」他神情一敛,脸色凝重地道:「我们真的不能再待在腾云山庄了。」
  闻言,她一怔,「你的意思是……」
  「求安,真的太危险了。」他说:「你别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要是陆震涛发现你是杜远鸣的女儿,就算他再怎么喜欢你,都可能会……」
  「青哥哥,」她打断了他,「我已经确定他身上有钥匙了。」
  「什么……」他一震。
  「只要能拿到钥匙并复制一支,我就能想办法支开熊二叔叔,进马厩把初胧带出来。」她说。
  听她这么说,常永青的心都慌了起来。
  他怎能让她进马厩呢?若她真进了马厩,便会发现那不是真正的初胧,一旦她对陆震涛没了怀疑,那么他跟他爹便显得可疑了。
  「求安,我求求你,别再坚持下去了。」他苦劝着:「要是鸣叔在世,你想他会希望你涉险吗?要是你有个万一,我跟爹如何向鸣叔交代?」
  「青哥哥,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若陆震涛真是凶手,我便要他接受制裁,若他没有,也可还他清白。」
  她说。
  常永青心头一震,敏感地觉察到她这句话里另一个更深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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