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女孩,无助的紧缩在房间角落,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对峙在房间中央的父母,眼神没有半点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与活泼,深藏其中的是一抹抹的哀伤。
父母的争吵声愈来愈大,令她不禁瑟缩了一下,她太清楚这个循环了,只要等到父亲负气离家后,接下来就轮到自己遭殃了,她总是父母争吵下的犠牲者。
果然,巨大的甩门声甫消失,母亲便怒气匆匆的走到小女孩身边,「啪!」的一声,她的大手打上小女孩的脸,口中还忿忿不平的大骂着,「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生了你,我不会变成黄脸婆,如果没有你,你爸爸根本不可能变心,都是因为你。」
小女孩又缩瑟了一下,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因为这样的戏码早就已经上演过一遍又一遍了,奇怪的是她的眼中竟然没有泪,有的只是一丝惊恐、一丝退缩,和一丝的渴求,但就是没有泪,因为她的泪早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流干。
小女孩的沉默令母亲更是怒火中烧,因为这样的安静只能更显示出她的悲哀与孤寂,自己的丈夫嫌弃她、自己的女儿怨恨她。
「你为什么不哭?」她随手捉起放在沙发旁边的扫把,没命似的往小女孩身上打,她需要一些声音来分担她心中的怨恨。
小女孩没有闪躲,只是一个劲的睁着大眼看自己的母亲,完全不理会打在身上的扫把,没有闪躱、没有出声,只是将自己完全的退入自己的壳中。
「你……」像往常一样,母亲打累了,终于察觉自己在做什么之后,伤心的搂着小女孩,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怨恨与凶狠。
「冰儿,妈妈不是故意的,若不是你爸爸负了我,妈妈也不会……」她喃喃的诉说着自己的歉意,一边还翻出急救箱,温柔的帮小女孩上药。
突然温柔的目光,因为回想到刚刚的争吵,而又变得狰狞,她喃喃自语着,「刚刚你爸爸说,若不是因为这个家有你,他压根就不想要回来,你是你爸爸心中的一个宝,而我却是一根草,你凭什么是宝?没有我,你能来到这个世界吗?」
冰儿依然没有作声,仿佛是一尊木娃娃,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母亲的怨恨、母亲的凶暴、母亲的温柔都只是梦一般,触不到她的心海里。
「既然你爸爸这么绝情,那我也不必再爱他,我要恨,我要让他失去他心中的宝。」长久的积怨,终于到了临界点,这种日子她已经不想再过下去。
一边说话,她还一边的寻找着一样东西,「我要让他永远记得我,即使是充满恨意也好。」
话声才刚落,她就在储藏室中找到昔日备用的汽油,然后发了疯似的倾倒在房子的各个角落,接着她走到冰儿身边,轻声细语的说:「冰儿,是你爸爸对不起我,不要怪我,而且将来爸爸若是娶了新妈妈,一定也会对你很不好,所以我不能留你在这个世上受苦,放心,到了那里,妈妈一定会对你很温柔,一定会永远保护你的。」
对着女儿说完话,她拿起一直紧握在手心的打火机,咬紧牙关下定决心点了火,熊熊的火光一下子就布满了整个房子。
在红艳的火光中,母亲转头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冰儿,惊悸在眼中闪烁,后悔突然满布心窝,她究竟做了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呀!
母性的本能在此时展现,她不顾席卷而来的熊熊烈火,拚命的护着冰儿走到门边,一把将冰儿给推出去,「冰儿,妈妈对不起你,原谅我,记住,千万别相信爱情,不要给人伤害你的机会!」
说完,便将门给重重的落了锁,失去爱的女人犹如失了根一般,她不知道该怎样再去面对自己心爱却已不再爱她的男人,所以即使她可以跟女儿一起奔出门外,但她还是选择了死亡。
站在房外看着熊熊烈火不断燃烧的冰儿,终于落下今天的第一滴泪水,也是往后十几年来的最后一滴泪。
这一年冰儿八岁,那熊熊的火光不断映照在她的脸上,脑海中不停回转的是母亲最后所喊出的话,火也不断的在她面前张牙舞爪的烧着,她没有感觉到身上的痛,只觉得心好痛好痛……
【第一章】
「不要、不要……」漆黑的房里,一声声催人心弦的低泣,缓缓的直逼人人的心田。
而原本躺在床上的人,也倏地睁开双眼,那双原本该是明亮清澈的黑瞳中,不知含着多少令人心痛的恐惧与心悸。
她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确定梦中的一切已经随着她的清醒而远离后,这才轻抚自己的心口,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顺手拿起一直摆在床头的烟盒,她为自己点燃一根香烟,透过轻烟,可以看见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下,隐藏了无比的痛楚。
「唉!」她幽幽的叹了一声,起身下床,扭开昏黄的床头灯,信步走到那一整片的落地窗前,凝视窗外的一片漆黑。
随着手上的烟一点一滴的流逝,心头的烦躁却没有消失,她轻皱眉,是因为他的再次出现吧!
他的再次出现,不仅打碎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生活秩序,更令她想起一直想要遗忘的往事,让她又回到不停被恶梦所扰的生活中。
她程冰儿,有着沉鱼之姿、落雁之貌,却又人如其名的有着像冰一样冷的性情,她的美貌令男人如痴如醉,但她的冰冷也令男人为之却步。
说起冰儿,在台湾这片小小的土地上,鲜少有人不知道她的,她是服装界的一颗新星,十六岁时以一场特殊而大胆的服装秀震惊了服装界,经过三年的努力,她打败了前任的模特儿女王,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名模特儿。
但正当她的模特儿事业如日中天时,她却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毅然绝然的退出了服装界,宣布从此不再上伸展台。
是年她还赴法国转攻服装设计,消失了五个年头,一直到她获得国际设计大奖,片又载誉归国,创立「雾影服饰」,而雾影服饰的产品也广受台湾仕女们的好评,堪堪和服装王国的「云霓集团」及「跃理企业」,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虽然处在瞬息万变的商场上,可是冰儿依然不改其冷淡的处事态度,不管对待任何人都只能用冷漠两个字来形容。
也正因为她是这样的冷漠,以至于有一个富豪之家的纨绔子弟,曾经发下豪语,声明只要有人能令冰儿嫣然一笑,便愿双手奉上千万奖金。
当初真的是不少人为了这笔奖金,蜂拥至冰儿的面前,使尽所有手段,可是却全都铩羽而归。
冰儿面对这种情况,性情依然未变,一颗心如古井般丝毫的不以为意,人们这才将眼光挪回她的才华,而不是她的冷漠和绝美的容貌。
可是就在她好不容易为自己在服装界争得一席之地之际,那个她自小便深恶痛绝的男人,却再一次的出现了。
非常可笑的是,他的出现并不是为了取得她的原谅,而是为了替他心爱的女儿掠夺她所拥有的一切。
原本波涛不兴的心湖,随着她名义上父亲的出现,再也无法平静,她不懂为什么他可以这样的狠心,竟然要硬生生的夺去她仅有的,她不懂,真的不懂。
正当冰儿的心思千回百转时,突如其来的一阵敲门声,震醒了迷失在回忆洪流中的她。
「又作恶梦了吗?」没等冰儿回应,随着敲门声的停止,便传来一个轻巧的女声,轻脆的声音中流露无限的关怀之意。
冰儿缓缓回头,给了正步进房内的筱桐一个淡得察觉不出的微笑,只有在筱桐的面前,她才会完全不设防,可以在某些程度上流露出自己的脆弱。
她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筱桐的问题。
「你还好吧?」筱桐跟着来到了冰儿的身旁,满脸关心的问道,「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恶梦来得这样频繁?」
「习惯了,没什么,倒是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呢?」
「是睡醒了,出来倒杯水喝。」筱桐盯着眼前这张绝俗的容颜,心疼不已,「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再继续和回忆纠缠,对你没有好处的。」
「如果能过去,我又何尝愿意夜夜无眠呢?」又是幽幽的叹息,在这样的深夜,冰儿不再是一个成功的女强人,只是一个被往昔梦魇所扰的脆弱女人。
「今天梦到的是什么?」筱桐还是关心的问,一直以来她都知道,有一个恶魔般的梦魇紧紧纠缠着冰儿,不肯放开。
她虽心疼,但也无法让冰儿解脱,只因为解铃还需系铃人,对于冰儿,她感到既心疼又无可奈何。
冰儿耸耸肩,看着眼前的好友,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遂将语调放轻松,「别担心,我已经习惯了。」
「但这种习惯总是不好,有点近乎自虐。」筱桐不以为然的瞄了冰儿一眼,似在怪她该放下时总是放不下,该提起时亦总是提不起。
「无所谓的。」冰儿知道好友的不赞同,可是生命中总是有那么点的不由人,如果可以,她亦宁愿失去往昔的记忆,只是总不能为了这个,而刻意去撞车吧。
「冰儿,人人都说你人如其名,像冰一样的冷,可是谁又知道你的悲苦呢?」
筱桐不免为自己的好友抱屈。
冰儿不在意的笑了笑,「我该在意的人不会这么说我,不该在意的人再怎么说我还是依然不会在意。」
「你就是这样。」其实若不是冰儿这样的真性子,自己也不可能欣赏她和她做好朋友,不过有时看她这样的萧索淡然,还是难免要数落她两句。
「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孤儿院走走?」筱桐问。
「不了。」拒绝的话接着筱桐的话尾同时响起,冰儿往自己的梳装台走去,伸手自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交给她,「这个请你帮我拿给院长吧。」
还是一样的拒绝,每次她要回孤儿院,总是会找冰儿一起去,但是答案却永远只有这一个,原因筱桐虽然了解,可是却只能不赞成的摇摇头,最后还是无奈的自冰儿坚定的手中接下那张支票,「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的。」
「有些事不是面对就可以解决的,而且我不想谈这些事。」冰儿固执的板起她的冰脸。
「好吧!不说了。」筱桐摸了摸鼻子,有些自讨没趣的转身就要走出去。
冰儿知道自己不觉间又流露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伤了筱桐,她慌乱的一把揪住筱桐的手,「生气了?」
「没有,只是累了。」筱桐闪避的说,虽然她已习惯冰儿有些时候拒绝的态度,可是被拒绝的难堪,还是让她有点无法接受,「别多想了,你明天不是要去云霓集团签约吗?早点休息吧。」
这次冰儿没有再阻扰筱桐的脚步,只是盯着她的背影轻声喊道:「对不起,筱桐。」
筱桐收敛起受伤的心情,回过头给冰儿一个包容的微笑,「都说没关系了嘛,别再在意了。」
朋友之间若是事事计较的话,那么又何必成为朋友呢?更何况冰儿这样并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她只不过是这个扭曲社会中的一个受害者罢了。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冰儿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实在害怕那种真实得近乎赤裸裸的揭露出自己。
「我了解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角落不愿被人触碰,你有我也有,只是我希望你能够记住,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倾诉时,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筱桐……」对于筱桐的善解人意,冰儿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股暖暖的感动不停萦绕在心中,待这股暖流过去,她像是下定决心般的说道:「他出现了。」
「谁?」筱桐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直觉的问道。
「造就我这悲哀一生的男人——我的父亲。」说话的同时,她露出苦涩的笑容。
「他来找你?」筱桐震惊的问道,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教她无法消化。
冰儿摇摇头,「他只是派人来告诉我,希望我能将公司卖给他,假如我不肯的话,他将不计一切的代价进行收购。」
「什么?!」筱桐惊呼一声,瞠目结舌的看着冰儿,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我也挺怀疑的,我想这可能代表着我的冷漠是其来有自的吧。」冰儿自嘲的道,这个秘密放在心里也好些天了,现在说出来感觉也好多了。
「就因为这样,你才这么重视和云霓的合作,是吗?」筱桐倏地了解这阵子冰儿的转变。
前阵子,冰儿告诉她考虑和云霓合作时,她还吓了一大跳,不了解为什么一向独来独往惯了的冰儿竟然会愿意和别人合作,原来是因为这样。
「若不这么做的话,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再次夺走我的一切吗?」艰涩的声音显示出冰儿此时的伤痛,「单凭雾影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和他相比,除了找一个强而有力的支撑之外,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筱桐了解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给她一些支持,「别太逞强,或者不必去跟他争,忘记过去比你的事业更重要些,因为你一日不能忘怀便一日不能快乐。」
「快乐今生与我无缘吧,小时候他不要我,我无法反抗,可是,这一次就算要倾尽所有,我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从冰儿的语气中,筱桐可以深深的感觉到那股恨意,她摇了摇头,看到冰儿痛苦矛盾的模样,也不知道让如何劝解,「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尽管说,别逞强,好吗?」
第一次,冰儿外露的情绪因为筱桐的话而显得有些激动,「筱桐,谢谢你,为所有的一切。」
筱桐了解的握住她的手,像是握住两人间一辈子的友谊一样,「明友之间,何必说这些呢?」
「谢谢。」冰儿还是只能说出这两个字,接着两人相视一笑,让无声的黑夜为她们印证这一切的心灵交流。
这是一间差不多二十坪大的房间,虽然空间很大,可是却显得有些空旷,因为这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摆饰,只是墙上挂满了一幅又一幅的照片,而且主角皆为同一人。
在房间的中央有一组精致的影音设备,在萤幕的对面,摆着一张大大的皮椅,除此之外便空无一物。黑暗之中,萤幕之上出现了一个伸展台,明显的说明这是一场服装秀的实况录影。
席天云坐在正对萤幕的大皮椅上,眼睛直盯着电视萤幕上冷艳的女人——模特儿界的前任女王,现为知名服装设计师的程冰儿。
他在闲暇时间盯着萤幕上的冰儿已经一年多,早在一年多前的一个商界舞会上,看到名副其实冷得似冰的她时,便已对她起了无比的兴趣。
这个兴趣大到他开始寻找她所有服装秀的录影带,细细研究画面上她所有的一切。
不知为什么,每当他看到她那双冷凝的双眸时,都会教他心中的某一角落充斥着不舍,因为这样的美丽女人不该有这么冷凝的态度。
画面上的冰儿,穿着名服装设计师当季的最新设计,简单的线条在她身上却显得无比的大方与典雅,长发盘在头上,几绺发丝垂散在耳际,将所有可能的呆板一扫而空。
这套小礼服在她的诠释下显得无比完美,可是最教人为之神夺的却是她那惊人的美。
精致无瑕的脸庞,完美比例的五官,再再教人感叹这是上帝完美的杰作,可是最吸引天云的却是她那双眼中所散发出来没有温度的感觉,让人觉得她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天云讶异于在那张绝美的容颜下,她如何能保持一颗冰冷的心?在这五光十色、活色生鲜的红尘中,为什么她似乎没有一点依恋?
所以这一年来,除了让人巨细靡遗的调查她的资料外,他更着迷似的恋上了那个冷艳的冰儿,只因他总是在她的双眸中看到冷漠背后所隐含的伤痛。
因为这个伤痛让她看起来更脆弱,虽然那上面浮现的是冰,但是天云却能了解那冰下的伤痛,也就是在不经意中的一瞥,让他知道这个女人会是他的终身伴侣,而对于感情,他一经认定,就不会更改。
于是他积极的等待一个机会,让他布下一个情网,准备请君人瓮,说得夸张一点,或许他比冰儿更了解她自己,因为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这一场感情的拉锯战,他准备要赢,而且一定要赢。
就是明天了吧,短兵相接的日子就定在明天,明天的他将暂时退出「天火」的事务,准备人主云霓,为他的感情而战。
一夜无眠的冰儿从容的起身,看着镜中疲惫的自己,感到有些难过,每次看到别人父慈子孝,自己的心就会被一层又一层的苦涩所包围。
想到她和那名义上的父亲不但做不到父慈子孝,甚至还搞得这样短兵相接的情况,冰儿不禁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了起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一向是她的原则,对他的恨虽然是时时刻刻的存在着,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报复,可如今他竟想要摧毁她,那么她就必倾全力反扑,甚至不惜两败俱伤。
这到底是老天开了他们一个玩笑,还是他们开了老天一个玩笑?
冰儿摇了摇头,甩去自己无聊的想法,快速的对着镜子为自己的脸蛋上了一层又一层的保护色,而这是她的习惯,太干净的睑不适合在这个诡谲的商场打滚。
收拾起一切的想法,镜子中再次浮现的是一个信心满满的冰儿,今天的会面实在太重要,她告诉自己必须全力以赴。
再一次的审视着自己的一切,合身的苹果绿套装,显露了她浓纤合度的身材,精致的彩妆下,将她的脸衬托得更加完美,一股浑然天成的自信,自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这样的冰儿让人完完全全的感觉不到昨夜的那股无奈和脆弱。
天云好整以暇的坐在白缎的办公室中,为了今天的会面,习惯自由的他,心甘情愿的作主让白缎休假三个月,然后由他代理云霓对外的所有事务。
现在,他正在等待他的猎物,一个他等待了一年多的女人。
在宁静的办公室中,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打散了天云脑海中刚刚浮现的影像。
「席先生,雾影服饰的负责人程小姐已经到了。」
天云不慌不忙的瞄了一眼桌上的时钟,然后才沉稳的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秘书恭敬尽责的声音再度响起,随即停止通话。
当开门声响起,天云在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像是偷了腥的猫一样,他知道要得到冰儿的心,是不能用平常的方法,要她就要用非常的手段。
冰儿就像往常一样踏着自信的脚步走进办公室,却没有料到才刚踏进办公室中就遇到一双直盯着她瞧的眼眸,令她不禁对那双幽深的黑眸怔了怔。
「程小姐,请坐。」天云并没有起身相迎,沉静的音调中没有显露出一丝丝的感情,在他的计画中,现在的他所要扮演的角色,是一个比冰儿还要冷的人。
以毒攻毒嘛,先取得她的注意力,要温柔的相待,以后多得是机会,若是现在他温柔以对的话,他可以想象下一秒,自己已经被三阵出局了。
冰儿朝他点点头,然后优雅的坐下来,一边坐下还一边收摄自己的心情,「谢谢你,席先生。」
「你很准时。」天云虽然是用称赞的字句,但却感觉不出任何的诚心,让人深切的知道那只不过是一句无意义的开场白。
闻言,冰儿还是朝天云礼貌的点了点头,表示谢谢他的赞美,在此同时她还不忘乘机打量那双黑眸的主人,对于一个和她一样冷漠的人不禁起了消失已久的好奇。
长久以来,她就知道自己的美貌可以吸引周围所有的狂蜂浪蝶,但似乎并没有对眼前这位造成什么影响,嗯,这是个好现象,她已厌倦了所有因她的容颜而来的目光,不过也或许是他实在看多了漂亮的女人吧。
他很冷淡,这是冰儿的第一个感觉,坚毅的双眸、挺直的鼻梁为他造就了王者般的气势。
微薄的肩、冷漠的眼神,非但没有破坏他的俊美,反而让他显得气势磅礴,再加上他年纪轻轻便能率领云霓集团,这样的条件更衬托出他的不凡。
虽然她本来以为今天和她会谈的人是席家的大女儿——席白缎,但初见他时的错愕只有一下下,反正云霓是席家的,而且外传席家的儿女个个出色,每一个人都足以担当重任,今日不论是谁来,还不是都一样吗?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跟谁谈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不过她没想到,当她观察完了眼前的天云以后,第一个浮现在她心中的字句却是「麻烦」,这样的男人太招人嫉了,所以绝对是个百分之百的麻烦!
「程小姐,不知你对你所看到的东西是不是感到满意,如果还可以的话,那我们可以开始讨论合约了吗?」天云刻意使用讥讽的口吻说道,企图激起冰儿的怒气。
冰儿对于天云直截了当的调侃,心中虽然升起一丝的厌恶,但是她表面上还是平静无波,依然挂起职业性的笑容,落落大方的道着歉,「抱歉,我失态了。」冷漠归冷漠,但是职业上该有的礼貌,她却一点也不会少,这是她一向能不得罪人的原因。
面对这样自持的冰儿,连天云都不禁要佩服起来,难怪他一眼就能认定她,因为她真的不同凡响。
冰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然后开始翻开自己面前的合约书,准备进行今天来的目的。
「请问席先生对这份合约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她以完全公式化的口吻,及一贯的冷淡有礼的语调问道。
她今天虽是来讨论合约的,其实应该只是来签定合约,因为在前些日子里,两家公司都已经针对这个合约讨论修改了好几次,只差没有签定而已,而且签约一定得要两家负责人签,所以向来不喜欢出现在除了自己公司以外场合的她,也只有犠牲一下了。
相对于冰儿认真的态度,天云的举动就显得有些慵懒,他连翻都没有翻桌上那份秘书早帮他准备好的合约,只是径自询问她,「你很需要这份合约吧?」问话的同时,脸上还隐藏着一股强烈的掠夺性。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冰儿心里不禁有些讶异,但表面上仍是一派自然的回答着,「我个人当然希望能跟贵公司合作,以贵公司的信誉和生产能力,再加上市场上对本公司设计的喜爱,这项合作案应该是可以成功的。」她职业化的说,其实要不是为了在短时间内壮大自己,她宁愿自己一阶一阶努力往上爬,又何必来这儿趟这淌浑水呢?
「我问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公司需不需要这份合约?」显然天云对于冰儿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他用比刚刚略微严厉的声音重复一遍她的问题。
对于天云的盛气凌人,一向冷傲的冰儿也不禁动了点气,可是思及这份合约对她的重要性,她只得咽下自己的火气,勉强维持她的笑容,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覆,「是的,我很需要这份合约。」
「为什么?」天云一步一步的带领冰儿走上自己的网中,耐心的等着她的上钩。
并且心中还不停为了她的从容气度喝采,一般男人要是听到他如此严厉的语气,早就吓得想要发抖了,但是看得出来,冰儿是丝毫不畏惧于他的,她今天的成功绝对不会是偶然。
她有一种能够与他匹敌的气势,如果今天她不是有那样的身世、如果今天她是一个企业家的第二代,那么她的企图心和成就绝对不会仅限于此。
「当然是希望公司欣欣向荣,结合你们的信誉与资金,摘下台湾服装界的后冠喽!」冰儿没好气的说了其中一个理由,语气却已经不似往常的那么没有温度,但是,思及父亲的咄咄逼人,她还是努力的缓下火气,言语温和的说道:「我想这个合作案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可以签约了吧?」
天云挑了挑他的剑眉,对她的催促不置可否,但对于她的敷衍却感到不是很满意,「我想程小姐的诚意是不是稍嫌不够了点呢?」
「诚意不够?」听到这句话,程冰儿满腔好不容易抑下的怒火再度扬起来,她冷冷的道:「如果诚意不够我就不会在这了。」
「你会在这,并不是因为你的诚意够,而是因为你不得不来。」看到冰儿挑衅的态度,天云干脆挑明了说。
冰儿的心在听到天云的话以后,漏跳了一拍,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吗?不可能啊,这件事即使在她的公司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不可能他会知道啊。
「虽然雾影在商场上的财势不如云霓集团,可是也不见得非巴着你们合作不可,如果说今天席先生不愿意签约的话,可以直说。」
冰儿边说还一边起身,打算就此结束今天的对谈,低声下气一向不是她的作风,虽然明知道此举会让她陷入非常两难的局面,但是天生的一股傲气让她再也待不下去。
「程小姐,别这么冲动,如果你不想你的公司被人收购的话,那么你大可以走出这扇门,而我也会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天云好整以暇的说。
闻言,冰儿浑身一僵,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直瞧,「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收购雾影,你还知道些什么?」
「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不理会她惊愕的态度,天云还是用他一贯的语调说着。
如果今天要收购雾影的人不是她父亲的话,那么他相信冰儿一定会头也不回的走出这扇大门,可是正因为那个人是程浩东,所以他才能捉住这个机会要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虽然这招显得有些卑鄙,可是依他对冰儿的了解,若要照她的游戏规则来玩,那么恐怕当他们都已经垂垂老矣时,她心中还是没有他席天云的存在。
和天云的气定神闲相比起来,冰儿的气息就显得有些混乱了,她严厉的瞪视眼前这个男人,痛恨自己那种透明的感觉。
「你调查我?」她再也管不了什么礼仪、什么气度,只是指控着他的逾越。
「知己知彼,一向是我处事的原则,若是没有深人的了解,我今天又怎么可能知道你只是在利用我的财力去挽救你的公司呢?」天云对她的指控视若无睹,扬起一抹胜利在望的微笑。
「既然如此,我想今天是没有签约的必要了,所以我告辞了,另外我对我的隐瞒向你致上无限的歉意。」冰儿公式化的道完歉后,便往大门走去。
此刻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没有云霓的协助,她的公司被程浩东收购几乎已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是她并不后悔,至少她保有了自己的尊严,只是难过一切都得重新再来,想到这儿,她的脚步显得更沉重了些……
【第二章】
整个偌大的办公室因为冰儿的倔强而形成了一片冷凝,只剩下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而天云也被她的绝然给震慑住,在他的资料和印象中,冰儿应该不是一个不战而退的女人,为什么今天的她这样反常?
其实冰儿也不懂得自己到底怎么了,只是很直觉的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有尊严、抬得起头来。
她毫不犹豫的迈开脚步,准备离开这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但她的手刚触及门把时,使听到身后的天云用讥诮的声音嘲弄着她。
「这样就逃了,真没趣,女人,怎么样都还是弱者。」
听到天云的冷言冷语,冰儿霍地转过身来,向来冰冷的双眼,在直视他时更是如两把利刃般。
「虽然我的欺瞒是不对在先,但是请席先生不要因为这点就任意侮辱我。」她的语调虽平平,但字字都可以显示出她的不悦,「云霓有权利不与雾影合作,当然雾影也有权利不和云霓合作。」
「合作是基于双方平等的立场,我只不过是陈述一件你所隐瞒的事实,并不代表云霓没有合作的意愿。」
对于天云的话,冰儿兀自沉淀了一会自己的心情,她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一般而言在商场上,调查一下即将合作对象的背景,并不算过分,正如他所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换个角度想想,今天如果是雾影要和一个比自己规模小的公司合作,她也会采取同样的态度,不是吗?更何况是在商场上声名不小的云霓,那她又何必如此生气呢?
善于察言观色的天云,知道她的态度已经有些松动,于是缓了缓语气道:「你为什么不坐下来,让我们好好的谈一谈呢?」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需要谈的吗?」她没有往回走,停在原地等着他的答案,「要不要合作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要,不过我不习惯抬头跟女人说话,所以请你回来坐下好吗?」对于冰儿的倔强,他也不禁摇摇头,虽说战士是值得人尊敬的,可是她的举动太过坚持,真的不适合从商,难怪商场上被她得罪的人是与日俱增呢!
「不过若你愿意让你一辈子的心血落在程浩东的手中,那么我们可能就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天云一针见血的击中她心中的痛处。
冰儿收起自己的倔强,缓慢的一步步走回刚刚坐着的椅子,心中千回百转,这个男人到底是谁?除非对她做过完整又深人的调查,否则绝不可能一举撃中她的弱点,眼前这个席天云恐怕不只是席家二公子那么简单而已,他知道有关她的事太多,也太完整了。
「很好,至少我们达成可以谈一谈的共识了。」天云暗自放下刚刚悬起的心,还好她没有毫不回头的离去,要不然他们之间肯定没得玩了。
冰儿依然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这个伟岸的男人,她在等着他说下去,看看他有什么企图。
「我知道你很需要云霓集团的财力援助,我也很愿意帮助你,可是你必须依照我的游戏规则来玩。」天云直截了当的说,既然他已经得到她全部的注意力,那么就不必再使用刚刚的迂回战术了。
「你的游戏规则是什么?」冰儿表面平静的问,但是紧握的双拳却显示出她对眼前这个倨傲男子的愤怒。
她自己也不了解,为什么一向心如止水的她,却总是如此轻易的被他撩拨起无尽的怒气,这真的不是一个好现象。
「我要你当我的女人。」他面无表情的陈述自己的条件,就像是这个条件有多么的平常一样。
其实他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天知道他心里是多么想要疼惜眼前这个女人,可是他知道在还没有突破她的心防之前,他的疼惜只会加重她的不安全感罢了。
「什么?!」冰儿惊呼一声,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所提的条件会是这一个。
「正如同你所听到的,只要你答应,整个云霓集团,甚至是跃理企业都可以帮助你的雾影不被收购,甚至可以帮你击倒你的敌人,即使那个男人是你的……」
生怕自己所提的实力不够,他甚至将紫纱老公的公司给一起拖下水,至于骆君农愿意不愿意,目前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别说了!」冰儿不等他说出那两个字,她是多么害怕听到他即将吐出的名词,于是她急急的打断他的话,「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而你的企图又是什么?」
她压根不相信他的话,席天云在情场上是出了名的浪子,只要他愿意,随便招招手,就会有成打的绝世美女供他选择,他绝对不需要用这种方法来得到女人,尤其是她这种像冰块似的女人,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有。
「我说过我要你当我的女人。」天云这次加重了语气,强调他誓在必得的决心,「既然你将要成为我的女人,我当然得要了解所有我该了解的事。而且,既然你要成为我的女人,那么所有对我的女人不利的事,我自然是要赴汤蹈火的去使它消失,你说是不是?」他总是强调着「我的女人」这四个字,仿佛一切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不是『你的女人』,所以不必你来帮我铲奸除恶。」冰儿略显激动,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一再的让她想起过往的不堪,以及所有她想要遗忘的一切,「我自己的事,就算没有你的帮助,我依然可以解决,不用劳烦你的大驾。」
她倔强的语气和表情,让天云不禁又摇了摇头,看来他低估了这个女人的个性,想要达成目的,可能还需要些时间和压力。
「别拒绝得那么快,如果不是知道你的困境,你想我有可能提出这样的建议吗?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你真是卑鄙!」看到天云胜券在握的表情,冰儿更加嫌恶的甩甩头,企图甩掉那张一直在她面前晃动的得意的脸,
「或许我宁可失去自己的公司也不愿意做你的女人呢?」她不在意的说,从很久以前她就学会了不要对身外之物太过看重,所以淡然是她冷漠之后的第二个特性。
今天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程浩东能够一再的伤害她,但若接受与不接受之间都是一种伤害,她知道自己有够多的智慧去抉择。
「我想如果你的公司让程浩东给收购了去,你失去的不只是自己前半生的心血,你还会失去自己的尊严不是吗?」他再次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指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我……」听到天云的话,冰儿顿时为之语塞,他说得没错,失去身外之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程浩东的面前失去自己的尊严,于是她挫败的低下头,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开口,「给我时间考虑。」
「可以,三天。」知道她已经进网,他也不想逼得她太紧,人们不是常说狗急也是会跳墙的,既然一年多都等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个几天,于是天云大方的给了她三天的时间。
「一个礼拜。」虽然不得不屈服,却仍然想要保有一点点的自主权,冰儿并不希望所有的决定权都握到他的手中。
「好吧。」天云其实并不介意小小的退让一下,既然这样可以让她更安心,那他又何乐而不为呢?可是这些只能在心里想,他的脸上依然是平静无波的表情,
「希望我一个礼拜以后,能听到我想要听的答案。」话一说完,他马上站了起来,这是他今天第一天离开自己的王座。
一看到他站起来,冰儿又跟着站起来,他的身高对她有太大的压迫感,她向来也没有仰视别人的习惯。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专线,你如果有了决定可以马上打电话给我,而我的承诺也会马上实现。」天云递给冰儿一张黄金所铸的名片,两面都雕着精致的花纹,正面还有一组用斜体阿拉伯数字所组成的电话号码。
「我会考虑的。」她看到这张令入咋舌的名片,也真的开始考虑起这样的可能性,原本对他的提议心存排斥,可是他的财富是真的可以帮她达成心愿,光就这一点,她就不能不认真考虑了。
一等冰儿若有所思的离开办公室,安静的室内便马上传来一声稍嫌嘈杂的噪音,不一会儿,天云的办公室便多出另一个俊逸的男子。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出现的男人是天云的大哥席天风,一个完全不相信感情,也不屑爱情的男人。
他对弟弟的举动感到不解,也觉得不值得,可是既然是自己的弟弟,只要天云玩得不算过分,他还是不会去干涉的。
更何况程浩东向来不是很得人心,做的事也多半不够光明正大,让天云去教训教训也好。
「值得的。」天云肯定的语气里有着不容错辩的坚持,「从前对她一直有股怜惜的感觉,所以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查她,而今天看到她的表现,我更肯定她一定会是我今生的新娘。」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能凭一眼就认定她,更何况就算她成为你的人,你就这么有把握,她一定会爱上你?」刚刚的景况,天风在密室中看得很清楚,以他的直觉,程冰儿绝对不会是一个肯随意让人捏弄的泥人。
「爱上就是爱上了,我不会羞于承认,而且既然已经爱上她,我就不容许她不爱上我。」天云既肯定又坚持的说道,一种浓烈的占有欲,宣示着一种浓烈的情感,这就是他,一个既有权势,又深谙掠夺之道的男子。
「女人是拿来把玩、观赏的,你可以去爱钱、爱势,就是不要去爱女人,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说了这么多,天风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此时此刻,天云真的恨死了那个让大哥变成这样偏激的女人,就因为那个女人,大哥才会对爱情那样的深恶痛绝,他的日子才会这样的孤绝和冷漠。
「大哥,你不能因为那个柳……」
「住口!」天风怒吼的打断了他的话,「谁准你提起她的,她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
天云歉疚的看着发怒的大哥,在席家,这个姓、这个名是一个禁忌,没人敢在大哥的面前多提一个字,但他现在也是为大哥好啊!
「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很多的好女人,大哥,放开你的心胸吧!」该说的话还没有说完,也说不出口,仅仅只是提到了姓,大哥就已经火冒三丈了,所以即使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也只能化作这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了。
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天云再一次的诅咒那个害他大哥变成这个样子的女人。
「女人,不过是闲暇时用来解闷的玩物罢了。」强抑下心头的愤怒,天风硬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说这话时,嘴角还不屑的撇了撇,「倒是你,别到时候玩火玩上身就好。」
「不会的,我相信只要我能卸下冰儿的心防,那么她一定会是我的最佳情人,我相信我绝对不会看错人的!」天云信心十足的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天风已经劝过弟弟,如果将来天云还是在情路上吃了亏,也只能说是天云自找的,对于这件事他也不再置喙,于是他换了个话题,「如果她答应你的要求,你真的要帮她对付她老头的公司吗?」
「没错,毕竟当初错待她的人是他,而今又来招惹她,他不配做她的父亲,所以我会倾全力帮助她。」天云肯定的说,言语之间已有了守护冰儿的决心,也许就在那个舞会的惊鸿一瞥之后,随着这段岁月的迷恋,了解的愈透彻,那份对她的心疼便愈加紧紧的攫住他的心。
天风听了这些话以后,只是静静的没有再说话。
感受到他沉默的天云收回自己心疼冰儿的心,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他,然后缓缓的说:「我知道程浩东的势力不容小觑,也不愿意拿着席家的产业来赌我的爱情,但我会用自己所有的来对抗伤害冰儿的人。」
「那你刚刚还对程冰儿拍胸脯的保证,只要她答应你的条件,不仅仅是云霓,还有跃理都会倾全力帮她。」天风的话中听不出是赞同与不赞同,只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我只是被她的倔强给逼急了……」从来能言善道的天云,被他的这句话给堵死了,室内顿时静成一片。
好半晌以后,天风才开口道:「虽然我不赞同你的选择,不过既然你巳经认定程冰儿是你人生的另一半,那么她就算是席家的人,而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侵犯到属于席家的一切。」
「大哥,你的意思是……」话一听完,天云顿时喜形于色。
虽说他自己名下的产业不少,可是比起云霓这个强大的支柱来说,胜算还是小了些,如今大哥愿意鼎力相助,就代表着这场仗他还没有打,便已经先赢了一半。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尽量的玩,别以为我不知你的能耐,云霓要是能被你玩挂,除非是日出西山。」天风顿了一顿,然后难得的出声调侃,「搞不好云霓没有玩挂,反而在你的领导下又多出十倍的业务,那么你就等着白缎她们几个人回来追杀你吧!」
「大哥,谢谢你。」天云感动的看着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哥,为他的体谅而动容。
「别这样恶心的看我,别说我没警告你,女人这种低等的动物还是少碰为妙,如果你执意要去蹚这种浑水的话,以后后悔了不要来找我哭诉啊!」天风不自在的耸耸肩,转过头去回避天云那种感性的眼光,然后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废话,希望能转开他的注意力。
虽然他们是亲兄弟,感情也好得没话说,可是天风向来不习惯这样赤裸裸的情感交流,即使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前。
天云面对大哥有一点羞赧的表情,不禁勾起一抹微笑,然后不由自主的将心中所想的倾吐了出来,「大哥,希望你也能获得这样的幸福,爱上一个爱你的人。」
「别神经了,那是不可能的。」天风不一会便恢复原先的自制,然后冷冷的回答弟弟的话。
除了对天火的责任和家人的重视之外,他已经没有另一颗心了,如果此番天云真的能获得幸福,他绝对会祝福天云。
但说到他自己,他深信这样游戏人间的日子已经很好了,虽然有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
等等,他到底在想什么啊?他猛地用手爬了爬自己深黑浓密的头发,然后开口道:「天云,不管怎么说,先祝福你了。」
「谢谢你的支持。」天云漾起一朵开心的笑,「放心吧,我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你等着冰儿唤你一声大哥吧,至于席家的产业,败不掉的。」
自信的笑容、自信的语调、自信的肢体语言,再再的显示出他这一次的决心。
「这才是我们天火的智多星——席天云。」天风点了点头,对天云的表现感到满意,看来自己肩上的责任又轻了些,少了总是不开心的紫纱,又少了个满脑子鬼主意的天云,剩下来的好摆平多了。
「我先走了。」他结束这次的对话,便离开了办公室,徒留天云一个人静静的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回忆刚刚的一切。
嗯,冰儿的表现实在是愈来愈耐人寻味了,希望她别让他等得太久,或许他该给她的犹豫加上一些催化剂。
想着想着,天云伸手拿起电话,有些时候计谋是需要一些小卑鄙的,「喂,请问是程嘉瑜小姐吗?我是云霓集团……」
冰儿疲惫的走进位于一栋砖红色大楼中的公寓,今天她回来早了,因为翻腾了一天的思绪却没有结论的脑子,正极度的渴望休息。
既然想不出来,她干脆回家和筱桐度过一个安静的夜晚,或许明天她就能够知道该怎么舍、该怎么得了。
没有料到,她才刚打开大门,就发现筱桐正在收拾行李,看得出来,筱桐又要出去流浪了,突然间一股落寞笼罩住她。
筱桐是一个专业的自由摄影师,偶尔会上山下海,或是出国去摄猎客户需要的照片。
「又要去出差吗?」冰儿勉强将她的落寞压抑下来,关心的询问筱桐,对于这个好明友,她是有着说不出的感激,「这次又得流浪到哪个国家啊?」
「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她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早回来,所以筱桐的脸上有着一丝的惊讶。
「有点儿累,就先回来了。」冰儿避重就轻的说道,事情还没有定论之前,她不想让筱桐知道,免得她跟着自己一起心烦,「你这次又去哪?」
「去中部的山区,有个客户想要报导一系列的山地文化和景致,所以我得整装侍发去和虫蛇蚁兽为伍啦!」筱桐可怜兮兮的说道,其实脸上却是一股掩不住的喜悦。
冰儿被她的模样弄得噗哧一笑,心里的忧烦好像减轻了不少。
「说得那么委屈,谁不知道你这一生最喜欢的事就是去寻山访水,远离世界所有的大都市。」冰儿调侃着她,只要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在她的心目中,旅行摄影的生活是她的最爱,「这次又要去逍遥多久?」
「两个礼拜而已。」
「真好!」冰儿羡慕的看着筱桐,有些时候她也真想放下这一切出去走走,可是天性负责的她,却从来没有实现过这样的愿望,因为那对她而言太过奢侈。
「咦?今天的你有一些不一样喔!约签完了,程浩东再也不能烦你「,所以你那么开心是吗?」筱桐发现今天的冰儿真的是有一点不一样,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开心又像是不开心。
以前冰儿从来都不曾羡慕过她的工作,而且冰儿最不喜欢的就是流浪时那种失根的感觉。
提到程浩东,冰儿原本的笑脸陡地僵住,然后在心中交战着要不要让正要出远门的筱桐知道今天的情况,如果她知道了,那么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留下来,可是自己已经欠了她那么多,怎么可以再去麻烦她呢?
「出了一点小麻烦,约没签成。」冰儿略过重点,轻描淡写的说,她不希望筱桐再为自己的事烦心,于是她又挂上一抹自信的笑容,「不过无所谓,我相信我一定能将这份合约签定的。」
「不要为了他太勉强自己,那不值得的。」
温和的劝言再次从筱桐的口中流泄而出,这里面藏有太多的关心和温暖,令冰儿向来冰冷的心再一次融化。
筱桐就是一个那么真的人,当初在孤儿院时,因为她的孤僻,没有小孩子要跟她玩,甚至有很多小孩子还联合起来欺负她,可是总是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保护着她,那就是筱桐。
一开始她对筱桐也是那么冷淡,可是筱桐总是用明朗的笑容和真挚的关心攻破她一点一滴所筑起的坚固城堡,就这样筱桐成为她最要好的朋友。
筱桐长得不是很美,没有她的冷艳,却有着阳光般的笑靥,筱桐总是用笑容照拂着每一个人,虽然在孤儿院的小孩应该都有一段故事,可是筱桐从来不让自己的悲伤成为别人的负担。
不管怎么样,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将筱桐排除在她的生命之外,这是因为有一次筱桐为了她,被孤儿院的其他小孩子打伤时,她对着躺在病床上的筱桐所发的誓。
想到这里,冰儿点了点头,算是听进了筱桐的劝言,「我知道,但是不战而屈不是我的个性。」
「可是……」筱桐真的很想让冰儿忘却那些早已过去的是非,再次深陷其中对她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而且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更不要说他还想要收购我一生的心血,你说我该怎么做?」冰儿倔强的神情根本不是在询问筱桐的意见,只是在诉说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放弃对抗那个男人的意图。
「好了,我不说了,我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改变你的决定。」筱桐不再多说,这是冰儿的人生,得要冰儿自己去抉择,更何况她知道再说下去冰儿又要不高兴了,那与生俱来的恨太深、太沉,不是她的三言两语就能化解。
她时时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让自己的关心成了冰儿的负担,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会在冰儿需要的时候支持、帮着冰儿,尽她做一个朋友的本分。
「不过,记得不管你做什么,千万不要伤害你自己。」她再次提醒道。
冰儿顺从的点点头,脑海中却不期然的浮现出天云的脸,那咄咄逼人的态度和筱桐满脸的关心,都同样的在她心中烙了印。
「冰儿,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该去找一副强壮的肩膀来依靠,你太累了。」突如其来的,筱桐有感而发的说道。
「男人?」冰儿重重的哼了一声,充分的显示出她对男人的不屑。
「冰儿,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程浩东只不过是全世界男人中微不足道的一粒老鼠屎,不是所有男人都一样坏的,我相信这世界上一定有好男人的存在。」
筱桐并不赞同冰儿的想法,毕竟有好人就一定有坏人,何况世上没有绝对的好或不好。
「有吗?举个例子来听听。」冰儿发出有些不屑的语气,在她的心里面,只要是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就连席天云那样位居一个大企业总裁高位的男人,不也一样对她别有所图吗?
「像……」筱桐脑际突然浮现一个人的名字,但一想起他,心中不免一痛,连忙住口,害怕一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眼泪也跟着淌下。
看着筱桐的脸色,冰儿知道她又想起了赵擎,一个用生命去爱护她的男人,「我知道你想起的是谁,但这么久了,难道时间还不能磨去那个伤痕吗?」
「我不知道,在我的生命中,他对我有不同的意义,我不想忘,也不能忘。」筱桐终是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汨汨的流出,声音哽咽得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开朗。
「嘘,不哭了,赵擎不会希望你这样难过的。」面对伤心的筱桐,冰儿只能拥着她,轻轻的安抚她。
「如果他有知的话,他就不会放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难过,他应该要陪着我的啊。」筱桐深埋在心中的伤痛,仍是不可遏抑的决了堤。
「我想如果他能选择的话,他一定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冰儿继续在她耳边喃喃诉说着鼓励的话,「你忘记他最后的遗言了吗?他要你连他的份一起活下去的,这是他的希望,别让他失望了,好不好?」
筱桐闻言僵了一下,然后倏地抬起头,伸出白净的双手果决的擦干自己的泪水,然后勇敢的对冰儿笑了笑,「你说得对,我应该勇敢一点的,谢谢。」
「不客气。」说完,冰儿也对她绽放出一朵美丽的笑靥,「别忘了,我也会永远待在你的身边呢。」
「嗯!」筱桐大力的点点头,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心中有太多的话已不是言语所能诉尽的,惟有眼神的交流,和紧握的双手能表达出彼此感情是那么的真、那么的浓。
【第三章】
「砰!」的一声,惊醒正在办公的冰儿,她有些恼怒的抬起头来,想看看是谁那么大胆,竟然敢打扰她办公,这公司里没有人不知道当她待在办公室时,若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是不能被打扰的。
但没想到的是,方才抬头,却看到一张令她万分讨厌的脸,一大清早就看见程嘉瑜,让原就烦心的她,脸色更不自觉的难看起来。
冰儿紧紧的盯着来人好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去看着何秘书,等她的解释。
「程小姐,对不起!她硬是要闯进来,我挡不住她。」看着一脸不快的上司,何秘书小心翼翼的解释她为什么没有尽到自己的本分。
知道程嘉瑜向来不将这些小人物看在眼底,当然也更不可能照他们所说的做,所以冰儿只能不在意的对无辜的何秘书耸耸肩,「算了,你先出去忙你的,这里我会应付。」
冰儿轻叹了一口气,等何秘书出去以后,才不情愿的阖上她桌上的公文夹,看着来人问道:「你来做什么?我记得这儿不是程氏企业的领地。」
「我来看看我将来的公司啊!」程嘉瑜趾高气昂的说,仿佛一切都在她脚下让她睥睨着,「顺便来看看我将来的办公室需要什么样的装潢啊。」
说完,还刻意睁着一双凤眼不住的往四周瞧,看着办公室简单的摆设,她还不屑的撇撇嘴,出声讥讽,「真是上不了枱面的小家碧玉,看来这间寒酸的小办公室还真的需要大肆整顿整顿了。」
「程嘉瑜,回去告诉你的父亲,欺人不要太甚。」冰儿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语气还是一贯冷冷的没有温度,只是淡淡没有火气的开口,「我宁愿将这家公司放火烧了,也不可能让它落入你们手中。」
「喔,是吗?」程嘉瑜摆出一副不相信的脸色,然后得意洋洋的说:「我听说你和云霓集团没有签成合约,如此一来,你是不可能有任何的胜算的,还不如早早认输,拿钱走人,免得到时真的一无所有,那就太可怜了。」
对于程嘉瑜的刻薄,冰儿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泼妇骂街不是她会有的行径,她只是静静的盯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和她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心中想的竟是,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会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突然间,她有一股冲动,想要去见见程浩东,但这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她甚至为了自己的念头觉得好笑。
「看什么看,如果怕了就求饶,看在我们的关系上,我不会对你太刻薄的。」
被冰儿盯得头皮发麻,程嘉瑜心虚之余,恶劣的言语更是连珠炮般的不断从她口中吐出。
「回去吧,这个地方永远也不会属于你。」说完,冰儿低下头翻开她的公文来,不再理会程嘉瑜。
冰儿不将她看在眼中的态度,令程嘉瑜的火气冲上心头,「程冰儿,不要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没人要的杂种孤儿罢了。」
闻言,冰儿倏地抬起头来,一双利眼紧紧的死盯着程嘉瑜,「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次,你可以污辱我,但是我不准你污辱我母亲,别忘了,是你的母亲勾引别人的丈夫、抢了别人的父亲。」
「住口!」冰儿的话让程嘉瑜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但是向来骄纵惯了的她,哪里能被别人这样污辱,「我不但说你是杂种孤儿,还说你母亲是个疯子,不但烧死自己,还……」
「啪!」的一声,冰儿的上半身已横越过办公桌,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甩上程嘉瑜的脸颊。
「你……你竟然敢……」程嘉瑜紧捂着脸颊,不敢置信的瞪视冰儿,想要回敬她几个巴掌,但却被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给骇住了。
「我为什么不敢?今天的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遍,否则我程冰儿发誓,倾我今生之力,也要你们父女付出代价。」
「哼!你给我记住。」程嘉瑜一脸的愤恨,但却又莫可奈何,只好吐出这句话,扭身就走。
在巨大的关门声响起以后,冰儿才颓然的软下身子,精疲力竭的坐回皮椅上,累了,真的好累!耳边突然响起席天云那席话
「既然你要成为我的女人,那么所有对我的女人不利的事,我自然是要赴汤蹈火的去使它消失……」
低头沉思好一会儿,她终于下定决心,连拨了两通电话,原有的犹豫,竟被程嘉瑜的误打误撞加强了决心。
天云的双眼紧盯着萤幕上的冰儿,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才挂上他的行动电话。
果然不出他所料,程嘉瑜这颗棋子用得实在太好了,有时候他真的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神机妙算,没错,刚刚那通电话就是冰儿打来的,她答应了他的条件。
虽然冰儿没有说明为什么她愿意,但是他相信程嘉瑜所给她的刺激一定不小,不然她不会这么快就屈服的。
不过,高兴归高兴,但是刚刚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疲惫,倒真的教他有些不舍。
她是怎么说来着……
「席先生,我答应你的条件,可是我需要一段时间说服自己扮演好这个角色,我希望这段时间你能确保雾影的安全。」
「没问题!不过你需要多久的时间?」他爽快的答应。
「一个礼拜,这个礼拜我希望你别来打扰我,等我回台北以后,我会再通知你。」
「那……好吧,希望你能早日想通,这个模式对你而言,不见得一定不好。」
「再说吧!我现在不想谈这个。」说完这句话以后,冰儿就挂了电话,但是短短的这句话,就好像是耗尽了她毕生的精力,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更显得没精神。
「冰儿,再过不久,你就不会再是一个人了。」天云喃喃的对萤幕上的冰儿说,语气之中有藏不住的心疼。
蓦然,敲门声响起,天云气定神闲的关掉录影机,接着打开大灯,才喊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男孩,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有着成年人的沉稳表情。
小男是天火里面年纪最小,但却最机灵的一个,天云相中他的灵活,于是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准备好好的栽培他。
在此同时,天云也不断的交付一些较没危险性的工作给他,而这次取得关于程氏企业的所有资料,天云也是交付给他。
「席先生,这是关于程氏企业的所有背景资料。」小男必恭必敬的呈上他手中的资料,对于席先生的托付,他从来都只有尽心尽力这四个字而已,毕竟这是他欠天火和席先生的。
天云伸手接过那份资料,随意的浏览了一下,「你做得很好。」
「这是小男该做的。」对于他的称赞,小男并没有喜形于色,只是恭敬的回答。
对于小男的态度,天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有时他甚至觉得带小男进天火是错误的,这个孩子愈来愈深沉了,而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但是他又无法拒绝小男的苦苦哀求,因为他明了小男心中的苦。
天云想了一下,想劝劝小男,但该说出口的话还是在喉头打住,反正说了也是白说,他明白小男的执拗,于是他改口说道:「我现在有两件事要交代你去办。」
「席先生尽管吩咐!」
「第一、我要你尽可能的找出程浩东的弱点,或是丑闻;第二、我要你找个可靠的人跟着冰儿,我要时时刻刻知道她的行踪。」
「是,我马上去办。」小男答应以后,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天云朝小男的背影叹了口气,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小男怎么办?
若真要说他有什么性格上的缺失,只能说他实在无法做到像大哥那样,对所有外人都保持距离和淡漠。
他再叹了一声,将思绪收回,开始专心的阅读起手中的档案,他得好好为自己未来的老婆打一场漂亮的仗了。
「冰儿,你等着,我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这是一句誓言,对冰儿而言是,对他自己更是。
车子疾驶在公路上,开车的筱桐不断转过头去,看着脸带疲惫,正在假寐的冰儿。
今天上午,她正准备要出门时,突然接到冰儿的电话,说是想和她一起同行,去散散心。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冰儿是在开玩笑,没有料到二十分钟以后,冰儿真的冲进家门,然后不理会她诧异的表情,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起行李来。
等到她好不容的阖起瞠目结舌的嘴巴时,冰儿又马上旋风般的飙了出来,一身轻便的打扮,一点也不像在跟她开玩笑。
面对这样的情况,第一个闪进她脑海中的念头是,冰儿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
可是除了脸上的疲惫和不正常的举动之外,她根本看不出冰儿有任何不对劲的情绪。
她只好就这样一头雾水的领着冰儿上了自己的车,本想等到上车再问,没想到一上车,冰儿就闭起双眼,害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
像是感觉到不时投来的视线,冰儿终于暗叹一口气,认命的睁开双眼,准备接受她的逼问。
要是再让筱桐这么不专心的开车下去,她的小命准是完玩了,虽然她的生命再不顺遂,可她还不想就这么断送自己的小命。
「你终于醒了。」筱桐挖苦的说道,谁教冰儿害她的心儿七上八下的这么久。
「再不醒,怕是要被你的眼神看穿了个洞。」冰儿也不甘示弱的反击,「想问什么你就快问吧。」
有了冰儿的许可,筱桐也就不客气了,反正就算冰儿不让她问,她也发誓,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为什么肯放下公事和我出来流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只不过想要出来散散心罢了。」
「别骗我了,你以为我才认识你一、两天而已吗?」筱桐不肯相信冰儿的话,这话拿去骗别人,别人可能还愿意相信,但想用这种谎话来打发她,门儿都没有,「早八百年就曾约你一起出来散散心,可是你哪一次愿意过了?」
早知道筱桐一定不会相信的,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筱桐,她已经答应了席天云的条件。
「说实话吧,在我的面前是不需要作假的。」筱桐看得出她眼中的为难,可是压抑也不是办法啊。
沉默好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冰儿指指前面对她说道:「前头有一家茶艺馆,我们进去坐坐吧。」
「什么事那么神秘,开车不能说啊?」筱桐喃喃的念着,不过还是听话的将车开到那家茶艺馆前停妥。
她有预感,等一下自己听到的事情,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自己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两人默默无语的相偕走进这间颇具古风的茶艺馆,虽然两人各怀心事,可是这家茶艺馆特殊的风味,教她们还是忍不住的多瞄了两眼。
一进大门是曲折的羊肠小径,旁边种满了一株又一株的竹子,夹杂着丛生的芦苇和一块块的大石。
走过小径,接着来到一片占地极广的屋舍,房屋层层迭迭的,像极了古时候书中所描述的房子。
而最教人惊奇的,莫过于那一条条低垂的杨柳,和房舍中间的那一塘小小的荷花池。
在现代这个拥挤扰攘的台湾,这还真算是一个人间仙境,看得出来这间茶艺馆的主人颇具巧思,这不像是一个茶艺馆,反倒让她们觉得是不是自己误入了时空隧道,来到古代。
这样的一个环境,让原本心事重重的冰儿,也不禁稍稍放开心里的桎梏,重重的吸了一口独属于杨柳的清香。
她们挑了一个靠窗的坐位,然后静静的沉淀彼此的心情,待那茶叶的清新缭绕在她们之间后,冰儿才缓缓的开口——
「昨天我去云霓谈合约的事情,和我谈的人是席家二公子席天云,没想到他居然知道程浩东准备收购雾影的事情,也知道我和程浩东之间的关系,所以他提出一个条件,只要我愿意答应,他也愿意倾尽全力的帮助雾影,甚至愿意替我打击程浩东。」
「什么条件?」听她的语气,这个条件大概不是什么好条件,于是筱桐急急的询问,其实心底已经隐约的想到了。
「做他的女人。」冰儿干脆的回答,既然已经决定说了,她就不愿意再有任何的隐瞒。
「你答应了?」筱桐惊呼出声。
「没有当场答应,可是我今天还是答应了。」冰儿的眼光瞄向她们身旁的荷花池,紧紧的盯着其中一株正盛开的荷花,她在逃避,逃避着她可能从筱桐眼中看到的轻视眼光。
「为什么?」没有轻视,只有无数的关心,筱桐紧捉着她的手,不懂得她为什么要那么儍。
「本来我也不想答应的。」冰儿没有移开她的目光,仿佛想要将自己的身心抽离,「但是今天早上他的女儿程嘉瑜来到我的办公室,趾高气昂的来参观她未来的办公室。」
「所以你就答应了?」筱桐有些了解了,冰儿是最受不得刺激的,尤其是来自那一方的压力。
冰儿无言的点点头,好一会以后才又开口说道:「就在那一刻,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忍受雾影会落到那女人的手中,所以我答应了。」
「你会后悔的。」筱桐的语气中有无限的心疼,心疼她的遭遇,更心疼她往后所要面对的,「你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有必要为了雾影赌上你自己。」
无所谓的耸耸肩,她的笑中带了一些凄凉,「其实跟着他也没有什么不好,有钱、有势,甚至还长得挺英俊的。」只是连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走上这条以色事人的路。
「可是你们之间没有爱啊!」筱桐试图改变冰儿的想法,她知道冰儿不是那种可以拥有露水姻缘的人,若是交了身又失了心,却换不到一颗真心的话,这不是要逼死冰儿吗?
「爱情是世界上最不可信任的东西之一。」冰儿冷淡的语气中充分的表现出她根本就不相信爱情。
「可是……」筱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冰儿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头。
「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后悔。」她的神情相当坚决,一旦她答应的事,尤其是这件事,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变更,「现在我只想好好享受这个身躯还属于我的这几天。」
筱桐不死心,犹想继续劝说:「冰儿……」
才唤了冰儿的名字,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倏然变换的神情就令筱桐自己住了口。
筱桐转念一想,面对她的倔强,也只能求老天爷给她一个好的际遇,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可是这个席天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要一向冷淡对人的冰儿去跟着他,这是为什么?
两人就在这间古色古香的茶艺馆中待了好久、好久,享受着这或许不会再有的宁静。
夕阳西垂,沙滩上三三两两的人,嬉嬉闹闹,嘈杂中带着某种神秘的宁静。
花莲这个有着美丽名字的县市,蕴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美景,冰儿如今终于体会得到,为什么筱桐总是爱四处流浪。
这些天来,她跟筱桐上山下海,四处涉猎美景,一颗浮动的心也随这样的忙碌而沉淀下来。
冰儿漫步在柔柔细细的沙滩上,细细的品味这些天所看到的人事物,一种全新的感动在她的心头跃动着。
那原住民的淳朴、那山景的壮阔、那海天一色的湛蓝,二深刻的在她的胸臆之间,今天虽然筱桐不在身边,她的心却没有因此而孤寂,反而更能领会那种苍凉的美感。
「海景虽美,但你更美。」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冰儿的耳边响起,令她倏地回过头去。
「怎么是你?」她在确定来人之后,便又将视线落回海平面上,紧盯着那颗即将落下的夕阳,却忽然觉得有些刺眼,他居然跟踪她!
「为什么不能是我?」天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另一个问题层叠上她刚才的问话。
「我不喜欢你跟踪我的行为,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要我,但请你记住,至少在这几天,我还是自由的。」冰儿淡淡的声音,却充分表达了她的不满。
「我不是在跟踪你,只是一份关心,更何况我要求了什么吗?」他平静的语调,一点也不因为她尖锐的话语而起波涛。
「关心?」她终于将眼光重新投注在天云的身上,仔细的审视他的神情,一抹讥讽的笑意浮现在嘴角。
「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关心,我们之间甚至连最普通的朋友都不是,不是吗?」
「你的冰冷对我起不了作用,收起来吧,我真希望永远不会再看见你眼中的寒冰。」天云诚挚的说。
知道她在花莲,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见她,他知道现在的她一定不好受,明知会遭她白眼,但他还是来了,就在他们之间什么都还没开始之前,他希望她知道,他对她的用意不是坏的。
听到这番话,让冰儿不由得多打量了天云几眼,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千里迢迢跟她到这儿来,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的冰冷其来有自,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若你也像那些无聊男子一样,以溶化我这块冰为一种挑战与乐趣的话,别怪我没警告你,你恐怕要白忙一场。」她仍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人生的路走得愈多,就愈明白甜言蜜语比吹拂过的风还要靠不住。
「你不是一块冰。」天云简洁有力的语气,仿佛他比冰儿更了解她自己。
「你究竟为什么来?」冰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厌恶现在心中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为你而来。」他诚实的说道,没有一丝丝的掩饰,就这么赤裸裸的表达,「为了陪你一起记忆这片美景而来。」
「多此一举!」他温柔的话语,冰儿并不领情,在她的心中并不希望这段最后属于她的日子这么快就结束,「我们之间只不过是一场交易,我并不需要你的温柔。」
「除了交易以外,我要的可能更多。」直言不讳,天云并不怕她后悔,他知道她不会。
不可否认的,他这两句话在冰儿的心湖中激起小小的涟漪,但是很快的就被她给抚平了。
「那么你可能会很失望,因为你要的我给不起。」
「喔,是吗?」
他用的虽然是疑问句,可是冰儿知道他压根不认同她的话。
「是。」她斩钉截铁的回答他的问题,也同时坚决自己的意念,这一生当中,她最不需要也最不相信的就是爱情。
虽然席天云是一个值得的男人,也会有很多的女人愿意无条件的跟在他身边,可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天云也不与她多作争辩,很多事情用说的不如用做的。
冰儿朝他绽开一朵没有什么温度的笑容,用以讥笑他的自信,也同时否决了他的希望。
她沿着岸边迈开脚步,不再多言,既然离相约的日子还有两天,那就代表她没有必要去搭理自己不想搭理的人。
「我陪你走走,可以吗?」天云跟上她的脚步,明里征询她的意见,可是自信沉稳的步伐,却明白的宣示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海不是我一个人的,人人都可以走。」若是在以前,这样霸气的男人她是根本理都不会理,可是席天云的霸气却让她觉得有些异样的情绪。
或许是讨厌、或许是喜欢、或许是欣赏,更或许根本什么都没有,她不想去思考,更不想去了解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她只是一步跟着一步的顺着自己的心意走,高兴走东就走东,高兴走西就走西,完全不理会后面亦步亦趋的男人。
一直到她走到自己和筱桐所住的旅舍,才转过头来,却发现后面的身影,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突然,一种莫名的失落感紧紧的攫住她的灵魂,如果自己是像冰一样的冷漠,那么席天云是否像谜一样的难解?
【第四章】
冰儿静静的凝视窗外,在这一间豪华的大饭店中的顶楼套房中,有一整片的落地窗,透过洁净明亮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非常美丽的夜景和一盏盏有如星光的灯火,鸟瞰那片灯海,世界仿佛都在她的脚下。
跟筱桐放逐了自己七天,今天该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她没有反悔,也没有资格后悔。
天生的傲气让她宁愿出卖自己,也不愿将雾影交给那个视她如无物的程浩东,和那个目中无人的程嘉瑜。
她选了这家华丽至极的饭店,作为她失去自己的开始,她没有锁门,安静的在晕黄的灯光中等待命运的降临。
自从三天前,席天云到花莲找她,除陪她散了一小段的步外,她便一直没有再见到他,这三天来,她一直思索着那天得不到回应的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会后悔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度过了有些漫长的三天,直到今天她打电话给他,和他约了时间、地点,从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他的情绪,他只是一贯的沉稳和平静。
奇怪的是,她竟因为他的答应前来而安心,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安心,或许是因为他还愿意进行这桩交易,或许是因为某种她不愿意去思考的原因,更或许……
冰儿打住自己的思想,不再深思这个问题,现在的她只是努力的维持着自己平静的心情。
筱桐在知道她的决定未变之时,生气的告诉她,她有一天一定会后悔,可是她并不这么想。
她从来不做自己会后悔的事情,所以不同于前几日的惶惶不安,现在她的心情多了些安静,其实她自己知道,就某个角度而言,她是该感谢他的,因为这样的交易安排对她来说,得到的比失去的多。
就在她沉思的同时,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冰儿缓缓的回过身来,面对自己的买主——席天云。
一进门,天云便给了冰儿一个微微的笑容,他看得出她平静的外表下,急欲掩藏那颗不安定的心。
「你真美!」他更是不吝于自己的赞赏,虽然有些讶异的看到她一身隆重的妆扮,但还是忍不住的称赞道。
今夜的她不但特地选择了这间饭店,而且也特地化了淡淡的妆,穿着一袭贴身的礼服,充分显露出她浑然天成的美,令她整个人看起来诱人极了。
三日不见她,她好像又更美了些。
其实在他的心中,每一个冰儿都是美的,盛怒中的她、冷漠的她、在海边戏耍的她、风情万种的她……他相信日后他可以拥有更多千种风貌的她,留存在他的记忆中。
他依然俊朗如昔,气势依然震慑人心,冰儿有些不能自己的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才对他的赞美做出反应,「谢谢你,席先生。」今夜的她,不再那么的冷漠,从今天起她的身分不一样了,于是她也牵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喊我天云,或者是云。」天云简短的要求着,席先生是他下属叫的,而不应该是她,他们之间应该是平等的。
她没有启口,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试试看。」他朝她露出一抹鼓励的笑容。
「天……云。」冰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习惯的喊着。
他满意的笑了笑,然后上前一步,牵起冰儿的手,在她的脸颊上印上浅浅的一吻,然后便领着她往起居室中的沙发走去。
初被天云握住手的那一刹那,冰儿开始紧张起来,从来没有被男人握过的手心,开始微微的发热,心跳也开始一下快过一下。
不过当她发现他的目的地是沙发时,她开始惊讶起来,她不明白他的意图,床明明不是在这一头啊!但她还是随着天云的脚步,来到沙发旁。
天云牵着她在巨大的沙发上坐下来以后,便马上拿起电话,同客房服务要了一些食物。
瞥见冰儿不解的眼神,他才笑笑的对她解释道:「我还没吃饭呢,都快饿坏了。」
「喔。」冰儿应了一声,不知该如何接话,她没有当过情妇,所以也不知道怎么样才是正确的反应。
他随性的去掉自己的领带,解开胸膛前的扣子,再来便是袖口的扣子,然后将袖子卷起至肘边,完全一副放松的模样。
冰儿静静的看着他的举动,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他的闲适,反而让她兴起不安,而且眉头跟着皱起来。
「你怎么了?」看到她轻皱柳眉,天云关心的问道。
「没……没什么。」冰儿淡淡的说,她总不能告诉他,因为他没有像个急色鬼般的和她上床,让她觉得困惑吧。
她的身体难道不是他的目的吗?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这是第一次,她开始真正怀疑起他要的东西,除了情欲之外,还有些别的。
天云对于她的回答,无所谓的耸耸肩,其实他是知道冰儿在想些什么的,虽然他是很想要她,可不是现在。
现在的冰儿和他上床,只是尽义务,他要的是她纯然的心甘情愿,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像个活生生的祭品,忐忑不安的等待神的掠取。
「聊聊你这次出游的观感吧!」天云不忍看到冰儿的局促不安,于是替她起了一个话头。
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启口说道:「这次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完全的抛下自己肩上的责任,放松自己的心情,感觉很好,而且非常的轻松。」
天云仔细的听着她的话,然后等待她的下文,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冰儿没有再继续出声,于是他忍不住的出口问道:「就这样?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出游,而你竟然只将这一百六十八个小时的时间,浓缩出这几句话?」
对于冰儿这么简短的回答,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看来以后他得好好训练她怎么样「聊天」。
「就这样。」冰儿肯定的点了下头,丝毫不觉得这个回答有什么不对,「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不过你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纯聊天吧?」
「我觉得那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冰儿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天啊!看他为自己选了一个怎么样的女人,他为她感到心疼,她为她的雾影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啊!
为什么一个可以在办公室侃侃而谈的她,却在属于她私人的时间中,连轻松的聊个天都不会,是因为她没有时间去跟别人谈天说地?还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朋友跟她聊天?但不管是何种,都同样的让人感到心疼。
「你究竟……」冰儿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
天云没来得及去问些什么,只是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便起身去开门。
精致华丽的双人房内,在起居室的茶几上,一片的杯盘狼籍。
冰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天云,他竟然能在十分钟之内,优雅的解决眼前一大堆的食物。
她低头啜了一口他倒给她的香槟,让那芳芬柔顺的液体,随着她的吃惊滑下自己的胃里。
「如果你有九个兄弟姊妹,你也会练就这身功夫的。」天云理所当然的说道。
冰儿在他的话中,听出了不属于抱怨范围的幸福,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几个兄弟在吃饭时,打打闹闹争食的快乐景象。
「真好!」她不由得羡慕起来,除了筱桐之外,她从小孤孤单单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朋友,当然也不可能经历那样的快乐,「我可以想象那样子的快乐,你不该抱怨的。」
「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当你抢不过人家而饿肚子的时候,那就是一种痛苦。」
像是存心逗笑她一般,天云故意将自己说得很委屈,把自己装得很可怜的样子,「有时候,十几个人一起吃饭,真的很累耶,我倒希望我家能正常一点,人口少一点。」
冰儿噗哧笑了出来,「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想要一个家,都还要不到呢。」
「我的父亲也常常这么说。」天云笑嘻嘻的说道。
不知道是因为他轻松的态度,还是因为体内酒精的作祟,她渐渐的放松了起来,笑容在她微红的颊上,绽放得愈来愈美丽。
「你应该常笑的。」她的笑容教天云不禁看痴了,他浑然不觉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你自己可能不知道,笑起来的你有多美。」
「生命中并没有太多可以让我高兴的事情。」冰儿微阖上她的眼睛,想要将她的感伤全都一古脑的丢回脑中,那一片她都不愿触及的阴暗之地,「生命对我来说,能活下去已经是全部,如果说还奢求快乐的话,那么我可能连一分钟都活不下去。」
「冰儿,释放出你的情绪吧!从今天起,你的喜怒哀乐都有我分享。」在她的哀伤里,天云不自觉的说出自己的心底话,他不愿意看她那样难过。
「别说你不可能做到的承诺。」冰儿伸出食指,抵在天云的嘴上,认真的对他说道,「我很可能会认真、会相信的。」
「那就去相信你想要相信的。」他轻轻的拿开她的手指,吻上她的掌心,温柔的想要将力量灌注到她的身体。
一阵阵的暖流,缓缓的流进冰儿的心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对她,这时候她觉得很感动,可是与生俱来的悲哀,教她不由得抗拒,「如果我相信了,到后来才发现事情的虚假,对我来说是一种更残酷的磨难。」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天云伸手将一旁的冰儿拥人怀中,「我不准你再感伤下去,从今天起你可以信任我,因为我会倾尽全力,让你的笑容常挂在你的脸上。」
「为什么?」冰儿埋在他的胸膛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她依恋的不想挣扎。
「因为你是特别的。」他轻描淡写的说道,太过于躁进的表白,只会将她吓回壳里去。
冰儿在他的胸前摇摇头,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在她心里充斥着,所以她不敢说话,怕破坏了眼前的温暖。
天云轻抚她及肩的长发,轻轻的低下头,在她的耳边呢喃着,「永远不要怀疑你在我心目中的特殊地位,冰儿。」
「不值得的。」泪随着他的话一颗接着一颗滚滚而下,她再也忍不住的啜泣起来,「你要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做什么?」
「你有心的,只是被尘埃给蒙住了,有一天我一定会把它找出来还给你。」
泪落得更凶了,一切仿佛像是场梦,一场她从来不曾有过的美梦,「如果你一直找不到呢?或许根本就没有呢?」
「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的。」天云没有阻止她,她已经压抑得太辛苦了,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她很可能会疯掉,「哭吧!我的天使。」
他的话让冰儿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只能沉浸在这场梦里,奢求着生命中惟一的温柔,即使醒来才发现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也没有关系,因为至少她曾经有过。
天云就这样静静的拥着她,直到怀抱中的可人儿,因为哭累了而阖上眼,他这才抱她起身,将她安置在床上。
他满意的看着在睡梦中的冰儿,双手还不停的摸索着刚刚的温暖,于是他跟着躺上床,再次将她收纳进自己的怀抱。
两个人就在这一张大大的床上,带着不同的心情度过他们之间的第一夜
天云盯着眼前熟睡中的人儿,已经好j会,虽然明知和骆君农相约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可是他就是舍不得起身。
他俯下身,在冰儿的菱唇上偷得今晨的第N个吻,却依然平抚不了他心中的悸动。
一年多了,她终于来到他的怀中,在他的羽翼下获得喘息的空间,这个他发誓一生疼宠的小女人呵!
忍不住红艳艳的诱惑,天云屈服于自己的欲望之下,又再次吻上她的唇,看她发出嘤咛的抗议,他的唇角不由得弯起来,没有冷淡和漠然的包装,她看起是多么的娇媚动人,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吃了她。
想到这里,天云轻柔的翻身而起,他知道再待下去,等会儿他就一定走不了,虽然他有把握这事迟早要发生,可是他仍然希望冰儿的第一次,是在她交了心的情况下才产生,这是他要送给她最美、最永远的礼物。
他很快的打理好自己,然后拿了一张纸,便振笔疾书起来,他不希望她起来的时候,有被遗弃的感觉。
一边写,他还不时的回头望向披着发,躺在大床上的冰儿,他要将她时时刻刻的模样都收藏在脑海中。
天云离开饭店以后,便立刻驱车前往跃理企业,希望骆君农和他一起出现在记者会上,同世人宣告以后雾影即将与云霓和跃理合作。
「你真是爱了她了,对不对?」骆君农听完天云的话以后,直言无讳的对自己的二舅子说道。
天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她就像是我灵魂中失落的那一半,我要将她纳进我的羽翼下,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二哥,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怎么可能爱得那么深、那么浓?」紫纱说道,二哥揽下的担子是多么的沉重,身为他的妹妹,她还是希望他能多考虑一下。
「爱上就是爱上了,不分时间的长短。」天云一口否决紫纱的疑虑,「当初你和君农不也是就这么爱上了吗?」
紫纱和骆君农有默契的相视一笑,「二哥,怎么说着说着,便说到我和君农身上来了呢?」
「我并不是在取笑你们,只是要让你们明白,我对冰儿的感情也同你们之间的爱情一样坚贞。」天云再一次的郑重宣告他爱的誓言。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会是那种一见钟情的人,可是事实上,他真的是爱上了冰儿。
听到他的话,紫纱也不禁动容起来,她抬眼望向自己挚爱的丈夫,眼里多了一份企求。
骆君农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了解的点点头,「天云,你有什么计画?」
「我是有一套计画,但是并不希望你们实际参与,要你一同出席记者会,只不过是要让冰儿安心,和要程浩东心生畏惧罢了,如果事情不成功,我不希望拖累你。」
天云从骆君农的表情看到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于是没等他开口说要参与,便先回绝了他。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是什么能耐,我还不清楚吗?你那颗脑袋堪称金头脑,绝对不会做赔钱的生意,我说的对不对?」紫纱以半是挖苦半是称赞的说道。
「小妹,你……」天云摇了摇头,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就是,有好处不一起分享、有好玩的不一起玩。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他总觉得他们家的兄妹,说话的功力愈来愈高竿了。
骆君农好笑的看着自己的爱妻和天云斗法,巧笑嫣然的紫纱让他的心一阵乱跳,当下决定出卖二舅子,为她争取一个玩耍的好机会。
「要我出席记者会可以,但这个计画不能少了我和紫纱。」他爽快的提出条件。
紫纱回身一把抱住自己的老公,给他一个奖赏的吻,「老公,你真棒!」
「咳、咳。」天云干咳了两声,提醒眼前这两个吻得难分难舍的夫妻,要亲热回家去,「君农,我是真的不想连累你们,商业上的事是说不准的。」
「既然这样,那你干么一定要我们出席记者会?」紫纱第一个提出反击,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整整二哥,怎么能不多加利用呢?
「这……」天云当下哑口无言,为了冰儿,当初事不关己的能言善道,全数都自他的脑袋里叛逃了。
「还不是为了让他的冰儿安心。」骆君农也揶揄起他。
「你们别闹了。」天云无奈之余,只得板起脸来制止他们的笑语,「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要加入游戏。」紫纱也正经的回答道,「二哥,冰儿姊姊是你相中的爱人,就算是席家的人,对于席家的事,我和君农也不可能袖手旁观,除非你真的不当我是席家的女儿。」
说着说着,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脸色也有点黯然,这点教骆君农看了好生不舍。
「天云,你就答应她吧,她一直希望能为席家做点什么,而身为她的丈夫,我也希望能帮她做点什么。」
天云的视线穿梭在两人之间,好一会儿后,他才点点头,「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们,可是你们也必须答应我,如果情况不对的话,你们必须立即罢手。」
「没问题,我相信不会有那一刻的。」紫纱的情绪立刻快速的转变,教人怀疑她刚刚的心情低落是不是只是一种手段。
「我也希望不会有那一刻,可是程浩东的实力实在不容小觑,所以我们也必须小心为营。」天云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实在不希望为了他的爱情,弄得全家总动员,可是看这情况,好像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只希望他的脑子有他们所说的灵光,要不然不真成了千古的罪人了吗?
光亮刺目的朝阳,自落地窗外一道一道的洒在冰儿的身上,她不耐的翻过身,想要继续自己的睡眠。
突然,一个意识冲进脑海中,令她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偌大的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从来不曾在陌生的地方,可以睡得这样的深沉的。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而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她有某些地方真的不一样了。
她翻回自己的身体,双眼直视头顶上的天花板,努力的想要回忆起昨夜的一切。
但是她的记忆只忆起她投进天云的怀抱之中,彻底的放纵自己的眼泪,还有加上他在她耳边呢喃的温柔话语。
想到这里,一抹红云飘上她的脸颊,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羞涩的情绪破天荒的自她的心中蔓延开来。
他们昨夜到底做了什么?冰儿一边的思索这个问题,一边自床上坐起,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做吧,要不然她不可能什么记忆都没有。
但可能吗?她看向床的另一边,明显有人躺过的痕迹,很难相信一个成熟的男人和一个女人能够躺在床上,而什么都不做。
到底席天云要的是什么?他们之间的第一夜为什么是在她的哭泣,和他的温柔安慰中度过?而自己又为什么可以在他面前这么的放肆情感?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在冰儿的脑海中闪过,她烦躁的爬了爬头发,决定起来走一走,没有想到才在梳妆台前站定,便发现桌面上有一张纸条。
她拿起来一看,苍劲有力的字迹让冰儿联想到他安稳的怀抱,她连忙镇定自己的心神,看看他到底交代了什么。
冰儿:
虽然我很想吻醒你,和你一起迎接今日灿烂的阳光,但看到你睡得如此深沉,我还是不忍叫经你,因我还有要事待办,所以希望你睡醒之后,能到我的公司找我,有事相商。
还有,请你不要虐待自己的脑袋,昨夜我们仅仅是度过一个很温馨的夜晚,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因为最美的回忆应该留给最快乐也最清经的你。
天云
拿着纸条的手微微的颤抖,感觉自己心中有一角已经悄悄的准备陷落,冰儿连忙深呼吸一口气,对自己说道:「这只是一种掠夺的手段,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可是,为什么仅仅只是这一点点的字,却教她感到温暖、窝心,和一点点因没有见到他而兴起的失落感呢?她望向镜中的自己,不断的自问着,却还是得不到答案。
就这么怔忡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收拾起自己的惘然,开始整理起自己,准备上战场和他并肩作战。
【第五章】
冰儿第二次踏进云霓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的事情。
她提着自己刚才一时冲动所购买的日式便当,来到云霓的接待处,说明自己要找席天云。
原本以为她没预约,会造成很多的麻烦,可没有想到天云早就想到了这一切,特地交代接待处的小姐,等她到了以后,请她直接到他的办公室来。
冰儿走出电梯,看到改变她很多的那个办公室,心中的感触良多,想起那日的会谈,她的心情顿时沉闷许多,不管他待她多么的温柔,自己终究只是一项交易罢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提的日式便当,刚刚因为一时冲动而买了它,现在她却又有一股冲动不想将手上的便当交给天云。
对她而言,那好像是某种程度的奉献,但她不希望他有这样的错觉,他们之间只有交易,也只能有交易。
就在她准备丢弃便当时,办公室的门却突然开了,天云漾着大大的笑容走出来。
「你来了。」他的快乐明显的写在脸上,「啊!你真棒,竟然还带了我最喜欢的便当。」
他一把接过冰儿准备丢弃的便当,还赞赏的给了她一个更大的笑容,让她顿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她木然的任由天云将她拉进办公室,才刚一坐定,他便打开便当盒,大口的吃起来。
「好吃,真好吃!」他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夹了一块鳗鱼来到冰儿的嘴前,准备喂她吃。
冰儿不好意思的准备伸手接过,没有料到他却执意要直接喂进她的口里,拗不过他的坚持,她只好红着脸张口接过食物。
「好吃吧!你准备的便当,真是不同凡响。」天云得意洋洋的说道,仿佛这个便当是天下间的第一美味。
其实在他的心里,这真的是人间美味,因为那是他心爱的冰儿给他准备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
冰儿看他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股忧郁的情绪也渐渐被纯然的喜悦给替代了,头一次,她感觉有这样的男人相伴,或许也不错,但这会是永远吗?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在想什么?」发觉冰儿的沉默,天云停下自己吃饭的动作,关心的审视她。
「想你要的到底是什么?」想都没有想,冰儿就这么把心底的想法给说了出来,「你这样做对你并没有好处,如果你要放手,现在还来得及。」
天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放下便当,径自走到她身边,俯身给她一个深长绵密的吻。
「以吻封缄,难道你还不愿意相信我是认真的吗?」他严肃的看着冰儿,一双深邃的眼眸直视她的眼睛,希望她能看清楚里头盛满的情感。
「你到底要什么?」冰儿快被这个问题给逼疯了,她拒绝去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不管你要的是什么,除了身体之外,我都没有办法给你。」说完,她低下头去,逃避他炯炯的眼神。
天云扳过冰儿的身子,以食指托住她的下颔,再指了指她的心,「我要的东西在这里,我相信你给得起,你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不!」她失控的大喊着,头一次在别人的面前失去理智,「从我母亲要烧死我、父亲不要我以后,我就已经没有了心,你要的我已经没有了,所以你可以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天云紧紧环着她的腰身,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有的,你不过是在逃避。」
她奋力的想要推开他的怀抱,怎奈敌不过他的力气。
「我求求你,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冰儿因为剧烈的挣扎而喘息着,但她还是吼出自己的心愿。
他的吻、他的温柔、他的霸气、他的笑容,甚至他的一切,都彻彻底底的颠覆了她的冷静、她的决心和她的生活,她不能任由他这么一点一滴的侵人她的领地。
「我放过了你,难道你就能放过你自己?如果连你都不愿意放过你自己,你又凭什么要求我放过你?」
「因为这是我的生活、我的人生,我要怎么过是我的事情。」
「你错了!」斩钉截铁的,天云一口否定了她的话,「从今天起,不,应该说是从昨天开始,你的一切就都属于我的,你的生活中注定会有我的存在,而且是一辈子。」
「我不要……」冰儿被他的话给吓住了,她呆楞楞的站在原地,这是他第二次向她承诺永远、一辈子。
「你要。」这次天云不再让她退缩,他要她清楚他的决心,她的挣扎、她的不信任,已经快要杀光他的耐心。
她难道看不出来,他有多么的爱她?她难道看不出来,每次她抗拒他、每次她伤心落泪、每次她用冷漠掩饰自己,他有多么的心疼?
「你……」冰儿说不出任何话,他的话震慑住她所有的心神。
「好了,今天的话,我不准你再提。」天云霸气的命令道,「从今天开始,我们会是最亲密的爱人、最完美的伙伴。」
冰儿无言的点点头,她真的该好好想想,要将他定位在什么位置之上,她无法再说服自己,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没有心,不懂得爱人,那么他便不可能是她的爱人,然而她对他有情绪,会受他的影响,所以他不是陌生人。
那么,就当亲密伙伴吧!和他上床并不会改变什么,除了不会爱他之外,她一样可以喜欢他。
想到这里,她的思绪豁然开朗,她说服了自己。
「别想了,今天下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呢。」天云打断冰儿的思绪,拉回她游离的灵魂。
「今天下午?」冰儿微挑眉头,疑惑的看着他,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下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
「对,就是今天下午,我们得向程浩东宣战。」
「你打算对外宣布我们合作的事情?」谈到公事,她的思绪顿时清明起来,马上意会出他所谓的宣战是什么意思。
「没错!」天云赞赏的朝她竖起大拇指,对于她能这么快的进人状况而感到高兴。
「可是这样他不就有所防备了吗?」冰儿还是不清楚他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就是要他多想想再行动。」天云肯定了她的问题,「我想你也不是那么想赶尽杀绝的,不是吗?」
闻言,冰儿又是一震,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总是像个透明人一样,他总能知道自己的想法和思绪。
「好了,我们来谈一谈下午所要说明的内容吧。」他迅速的将话题带人今天的主题。
程浩东的实力不容小觑,他们当然得好好的计画计画,他席天云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冰儿也收回自己的心绪,专心的低下头,和天云认真的讨论着,她发挥了平日在公事上的从容干练,也惊讶于他精密的头脑。
时间就在两个人一来一往的讨论中,匆匆流逝,他们充分的显露彼此的能力,也认同彼此的看法。
他们有着完美的默契,就像他们已经合作过无数次一般。
云霓集团和跃理企业召开联合记者招待会,是商界的大事,各个媒体,不论大小,都派出了报社里财经版的菁英,以期获得最新、最即时的新闻。
在招待会的现场,看到许多知名的记者,来来往往的讨论着今天开记者会的原因,只因为这是继云霓和跃理宣布联姻以后的第一次记者会。
在会场里有许多的臆测,而获得最多人赞同的臆测便是,两家超大型的集团将在今天宣布合并。
突然之间,本来是一片喧嚣的会场变得寂静许多,原来是主角登场了。
先看到骆君农手挽着爱妻,率先从容落坐,紧接着跟在后面的便是天云和冰儿一前一后,跟着坐下来,最后进场的则是几个负责打理云霓的席家姊妹。
「各位记者朋友们,欢迎各位赏脸来到这次的记者会。」充当司仪的是红绫,她客气的对所有的记者打招呼。
「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今天云霓和跃理会召开联合记者会,现在我们就请云霓的代理主席,也是我的二哥,来宣布这次记者会的主题。」
一阵热烈的掌声迎接天云的发言,他礼貌的朝众记者点点头,然后以沉稳的声音说道:「现在我正式宣布,雾影服饰与云霓集团将合作,从事于服饰的设计与销售。」
「席先生,这是否代表雾影将投人云霓的旗下呢?」一个记者在他宣布完以后,开始发问。
「不,这个合作案的双方是平等的,没有谁纳入谁的旗下,云霓欣赏程小姐的设计才华,为了让程小姐有更好的设计空间,本集团将负责所有销售的问题。」天云气势十足的解释着,同时并尊重的将雾影拉到和云霓同等的地位。
他的话让冰儿一阵感动,虽然雾影的规模的确不如云霓集团,可是却是她的全部,如今天云对它表达尊重之意,同时也代表着对她的尊重。
「程小姐,为什么你会决定和云霓合作呢?你向来不是独来独往惯了吗?」问话的是一个女记者,她最近曾和冰儿有过一次的采访接触,那时她并没有听说冰儿有这样的决定。
「如同席先生所说的,所有的设计师都希望能追求更完美的设计空间,同样的,我也希望,所以当云霓能提供这样的环境给我的时候,我乐于接受。」冰儿不卑不亢的说完这段话。
「既然这是两家合作案,那么为什么跃理企业的总裁会列席其中呢?」
这会儿话题转到骆君农的身上,他帅气的对紫纱笑了笑,然后才转向问话的记者。
「各位都知道云霓和跃理的关系非比寻常,我对这个合作案是持高度的肯定,也不排除将来在必要的时候,三家公司一起投人合作的行列。」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三家知名的企业,将会统合成一个超大型的集团,垄断台湾所有的服装市场。」刚刚那名女记者,再次犀利的提出问题。
「如果有这个合作的机会,那当然是很好,可是目前而言,我们并不考虑。」
天云不疾不徐的说道,「有骆先生的全力支持,将会是雾影、云霓,及跃理三大企业携手迈进的大转折。」
接下来,不断的问题被提出来,但是天云都轻轻松松的回答完,正当他向红绫使眼色,准备结束今天的记者会时,突然会场的人口处起了一阵骚动。
只见程嘉瑜拍着手,缓缓的走进会场来,那精妆装点过的脸上,挂满挑衅的笑容。
「这么大的盛会,怎么可以少了我这个熟知一切内幕的人呢?」
「程嘉瑜,这是公开的场合,你别净做一些丢脸的事。」冰儿本来就有些疲累,所以一看到程嘉瑜满脸不怀好意的进场时,不想惹事的她,便沉声警告着。
「等我把话说完,就知道丢脸的人是谁了。」程嘉瑜一副不屑的表情直盯着她瞧。
「你到底想怎么样?」冰儿环视会场中个个睁大双眼的记者,强忍心中的火气,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只是要揭发你和云霓为什么会合作的原因罢了。」程嘉瑜瞪视冰儿和天云,她恨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夺走原本该属于她的东西,所以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程小姐,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天云终于看不下去,冷硬的开始赶人。
「一个奸夫、一个淫妇,竟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赶人,真是不简单啊!」她尖锐的话语,在会场中造成一片的哗然。
尤其是冰儿的脸,也因为她的话而迅速的刷白,身子也因气愤而微微的颤抖。
天云用力的扳开冰儿掐得死紧的拳头,紧紧的握住,「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程嘉瑜一看到此情此景,更是气愤万分,「哎!我说的还真的没错呢,看看你们,啧啧啧!」
话才一说完,她的眼光就瞄到警卫正迅速的靠近她,于是她又继续说道:「各位记者先生、小姐们,想要知道他们合作的内幕吗?请随我到楼下咖啡厅坐坐,保证各位听到的一定十分精采。」话声刚落,她再一次严厉的瞪了冰儿一眼,便扭身走出会场。
天云扶着脸色苍白的冰儿,朝满室的记者说道:「各位,不好意思,程嘉瑜小姐和我有些私人恩怨,才会特意来破坏这次的记者会,希望各位不要中了她的圈套。」
虽然他意图澄清,但是他明显的可以看出有些记者,还是被程嘉瑜的话给影响了。
该死的!他暗咒一声,便扶着冰儿偕同骆君农一同离开,留下红绫一个人帮他善后。
他得好好回去想想,该怎么样才能减少这次的损害,他真的没有想到程嘉瑜竟然会来这招。
妈的!真是没品,若她是个男人,他一定要好好的痛揍她一顿,才能消除他的心头之恨。
他绝对不会原谅任何伤害冰儿的人,若他原本还有一点恻隐之心,但也在程嘉瑜恶毒的言语下荡然无存,程浩东等着倾家荡产吧!
冰儿沉默的坐上天云的车,一路上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她脑袋中一片空白。
「奸夫淫妇」是多么恶毒却又真实的指控,虽然他们没有做什么;可是他们之间有交易却是事实。
「冰儿,你还好吧?」天云企图拉回她的注意力,可是好像不怎么成功。
她只是再次的沉默以对,就像是一具只会点头和摇头的娃娃。
「我们谈一谈,好吗?」天云捺着性子说道,他不希望自己这两天的努力功亏一篑,这两天她的情绪已经有了起伏,会哭、会笑、会大吼,完全没有以前那种冰冷的感觉。
但是,现在他可以感觉得出她再一次的缩人自己的世界之中,在他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进步的时候。
冰儿还是摇摇头,她觉得好累,不想说话,也不想看他,她已经快要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这种情况到底是谁造成的了,是她自己?是席天云?还是程家父女?她想都有吧!
被排拒在外的感觉并不很好,于是天云也开始气恼起来,他不顾后头车水马龙,急打着方向盘切到路道。
「冰儿,你这是干什么?她只不过是一个疯女人,你又何必在意她说了些什么。」他用力扳过她的肩,紧紧箝着她,不让她闪避。
「唉!」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冰儿还是不愿意说话。
「你和我说说话,告诉我你的想法,不要退缩到我触碰不到的地方去。」天云有些失控的摇晃她的双肩。
「你要我说什么?她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我们虽然没有上过床,可是我们之间有交易却是实情啊!」冰儿幽幽的语调,完全不似以前的倔强、干练,看得出来,今天的事情对她的打击满大的。
「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我们真的在一起,也没有人可以批判我们。」天云坚持自己的看法,他不觉得他们这样是错误的。
冰儿虚弱的一笑,天云所说的她都知道,可是他所不知道的是,明天的报纸写的绝对不是这样而已,那会更精采、更不堪入目。
「你以为她要说的就是那样?那么你实在太不了解程嘉瑜了。」
「何必管别人怎么写,自己过得高兴就好了。」天云微微放松自己的力道,然后不在乎的说道。
「唉!」又是一声叹息,然后冰儿认真的盯着他,「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不过我现在真的累了,麻烦你送我回家好吗?」
这两天来的情绪起伏,实在太大了,大得让她已经有些无法负荷,试想一个人的心湖已经平静二十几年,但是却在短短的两天之内,兴起惊涛骇浪,那种情况还真是教人觉得累。
「冰儿,不要逃避。」天云拉起了她的手,放在颊边缓缓的抚着,「相信我,我不会放过错待你的人。」
冰儿想要抽回手,逃开这种亲昵的感觉,可是却没有办法,只能任这样的温柔再一次的侵占她的心,但这次的她,却没有温暖的感觉,只是一径的觉得累、觉得冰冷。
她是在害怕,怕程嘉瑜的话会剥夺她所有的一切,包括眼前的他和曾经属于她的任何事物。
送冰儿回家以后,天云随即驱车前往跃理集团,他知道骆君农和其他的兄弟姊妹们一定会在那里等他。
他的脑海浮现出在冰儿离去前那虚弱哀伤的模样,他的双眼一改刚刚的温柔,闪现着噬血的光芒。
他火速的停好车,冲上电梯,全身散发着挡他者死的气势。
一进约莫已经坐满六、七人的会议室,他快速的环视在场的众人,然后敛起怒气,冷静的说道:「一个月内,我要台湾的商场上,再也没有程氏企业的存在。」
「她真的搞火了你,对不对?」红绫率先问道,很少看二哥这么绝决,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说吧,你想怎么做?」
「冰儿是我时女人,谁要妄想伤害她,还得先问问看我肯不肯。」天云的嘴角斜斜的勾起,一抹不能称为笑容的冷笑在他唇边尽露,连自家兄妹都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这次程浩东和程嘉瑜父女俩,真的是踢到铁板了。
「二哥,闲话少说,先说说你的计画吧。」紫纱看着总是笑脸迎人的二哥,气成这个样子,也跟着讨厌起程氏父女,她已经等不及的要准备修理他们了。
「首先,请红绫帮我处理今天记者会上的问题,我不希望看到明天的报纸乱写一通,把伤害减到最小。」
「OK,没问题!」红绫帅气的比了个手势,「我一定会尽力为二嫂辟谣。」
「再来,请君农帮忙暗中收购程氏的股票,记得一定要先不动声色,资金方面的运转,可以从云霓和天火中调拨。」
「要收购多少?」君农的脑袋已经开始精打细算起来,要怎么样让自己的成本花得最少。
「百分之六十。」天云毫不犹豫的说道,「先收购百分之六十,再看情况是不是要全部收购。」
「蓝丝则负责和所有的银行联系,要他们冻结程氏的资金,不准再发放任何贷款给他们,否则他们就准备少了跃理和云霓这两个大客户。」
「这太简单了!」蓝丝向来八面玲珑,在商场上的人际关系最好,所以她相信,大家都会卖她这个面子的。
「天雨则负责挖掘出所有对程嘉瑜不利的事件,最好是和男人有关的」天云这次决定毫不留情,所以程嘉瑜怎么对冰儿,他也会如法炮制一番。
「真是没有深度的工作,这么简单。」天雨对于这么简单的工作,有些不满和抱怨,凭他的智商,竟派给他这样低级的工作,真是太小看他了。
「另外,帮我联络天冰,要他派出组里的精英,二十四小时保护冰儿的安全。」天云为整个计画下了一个结论。
「我会在云霓坐阵,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但是切记一切皆要不动声色。」
众人皆做出了然的神色,点了点头,颇有他们办事,他可以放心的保证。
就在任务刚刚分配完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天雨顺手接起电话,没有想到原本笑嘻嘻的脸色,竟然愈形凝重起来。
好一会以后,他将电话交给天云,「二哥,大哥打来的。」
「什么事?」天云边接过电话边询问他。
「白缎在英国出事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宛若在众人的心湖中投下巨大的炸弹。
听到这话,天云急忙就着电话向天风询问事情的原委,讲了差不多十分钟以后,他才说道:「好的,我会过去一趟。」
挂完电话,他转向众人说道:「白缎在英国自杀了,人虽然没事,但是大哥不放心,要我马上过去了解情况,所以冰儿的事情就拜托大家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云此时不禁暗咒起来,他的爱情和兄妹之情,取舍之间,还真教他为难,可是白缎的事情是一条命,迫在眉梢,他能不去吗?
只希望冰儿能想开些,别再钻牛角尖,否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第六章】
冰儿斜倚窗边,一动也不动的盯着窗外,这仿佛已经变成了她的习惯。
从刚刚坐在沙发上,盯着那本因为自己心血来潮,而跑出去买东西时所带回来的杂志,心中一片怅然,到现在静静的盯着窗外,看底下熙熙攘攘的人们,她的心早已五味杂陈。
这一切的情绪,竟源自于现在还摊在茶几上的杂志,那本八卦杂志的封面上,大大的刊了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程嘉瑜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在席氏全力封锁消息下,还能突围而出,报导她的不堪,但对这些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是真正令她感到心脏紧缩的另一张照片,却是她所料未及的。
如果不论她那五味杂陈的心情的话,那么这张照片真的要算是一张很惟美的照片。
照片中的男主角正是好几天以前,还信誓旦旦说要护卫她一生的男人,然而不过短短的几天,他的身边便已经亲昵的伴了一个典雅美丽的女人。
这个女人很眼熟,冰儿知道她应该在哪里看过,但是这时她哪里还有心情去想这个女人是谁,她的心完完全全的被另一个自己熟悉却又陌生的男人所占据。
冰儿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这到底是算什么?原本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他没有感情,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的心为什么会因为这张照片而剧烈的疼痛起来,痛得她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短短两天的相处,不相信爱情的她,却失陷于爱情的泥淖,可笑复可悲啊!两行清泪不知不觉的落下来,她却连伸手拭去泪滴的力气都没有。
爱情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它总是在人们不察觉的时候,埋下一颗不起眼的种子,然后再趁人们不注意的时候生根发芽,直到人们发现的时候,却早无法自拔。
就像她一样,不管她从前是如何的自欺欺人,但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真的是爱上了他,但是她更清楚的是,他们之间是没有未来可言的,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高不可攀,而她只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孤儿。
更何况,他现在应该也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不是吗?那个娴静雅致的可人儿,才是他该拥有的伴侣。
虽然冰儿不断的为自己洗脑,可是苦涩的汁液,还是不断的自她的胃中翻腾而出。
如果不曾认识过他,如果不曾感受他的温柔,更如果她还是不相信爱情,那么她的生活会不会更好些?
不!不会!她马上否定了这些如果,即使只是短短的两天,但所带给她的震撼和情绪,已经足够她一生去回忆了,那么若是从不曾认识过他,她的生命必定会有一种无法弥补的缺憾。
现在的她,心情很平静,不想再争,更不想再恨些什么,突然有些想要去过过那种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
在社会上跟人争强好胜了这么久,却被爱情一棒子打醒蛰伏在她心底很久的恨,和遗忘了好久的爱。
该是感谢他的!想到这里,冰儿的唇角微微弯起,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她才会在被抛弃以后,还能笑着说谢谢吧!
时针、分针一格一格不停的转动,冰儿仍像是个木头人般的站在窗边,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窗外。
一遍又一遍的回想那两日的相处,一次又一次的复习他们之间的对话,等到心里剧烈的疼痛令她无法继续下去以后,再试着平静自己的心湖,平静的祝福他。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所以当开门的声音响起,并没惊动沉思中的她,反而是筱桐捧着满手的资料,撞进门内,然后楞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来个尖叫好吓醒冰儿。
奇怪了,从记者会到现在已经十天了,前几天冰儿虽然总是这副三魂掉了七魄的模样,但是这几日她的心情不是已经轻松了很多吗?没道理今天又变成这个样子啊,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但是,不一会儿筱桐又摇摇头,喃喃自语的说道:「不可能啊!这几天她从来也没有出过门,就连公事也都扔给下属去做的啊。」
想了好久,最后想不出答案的她,这才忍不住好奇和关心,轻声的唤道:「冰儿、冰儿……」连续喊了数声,冰儿还是没有反应,于是她只好走向那个呆立在窗边的身影,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摇了摇冰儿的身子。
冰儿的身子微微震动了一下,然后这才回过神来,一看到筱桐,这才牵出一朵略嫌勉强的笑容,「你回来啦!怎么我都不知道?」
「你这副死样子,要是能知道的话,母猪都能飞上天了。」筱桐没好气的揶揄着她,这样魂不守舍的她,实在是令自己很不习惯。
「你怎么了?一回来就像吃了炸药似的。」冰儿微微皱眉,对于筱桐火气这么大,感到有些不解,「是不是工作不顺,出了问题?还是终于出现一个能扰乱你心湖的那个人。」
「我怎么了?」筱桐指着自己,惊讶的重复她的问题,「我还要问问你到底是怎么了呢?」
她拉着冰儿,不管冰儿的阻止,硬是走到玄关处的直立镜子前,然后指着镜中的人影说道:「看看你这些天憔悴多少,就因为那该死的程氏父女,和那该杀的席天云。」
「不是他们的问题,他们之于我,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罢了。」冰儿努力的牵起一抹微笑,想要安抚筱桐的怒气,「我很好的,只不过是因为太多天没有出门,没有机会晒到太阳,所以脸色才会显得有些苍白。」
筱桐又拉她走到沙发上,按住她往沙发上坐定,然后自己便环胸往她对面一做,颇有准备马拉松长谈的架式。
「你也知道自己太多天没有出门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变得让我都要不认识你了?」她依旧没有一个好脸色,她现在是真的很不高兴,「雾影你不管,程氏大小姐无端挑衅你也不管,每天都呆呆的看着窗外,我倒要问一问你,窗外到底有些什么?」
冰儿的视线一瞥,又是立在那扇落地窗的方向,「窗外有的是我从来没有过的自由,我渴望的自由。」
「冰儿,你一直都是自由的。」她的反应让筱桐一时错愕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你如果还想要更自由,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不能放着公司不管啊。」
「我不是不管,只是不想管。」冰儿幽幽的说道,脸上的神情有些许的困顿,「她要怎么样诋毁我、伤害我,我已经不再在乎了,这场游戏,我本来也不是很想玩的。」
「你就这么任她搞下去,你以后还要不要在台湾的服装界立足啊?」筱桐摇摇头,以为自己有了幻听,但看到冰儿一脸认真的模样,她不可置信的说道。
「说真的,我想结束雾影,离开这个充斥罪恶的城市。」冰儿说出自己思考了好久以后所下的决定。
她累了,真的累了!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的生活整个大乱,理也理不清、斩也斩不断,这样如何能不累呢?
从席天云彻底的颠覆她的生活,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到程嘉瑜大闹会场,父女陌路,姊妹阋墙。
「不行!」筱桐惊跳起来,急急的双手摸上冰儿的额际,她是不是真的生病了,为什么今天说出来的话都那么吓人?
「我没病,而且我是认真的。」冰儿认真的神色完全表现在她的脸上,现在惟一教她放不下的,便是筱桐和心中那隐隐的一丝不舍,「惟有这样我才可以抛下一切不好的回忆重新开始,筱桐,难道你不希望我过得更快乐吗?」
「冰儿,我当然希望你能够过得更快乐,可是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因为逃避并不代表遗忘啊!」筱桐连忙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冰儿没有回应她的劝言,只是一个劲的往窗外看。
「冰儿,振作起来好吗?如果程嘉瑜知道她这样就已经打败了你,那么她会放鞭炮庆祝的。」筱桐说道,如果她知道放任冰儿在家里胡思乱想几天,会有这样的结果,她死也不会留下冰儿一个人在家里。
「这一点也不像你啊,都是那个该死的席天云。」顿了一顿,筱桐还是忍不住的咒骂天云。
「无所谓了,连我都不知道真正的我该是什么样子,你又怎么会知道呢?」冰儿勾起唇角,似笑不笑、似真还假的说道,「或许你以前所认识的我,才不是真正的程冰儿。」
「冰儿……」她真的是愈来愈不懂得冰儿了,尤其是自从那个该死的席天云出现以后。
席天云?!突然筱桐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或许有他可以改变冰儿这样消极的想法。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为了确定她的心意,筱桐再一次的问道,「那是你一生的心血,你真的甘心拱手让人。」
「我不想再恨人,那太累了。」冰儿丢给她这个答案,然后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筱桐将眼光自她的身上抽回,游离之间发现桌面上有一本杂志,上面有两个既大且耸动的标题,让人想不一眼看到还真难。
前模特儿之后、设计界新星,为事业卖、身——内幕大搜秘?!
下面所刊登的是一幅以前冰儿走秀时的照片,而另外一个标题则是用红框围起的特殊字型,写着——
丑闻男主角,不堪丑闻缠身,愤而赴英另结新欢?!
在这个标题下面所刊登的是一幅席天云亲密的挽着一个女人,走进一间饭店的照片。
筱桐不敢相信的直盯着这本杂志,本来以为程嘉瑜兴的风、作的浪,已经被云霓和跃理联手平息,但没有想到还有一漏网之鱼,写出这么伤人的新闻。
难怪冰儿会作出这样的决定,谁能忍受自己的私生活被披露成这样,更何况是写得这样不堪。
她就知道那个席天云不是什么好东西,冰儿和他沾染到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且他竟然敢在招惹冰儿之后另结新欢,难道他不知道为了他、为了程嘉瑜,冰儿已经变得毫无生气了吗?
突然,刚进门的时候,冰儿带泪的模样闪进筱桐的脑海,一个想法也彻彻底底的占住她所有的心思。
难道冰儿真的已经爱上了他,因为她懂得爱,所以不愿再去恨,因为怕被爱所伤害,所以不愿再踏人这浊浊红尘。
想到这里,一股愤怒逐渐在筱桐的心中形成,她紧捉着手中的杂志,准备找人兴师问罪。
冰儿不但是她惟一的好友,还是她心中仅有的亲人,她实在不能容许有人伤害冰儿,即使是权势如日中天的云霓的代理主席。
「二哥,我们回台湾吧!」白缎走进书房,看到天云怒火中烧的直盯眼前的那份传真瞧,心中着实感到抱歉。
二哥和冰儿的事,她多少都从红绫那儿听到一些,她可以肯定,如果不是放心不下自己,二哥一定会马上飞回台湾,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当个在原地喷火的怒狮。
「那怎么行,你的身体……」天云知道白缎心中的顾虑,他又何尝不想回去呢?毕竟台湾还有一个令他牵挂不已的小女人。
可是他也不能自私得不顾白缎的身子,她流产加上自杀后的虚弱,哪里还经得起长途的飞行。
更何况她那总是红润的脸庞,现下不但苍白许多,甚至还消瘦不少,要不是她死都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他一定会去把那个人大卸八块,让那个人以后不敢再伤害席家的人。
天云的咬牙切齿让白缎误会了,她以为二哥是因为那份传真的内容而生气,因此原先的歉疚更深了。
于是她扬起一贯恬静时笑容,温柔理智的说道:「我不想再继续待在这儿了,我们明天回台湾吧。」
「不用这么急,反正等我回去,一样来得及解决。」天云为了安抚她的不安,缓下自己的怒气。
「二哥,我是真的不想再待在这儿了。」白缎苍白的脸,浮起一阵哀伤,停顿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因为这里有着太多不堪的回忆。」
听到这话,他倏地起身,来到她的面前,直视那双不再明亮的双眼,「告诉二哥,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的问题,让白缎的心再次抽痛起来,因为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她爱极又恨极的男人。
缓缓的摇了摇头,她将自己自疼痛中抽离,「二哥,关于过去,我真的不想再提,如果你真的疼我,就忘了这一切吧。」
「怎么能忘?好好的一个妹妹,不过来英国度个假,就弄成这样要死不活的,你教二哥如何能忘?二哥是心疼你啊!」天云略显激动了起来,他可以笑看世间任何事、嘲弄人间任何人,但就是无法允许有人伤害他所重视的人。
不管那个人是他的家人,还是他的爱人,他发誓一定要找出那个伤害白锻的人。
「两人在一起是缘起,不能再相聚便是缘灭,并不是真的有谁伤害了谁,或者是谁对不起谁。」白缎有些感叹的说出这一段话,「如今我自残,是因为我想不开,不能怪他。」
「白缎……」天云开口,但是一向能言善道的他,此时此刻倒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二哥,我们回家吧,我真的好想回家。」她摇摇头,甩去脑海中浮现的人影,语带哽咽的要求着。
「可是……」他有了短暂的犹豫,但是仅仅只是一会儿,「不行,就算真的要回家,也不必急在这一两天,等你的身子真的完全好了也不迟,你尽管放心休养,台湾的事真的还不急,二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白缎朝二哥感激的一笑,可是还是坚持一定要回台湾,不仅仅是为了二哥,更是为了自己,她深切的知道再待在这里,对她不见得是件好事。
「我伤的是身子、伤的是心,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三、两天就能好得了的。」白缎再次尝试要他答应她的要求,「更何况感情的事情,急或不急是不能由你决定的。」
「你确定你真的可以?」她的话,让天云有些动摇了,他不肯定的再次询问她。
「嗯。」白缎轻轻的点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想离开的心在二哥将要点头答应时,却沉入更深、更黑暗的深渊。
天云仔细的审视她的神色,好一会儿以后,他点点头说道:「好吧,那我要人订明天的机票,你先去准备准备。」
她点点头,便要离开,但才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二哥,希望你这次不但能抱得美人归,更能拥有一份最真挚的情感,我祝福你。」
「谢谢,我一定会的。」他颔首勾起一记帅气的微笑,然后又接着说道:「白缎,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记得二哥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有什么委屈要告诉二哥,我一定会帮你解决。」
忍着即将夺眶的泪水,白缎匆促的点头,然后便快速的离去。
虽然她不能拥有爱情,可是却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家人,这就够了,因为这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冰儿的行动力是惊人的,从下定决心到现在,不过是短短两天的时间,雾影已经易主,而对象则不是程氏父女。
虽然她已经决定放下,可是她还是希望自己前半生的心血,能交到一个真正愿意经营它的人手上。
于是她找了一个曾经向她表明有心想购买雾影的同行,以低于市价的价值,快速将公司脱了手。
现在的她只是感到轻松,和淡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失落,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环视这间布置得很温馨的屋子,这时候不舍才自她的心底偷偷的冒出芽。
「真的要走?」一个问句自她的身后响起。
她转过身来,目光清明的直视筱桐,解释的说道:「我不是要离开,我只不过是要出去走走、看看而已。」
「真的放得下一切吗?连席天云也放得下?」筱桐还是不敢相信她的转变,生怕她不是真的看开,而只是想逃避。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冰儿轻快活泼的回答道,今天她一直觉得自己快乐许多,没有负担的日子真好,「我突然想起前半生我待我自己并不好,可是我相信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如果他再来找你的话,我应该告诉他你的下落吗?」随着她情绪的轻快,筱桐渐渐的相信她是真的看开。
「他并不一定会来,但是万一他来了,告不告诉他就随你便吧!」冰儿想都没想,就这么回答了,「以你的敏感,相信你已经察觉出我对他的情感不同于以往的淡然,可是这一次我不想追寻、不想奢望,他会不会来并不在我思考的问题当中。」
筱桐细细的审视冰儿好一会,然后漾开一朵真诚的笑容,伸出双臂,紧紧的拥住她。
「看来你是真的想开了,我真替你开心。」她真诚的话语、喜悦的微笑,牵引出冰儿少有流露的笑容。
「怎么两天前你不是还狠狠的痛批我一顿吗?这会儿怎么又这么开心?难怪人家都说,女人心是最善变的。」难得的幽默,再加上一睑的微笑,将冰儿睑上的冰冷和苍白都尽数的驱离。
「那你还不是一样,前后判若两人,若是席天云再看到你,只怕也是不敢相信喽。」筱桐也笑着反击,但是她没有漏看冰儿的神情在听到席天云这三个字时,曾经一闪而逝的眷恋。
「好啦,别闹了!我真的该走了,否则真要赶不上火车了呢。」冰儿制止筱桐的笑闹,一手欲提起行李,另一手则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一脸正色的说道:「这几日你若还有地方住,先不要住在这儿,我怕程嘉瑜找不着我,会找到这儿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筱桐豪气干云的拍胸脯说道,「你的第一站是哪里?」
「花莲。」冰儿只是简短的答道,而她的神情却难掩一抹紧张,并再一次的要求着,「我是说真的,答应我,你的日子很平静,没有必要去趟这一淌浑水,何况这淌浑水中已经不再有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可以了吧!你尽管安心的去玩,别忘了带礼物给我喔。」
筱桐为了安抚她的紧张,只好暂时先答应下来。
「筱桐,是你答应我的,可不要反悔喔!」冰儿还是不放心的又交代了一次。
筱桐轻拍自己的额头,然后一脸无奈的表情,「我知道了,我会去避难的。」
「那我走了。」提着自己并不多的行李,冰儿开始了她新生活的第一天,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的告诉自己,她会爱上这样的生活。
身处于一间满满都是冰儿照片的房间里,筱桐还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她所有的记忆只到她刚离开杂志社,正准备回家,但是没想到才一靠近路边,便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身边,她并不以为意,可是突然车上下来两个人冲向她,记忆中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人,还拿了一块手帕突地捂上她的口鼻。
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她完全没有印象,看了看自己腕上的表,从那时候起到现在她在这间房间中醒来,至少已经有三个钟头了,这段时间在她的脑海中完全是一片空白。
抚着自己略显疼痛的额际,她完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将她带到这儿来的。
「你醒了?」随着开门声的响起,一个问句也传进她的耳际。
「你是……你就是那个席天云?」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背着光,所以筱桐也不敢太过于肯定。
「没错。」天云走进来,微微的朝她弯了弯身子,「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请你前来。」
筱桐轻哼了一声,然后才不屑的说道:「怎么,你大人物终于也有时间见我了?不过很抱歉,我现在已经不想见你了。」
「前一阵子,我人不在台湾,所以无法见你,这点请你见谅。」天云很少对人这样客气,不过因为她是冰儿的好友,所以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他对她讥讽的话,也并不以为意。
「我知道啊,你在伦敦另结新欢嘛。」筱桐忍不住气的又再补上一句,她对于他的平静,实在有些无法接受。
天云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相信?」
「我相不相信无所谓,冰儿相不相信才是重点。」
「那她信不信?」他很有耐性的问道,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小男派出去的人误了事,今天他也不必用这种方法找人了。
「你真的想知道?」筱桐瞄了他一眼,然后见他点了点头,她才带着颇为恶质的笑容说道:「不知道!」
「沈小姐,我是很诚心的想要解释这个误会的。」天云的语气恳切,让人很难不去相信他的话。
「真的只是误会吗?那那个照片上的女人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一颗心已经忍不住的偏向相信他的那一边,可是基于对朋友的忠诚,令她不确定的再次询问。
「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是我妹妹——白缎。」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懊恼,他本来以为冰儿应该可以知道那是一篇不实的报导。
毕竟同是在服装界,就算真的没有交情,可也应该见过面才是啊,只能怪白缎这次实在是消瘦不少,再加上拍照片的人刻意放远距离,让人影模糊,这才令人认不清那个人就是她。
「可是,如果她真的是你妹妹的话,冰儿没有道理认不出来啊。」筱桐起了一丝疑惑,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么杂志社不应该会做这样离谱的报导才对啊。
「那家下三滥的杂志社已经被程嘉瑜给买下了。」说起这个,他的心更起了无法压抑的怒火,那个姓程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竟然三番两次的来挑衅他。
「又是那个女人!」筱桐也忍不住叱骂出声,真搞不懂程嘉瑜到底在想些什么,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这样苦苦相逼呢?
「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冰儿在哪儿了吧?」天云再一次的询问筱桐,他必须赶快找到冰儿,否则他真是怕她又钻进牛角尖。
偌大的房间中,一下子静默下来,筱桐直视满脸难掩焦虑的他好一会,然后又低下头细细思考。
而天云也不急着催促她,任由她来评断他的真心……
【第七章】
微微的海风吹拂着冰儿未束起的长发,衣袂飘飘的她迎风而立,闭上双眼倾听风声、海涛声。
终于,她睁开了双眼,凝视远方小小的渔船,在这个自我放松的旅程的第一站,她在这待了三天,每天都与山、与海为伍。
她眷恋的再瞧了一眼这海天一色的蓝,深深的蓝映在她清亮的眼瞳中,使她的心顿时也跟着轻松起来。
旧地重游的她,并没有一丝的无趣,反而是这个水天一色,既靠山又靠海的小地方,使得她一再的流连。
本来在她的计画中,在这个地方只应该待上一天而已,但是没有想到她整整侍了三天却还是不想离开。
「也该是离开这儿的时候了。」冰儿喃喃自语道。
其实她的心底知道这个地方的美,并不是吸引她一连待上三天的主要原因,照理说再美的地方待个两、三天就足够了。
她明了在自己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的,因为这个海边曾经是天云第一次找着她的地方,或许她潜意识里也是希望他能再一次的寻到这个小镇上来吧!
她的唇角因为思及天云而微微的扬起来,再次眷恋的看了一眼眼前湛蓝且平静无波的海,她回过头来要往自己所住的旅馆走去。
突然,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自身后钻进她的耳中,「这儿的景色很美,可是却比不上你的美。」
听闻这一低沉的声音,冰儿的心一颤,楞在原地,无法再继续她的步伐。
她忍不住闭上双眼,认真的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梦,这个声音的出现绝对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想念天云了。
他应该还在英国的,而且陪伴在她身边的女子看起来那样的温柔,他怎么可能舍得回来呢?
天云含笑摇头的走近冰儿,环住她的腰,俯身在她耳际戏谑的低语道:「冰儿,张开眼睛来看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
不理会那戏谑的话语,她依然紧闭双眼,摇头拒绝这个提议,她的心底真的不愿睁开自己的双眼,怕那梦会随眼睛的睁开而消逝。
一声的叹息逸出天云的唇畔,几乎半个月未曾见到的相思,和那一见她的焦虑,在此刻全都荡然无存。
「你若再不睁开眼,我可要吻你喽。」他温柔的威胁夹杂着一丝笑意,仿佛在取笑她的胆小,「我真的要吻喽!」
那声音听起来太过于真实,令冰儿忍不住想睁开双眼,她深吸一口气,等自己的心跳稍稍平稳以后,才猛地睁开双眼。
「你……你是真的!」她冲动的伸手俯上那张总在她午夜梦回时出现的俊脸,但略显激动的声调,却带着无数发自她心底的疑问,「为什么?」
「我当然是真的。」天云轻抚她的颊畔,温柔而细腻的动作,深深的撼动她那颗早已陷落的心。
沉浸在睽违已久的温柔中,冰儿终于忍不住的问道:「你为什么回来?」
「再不回来,只怕你就要浪迹天涯去了。」
他所说的虽是笑语,但是冰儿却隐绚察觉出这话中的苦涩和怒气。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我……我……」她嗫嚅着,但随即又想到那张让自己下定决心的照片,冰儿的心在下一刻又冻结起来,「你是来跟我分手的吗?其实你不用那么麻烦的,我知道……」
听到这话,天云隐忍着即将爆发的怒气,猛地吻上她的唇,阻止她接下去的言语,但是他的动作既没有温柔,更没有怜惜,清清楚楚的让她知道这是一个惩罚的吻。
冰儿没有丝毫抗拒的接受他的吻,不管是不是惩罚,但感觉却是一如往常的美好。
冰儿的毫无保留,让怒气腾腾的天云也跟着温柔起来,火辣辣的吻彻彻底底击败了他的怒气,让他们两人同时沉浸在这火一样的激情当中。
一直到两人都快要因缺氧而窒息时,他才改而将她拥在怀中,「你这个小笨蛋,为什么这么傻,要这样放逐自己?」
「我才没有呢!」冰儿窝在天云的怀中,吸汲他的温暖,微皱着鼻头,抗议他武断的话语,「这只是我长久以来潜藏在内心的一个心愿,如今我想开了,愿意放下心中的羁绊来达成心愿,这怎么能叫放逐自己呢?」
天云伸出食指往她的鼻尖一指,笑看她皱着鼻的模样,对于她的转变感到开心,可还是忍不住的数落道:「还说没有逃避,那为什么仅仅只是凭一张模糊的照片便定了我的罪?又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便急急的将雾影转手?」一讲到这两件事,他刚刚才降下的怒气,又跟着快速的在他体内蔓延着。
仿佛感受到天云情绪的不满,冰儿轻轻的退离他的怀抱,然后定定的凝视他,「我并没有定你的罪,既然我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心,那么剩余的选择权,理当交给你才对,我不断的告诉自己,如果你没有来,那便该是我死心的时候了,如果你来了,那……」
他挑了挑眉,思索她含糊不明的话语,「你的意思是?」
冰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自继续说道:「至于将雾影给转手,其实只不过是因为我累了,在这个争名夺利的世界中,我彻底的疲累了,所以不想再卷入是非之中。」
「回答我的问题。」天云强硬的握住她的肩,不容她逃避的命令着,「既然你已经明白自己的心,那么你应当有勇气说出来。」
「要回答很简单,可是回答过后呢?会是心碎,还是心伤?」冰儿想要说出自己的真心,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自觉的收回,只能喃喃的问着。
第一次不小心失落自己的心,然后再次不经意的爱上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真心是不是能被珍惜、真爱是不是能被接受,这些问题霎时混和着担心充塞在她的心间。
耳闻冰儿的低语,天云的心霎时漏跳了几拍,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她所谓明白自己的心是什么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你爱上了我?」夹杂了惊喜,他兴奋的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冰儿无言的点点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将自己的目光穿过他,定在天际的一朵白云上,然后默默的等待残酷的判决。
分针不停的追逐时针,她的心也随这样的追逐渐渐的冷起来,她收回目光,定在天云身上,脸上缓缓的扬起一抹凄楚的微笑,然后回过头往自己原先的目的地走去。
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天云,明白她误会了他的静默,但却也不出声阻止,甚至有些坏坏的心眼,想要让她也尝尝等待一颗真心的滋味。
泪水无法抑止的自冰儿脸上滑落,初见他时的那抹期待,早被此刻的心痛驱赶无遗,她勉强的克制着自己的心情,想要寻找一个无人的地方释放自己的情绪。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心情各异的往旅馆走去。
一直到冰儿的手即将触及旅馆大门的把手时,天云才自她的身后大吼着,「冰儿,我爱你!」
冰儿的手顿了一顿,但是却不敢回头,她已经不敢再期盼了,心碎过后的空虚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在几秒钟的停顿之后,她再次举步向前,准备逃离这样难堪的境地,她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一连数十声的我爱你,再次成功的阻止了她的脚步。
天云快速的拉近他与冰儿之间的距离,并迅速的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当他的视线一触及她满布泪水的小脸时,一颗心顿时后悔着自己这样存心的捉弄。
「冰儿,我是真的爱称。」他紧紧的拥住她,没有丝毫的空间,「对不起,发誓一辈子保护你的我,竟然又让你伤心了。」
冰儿不理会他的道歉,径自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接受这样反反复覆的希望与失望。
「你放开我,我不要爱你、不想爱你、不再爱你了。」她哽咽的吼着,所有的情绪霎时爆发出来。
「不准、不准,这辈子你只能爱我、只能属于我。」天云加重自己的力道,阻止着她的挣扎。
「我不要、我不要……」冰儿的双拳不断的落在他的胸膛上,既然逃不开他的禁锢,只好这样发泄她心中的怒气。
天云也任由她的粉拳不断落在他的胸口,心中不断回荡着她亦爱上他的喜悦。
一直到她累极了,只能趴在他的胸口喘着气,他才再次俯身在她耳际温柔的说道:「对不起,别再生气了。」
感受到他真心的温柔,低低的一声喟叹自冰儿的唇畔逸出,她情不自禁的再次臣服在他的温柔之中。
「原谅我了吗?」天云不死心的再问道。
冰儿的心再次的活跃起来,本性中潜藏的淘气因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得以冒出头来,「我不原谅你!」
天云的心一窒,如果知道他小小的惩罚,受苦的竟是自己,打死他也不会玩这种把戏。
「可是,如果你答应为我做一件事的话,我就原谅你。」冰儿故意停顿了好一会儿以后,才又再接着说出完整的这段话。
「我答应你。」他毫不犹豫的就接受她的条件,甚至没有问她的条件是什么。
「不反悔?」冰儿的唇畔扬起一抹狡黯的微笑。
天云看得呆了,他不得不承认,较之于她从前的冰冷,他更爱上她此时的灵动。
「绝对不反悔。」能够换得她真心的一笑,不要说是一件,就算是百件、千件,他也绝对不会犹豫。
她细细的审视他的容颜,虽然他的身影早已刻进她的脑海,但是他依然教她贪恋不已。
「我要你放弃所有对程氏的报复计画。」既然已经不想再争,那么报复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行!」天云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了她的要求,「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原谅错待你的人,尤其是他们。」
「你答应过的。」冰儿微微的嘟起嘴,一脸的不高兴,一点也不似往常的冷静自持,「你自己说过绝对不反悔的。」
他在她的额际印上一个轻吻,「除了这件事以外,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们再怎么说,也是我的血缘至亲啊!」不死心的,冰儿再次试着说服一脸没有商量余地的他。
「他们不配。」天云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别过脸去,不想让自己因为她而心软。
「云——」冰儿拖长声音,见他没有丝毫的反应,便踩了踩脚,赌气的说道:「那我不原谅你了。」
说完用力的推开天云,背过身去,以为他会因为她的怒气而妥协,但是谁知道她等了一分钟、两分钟,身后的他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她脸上挂不住,只好怒气冲冲的走进旅馆。
天云叹了口气,摇摇头,失笑的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心里想着不知道她会不会是因为没有过童年,于是与生俱来的童心,便于此时扬起,否则怎么会又是嘟嘴、又是跺脚,还外加切八段的游戏。
好半晌之后,直到冰儿的身影自他的视线中消失,他才无奈的拿起电话,直拨云霓总部,交代红绫先暂停一切报复行动。
刚刚不愿同意冰儿的要求,是因为天生灵敏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是不会因为她的退让而结束,但是她难得的要求自己,却教他想不答应也难。
唉!真是凡事有利有弊,她虽然变活泼了,可是却也变得教他有些难以适应,不过爱人就是要爱她的全部,所以不管是她转变前的冷漠或是转变后的孩子气,都教他无法自拔的恋上了。
冰儿一进房门,就把自己闷在棉被里生闷气,对于天云没有追上她,她有点儿生气和后悔,气他不肯答应她的要求,后悔自己就这么跑回来,不知道他会不会就这么走了?
突然间一只大手坚定的拉开盖在她身上的棉被,语气笑谑的说道:「你不怕自己被闷死,也得想想我会不会心疼啊!」
「赫!你怎么进来的?」她明明记得自己有锁门的啊,怎么他能这么不声不响的就走进来。
天云帅气的挑挑眉,「那个小锁哪能挡得了我。」
「吹牛皮。」冰儿失笑的看着他骄傲的模样,看得有些痴了。
两颗相会的真心,释放出她最真实的情感,爱上他,不管是幸或是不幸,都已经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反正就是爱上了。
他伸手抚上她的颊,深情款款的眼眸有着满溢的情感,「冰儿,永远不要再像刚刚那样逃开,你的身畔也该有我相伴。」
天云的话让冰儿感动,但是也让她记起刚刚的争执,她轻声温柔的对他说道:「我只是真的不希望看到你们相争,那是没有意义的。」
天云轻吻她的唇,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凝视着她,「好吧,我答应你,如果他们愿意就此罢手,不再伤害你,我就不采取任何行动。」
冰儿欢呼一声,然后投进他的怀抱,紧紧的拥着他,「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心上人第一次自动入怀,怎不教他喜上眉梢,天云紧紧的圈住她,想就这么过个一生一世。
突然冰儿像是想到什么,猛地挣开他的怀抱,然后脸色不悦的问道:「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是谁?」
「吃醋了?」天云取笑着她酸溜溜的语气,他真是爱极了这样真情流露、没有一丝压抑的她。
「我才没有吃醋呢!」冰儿微微的撇过脸去,不意脸上的红晕却证明他说中了事实。
天云笑谑的脸庞,让她的心底冒起一阵阵的酸意,仅仅只是提到那个女孩他就那么高兴,那她算什么?
对于感情,她这个稚嫩的生手,实在无法像自己想得那样豁达,真的是不想去介意,可却还是介意起来。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张照片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进她的心里,让她无法忘怀。
「如果我说那女的是我另一个女人呢?」天云忍不住兴起捉弄的念头,完完全全的忘记刚刚的教训。
冰儿猛地跃下床,不言不语的走到门边,打开门,做出请的手势,要他立刻出去。
天云不在意的扭开收音机,顿时轻柔的音乐声流泄在整个房间,他缓缓的走近她身边,「我说过永远不要逃离我的身边,否则后果自负,不过这次我可以原谅你,但下不为例,其实那个女人……」他俯身在她耳际偷了一记香吻后,才神秘的继续说下去,「是我的妹妹白缎。」
「呃……」冰儿惊讶的张大嘴,想不到自己竟会出这样的糗,「不会吧?!」
「亲爱的,为了惩罚你的不信任,陪我跳支舞吧!」天云伸手拉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带着她翩翩的旋转起来。
阴霾尽除的冰儿,倚在他的胸膛下,魅惑的爱情将她紧紧的包裹,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舒适及安全。
当这支舞曲以他们的深吻做为终结时,冰儿迷醉的神情,诱惑着他的心,他无言的以眼神发出邀请。
她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便伸出自己的手紧握着他,首肯了他的邀约。
天云低吼一声,再次吻上她的唇,以强者之姿,占领她的心、她的身,然后带她一起盘旋上了天堂……
当第一道阳光透过窗台,照射在他的脸上时,天云就已经醒了,但是他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静静的凝视冰儿熟睡时的容颜。
昨夜他真的是累坏了她,虽然明知她的纯洁无法承受太多的需索,可是他却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欲。
他微微抬起头来,在她的脸上洒下一片细碎、轻柔的吻,但是这些怜爱的骚扰,却惹得尚在嗜睡的冰儿,更往他的怀里钻。
天云感到下腹一阵骚动,知道自己的欲望再次让她无意识的举动给烧了起来。
他轻柔的摇起嗜睡的冰儿,呢喃的在她的耳边说道:「跟我回台北,我们结婚吧。」
冰儿轻轻摇着头,迷蒙的双眼闪现出前所未有的坚持。
她的拒绝让他浑身的欲火霎时退尽,他猛地坐起来,脸色不悦的沉声问道:「为什么不愿意?难道你所谓的爱我,不过是欺骗我的言辞?」
定定的看他好一会儿,她的心因为他的话而受到伤害。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在你的眼中,我的爱很廉价吗?可以为了欺骗你而随意说说吗?」怒气在冰儿的心中不断蔓延着,为什么他总是要这样随意的伤害她?
她不懂,真的不懂,难道他不知道,他想要伤害她是易如反掌吗?难道他不知道,他的不信任教她好害怕吗?
「那你要我怎么想,你说你爱我,可是却不愿意和我结婚,我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会接受的。」天云其实也有点后悔已出口的话,可是却依然倔强的反驳着,因为男人的自尊,教他无法在这个话题上退让。
「我不是不愿意和你结婚,只不过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好不容易……」冰儿停下来,不知道该怎么样说才能让天云了解她的想法。
脑海不断的想要找出一个他能够接受的原因,她当然是很想跟他一起回去、一起生活,可是她更渴望享受一下这难得的自由。
想到刚刚他脱口而出的话,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她实在不愿意让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拥有的爱情,就这样结束。
看着冰儿无所适从的模样,天云突然想起筱桐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不在的这几天,冰儿总是常常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的凝视窗外,问她窗外到底有什么,她说窗外有她向往以久的自由……」
这段话让天云霎时了解冰儿的心,看着她那不知该如何解释的为难表情,他不悦的心一下子开了。
「对不起,你的拒绝吓坏了我,所以我才会说出这样不信任你的话。」他先解释自己的反应,然后才伸手拉起仍然躺在床上的冰儿,将她安置在他宽阔的胸膛前,「我要你永远记住一件事,我的怀抱永远是你最温暖的家。」
「你的意思是……」他的话震慑了冰儿的心扉,她不敢置信的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不懂为什么她话还未出口,而他竟然可以知道她的想法。
「想要飞的话就飞吧!只要当你倦怠之时,愿意回到我的怀抱,我会永远等着你。」
他深情款款的话语,让冰儿霎时热泪盈眶,「你……谢谢你。」她只能这么说,如果以前她对这段感情还有一丝怀疑的话,也在此时全然的消失无踪。
天云的手顺着她的长发,吻去她的泪滴,「从今以后,你的脸上只能有笑容,不能有泪水,答应我好吗?」
「嗯。」冰儿激动的点着头,应允他的要求,她用力的回吻他,想要借着这个吻,让他明白她的深情,「我爱你。」
「我也爱你。」天云认真的回应她的吻,努力的想要压下不舍得她离开他怀抱的心情,但是他也知道,冰儿现在就像一只渴望飞翔的鸟儿,他不能这么自私的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第八章】
收拾好行囊,冰儿定定的看了一眼斜躺在床上的天云,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舍,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要走了。」
「嗯。」天云点点头,还是忍不住的叮咛着早已说过好几十遍的话,「要多照顾自己一点,有什么事……」
他紧张的模样让冰儿噗哧笑出来,她打趣似的接着说出他未说完的嘱咐,「打电话给你,你一定会马上飞奔到我的身边,对不对?」
「嗯。」天云俐落的跳下床,再一次的将她拥进怀里,有着一股难舍之情,「还有……」
「还有每天一定要打电话给你,不然下次我休想再离开你半步,对不对?」冰儿的唇已经弯成四十五度角,因为她对于他这种老妈子似的行为感到好笑。
「好了,我要走了。」她退出他的怀抱,知道再不走的话,就真的要走不了了。
「小心点。」天云再一次的叮嘱。
「你不问我下一站要去哪里?」冰儿走到门边,突然想起说了半天,她好像还没有告诉他,她的目的地。
「不管你在哪里,只要我想知道,就一定找得到你。」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有意要说明自己的身分,天云相信以她的聪颖,一定可以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你的身分一定不只云霓的代理主席那么简单,对不对?」
对于冰儿的问题,天云只是耸耸肩,并没有否认。
「难怪……」冰儿并没有问他到底是什么身分,只是若有所思的说道,「你可以查出我的往事,那段往事就算是请私家侦探也不见得查得出来。」
对于她仍保有如往常一般的冷静,天云的眼中有着激赏,「你不问我是什么身分?说不定我是一个冷血的杀手,或者是一个无恶不做的黑社会分子。」
「你不是!」冰儿断然的否决他假设性的问题,「就算你是,也与我们之间的爱情无关。」
「冰儿……」
长久以来,天火其实是不见容于一般人的,身为天火的一分子,心中的苦楚其实是或多或少都有的。
如今冰儿的一句话,却打破了天云长久以来蛰伏在心底的苦楚,她真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可人儿。
「谢谢你的信任,而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是上述的那种人。不过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若是你想知道,等你归来之时,我会详细的说给你听。」
「好吧。」冰儿谅解的同意了他的话,随即提起自己的包包,准备去寻找自由,「那我走了。」倾身给他一个吻,她便不再留恋的离开了。
望着冰儿逐渐远去的身影,天云不禁要问,如果他有这样的一个女儿,他会像她父亲一样,舍得这样对待她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的,而且他的心底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这阵子总是只看见程嘉瑜的出现,而不见程浩东?这件事是值得好好的推敲推敲了。
冰儿优闲的走在台南这个颇负盛名且充满古味的街道上,心中不断思索着那斑斑剥剥的墙上,曾经写下多少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仰头看看耀眼的蓝天,冰儿绽开一个真心的笑容,想想以前汲汲营营的日子,和眼前的优闲相较,她倒庆幸自己能真正的想开,毕竟人一生在世,短短数十寒暑,又何必为了身外之物,而苛待自己,那并不值得啊!
回过神来,继续将这座古城印在脑海中,这里要算是自己这趟旅程的最后一站,算算自从那日自花莲离开天云的那一日起到现在,自己也飘泊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没有世俗羁绊的日子,却没有教她多自由一些,因为她的心早就不由自主的飞到他的身边。
这一点是她昨晚才想通的,所以她马上迫不及待的就决定归期,并且告知天云她的决定。
想到自己今晚就可以看见他,她的心也雀跃了起来。
就在她尽情享受最后一天的优闲时,忽然背后一阵灼热,一道专注且熟悉的目光令冰儿猛地抬起头来。
天云?!他怎么来了?一阵问号与惊讶在冰儿的脑海轻溜而过,紧接而来的就是抚慰思念后的狂喜,她对着对街的天云绽开一个灿烂夺目的笑容,并且毫不犹豫的朝他奔去。
风吹起她黑色的长发,映着她热切的笑容,教天云看了不免一阵心悸,他决定来接她是对的,于是他也展开双臂,迎接爱人的到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刚刚就一直停在转角处的一辆宝蓝色轿车,也跟着以极快的速度往冰儿的方向冲去。
「冰儿,危险!」天云眼尖的发现那辆来意不善的车子,他大吼着往前奔去。
但是沉浸在喜悦中的冰儿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而天云的吼叫声也被嘈杂的人声给淹没。
「小心!」天云不断的吼着,一颗心不断的下沉。
「啊!」冰儿惊呼一声,终于意识到那辆异常车子的存在,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可是却仍然闪不过来势汹汹的车子,而下一秒钟她已经被撞离地面。
重重的撞击声仿佛是打在天云的心口上,令他的心口一阵难忍的剧痛,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冰儿的身躯重重的落在地面。
而那辆宝蓝色的轿车在撞人以后,竟头也不回的加速驶离。
「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天云急忙向周遭的人群大吼,然后快速的来到冰儿的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但那冰冷的温度,却教他不由自的打了一个冷颤,「冰儿、冰儿……」
随着天云不断的呼唤,鲜红的血亦不断自冰儿的体内流失,她挣扎的睁开双眼,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那微笑刺得他的心痛极了、恨极了。
「别难过……我不爱看你这样。」看着他纠结的眉头,冰儿忍不住想要伸手将它抚平,一直以来都是他为她做事,从来她就没有帮他做过一件事,现在她好想帮他做这一件事,于是她试着抬起手,可是方举至半空中,就无力的落下。
天云眼明手快的捉住她落下的那一只手,阖着他从刚刚就一直紧捉的另一只手,双手阖十抵在自己的胸前。
「你会没事的,别担心。」他低声的安慰她,也安慰着自己,「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冰儿努力的用仅剩的力气,勾起一抹微笑,因为天云最爱看她笑了,但是她脸上的苍白加上灿烂得令人心疼的微笑,形成一种极大的矛盾,虽然她知道自己被撞得很严重,可是有他的相伴,让她觉得很幸福,她希望自己的笑能刻在他的心上。
「我知道,我相信你。」她想要回握天云的手,但是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她的眼也渐渐的阖上。
「冰儿,我不准你闭眼,你听到没有,我不准……」天云气极败坏的吼着,声音中可以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恐惧。
「我爱你。」勉强的再次睁开双眼,说完这三个字,冰儿的手无力的垂下。
不甘心啊,一辈子不如意的生活,好不容意能拥有她心爱的人,但还是被命运捉弄了。
多想和他一起白头偕老啊!那一定是一件很棒的事,想想七老八十的他们,手牵手在公园里散步,聊着年轻时的种种……
脑海中浮现的,竟是这些她暗地里偷偷奢想过的景象,冰儿凭着最后的一丝意识,在重复这些梦想之后,便坠落了黑暗的深渊。
「冰儿、冰儿……」天云不断的嘶吼她的名字,渴望她再张开眼来看他一眼。
鲜红的血再加上透明的泪,交织成一片血海,教天云看得怵目惊心,然而冰儿毫无生气的冰冷身躯,更是让他的心剧痛得难以承受。
远处救护车的声音唤起天云的理智,他紧紧的环抱冰儿,温柔的在她耳边低语,等待救护车的到来,他相信她不会就这样放下他而一个人走的。
天云在心底发誓,若是冰儿真的就这样走了,不管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他都要去寻她,因为她是他永生永世的伴侣啊!
几个急切的脚步声,自安静的长廊上传来,却没有惊动到天云,眼神紧盯在亮着刺目红灯的开刀房门上。
在经过一阵激动的情绪之后,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他不言不语的模样,教进进出出的护士看了都心惊胆跳。
每一个人都毫不怀疑的认为,如果里面那位正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小姐没有被救活的话,那么他很可能会放火烧了这家医院,因为他刚刚就这么信誓旦旦的威胁过医生们,甚至这位大人物还让他们院长吓出一身的冷汗,连忙召集整个医院中的所有菁英们,只求能救活里面的那位小姐。
「二哥,情况怎么样了?」在一片的寂静中,红绫率先开口。
她实在不敢相信,早上还看二哥眉开眼笑的说要去接二嫂回家,现在事情却变成这样,二嫂生死未卜,二哥又是这副心神尽失的模样,真是教人担心。
看一向疼她们的二哥伤心成这样,红绫和白缎的眼眶不禁微微的泛红起来。
事发后两个小时,所有待在台湾的席氏菁英们全部聚集在这家医院中,每个人的脸上除了担心,还有即将爆发的怒气。
「二哥,知道是谁干的吗?」看天云不说话的直盯着开刀房,连一向冷淡的天冰也忍不住的想要揪出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祸首。
还是没有反应,这下子连天雨也急躁的摇晃着天云的双肩,「二哥,你倒是说说话啊!」
天云这才茫然的抬起头来,「你们来了。」
看到他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在场的这些俊男美女也禁不住暗自呻吟一声。
「二哥,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紫纱柔柔的询问,看到二哥微微的瑟缩了一下,这才明了他爱得到底有多深。
「我也不知道。」天云烦躁的爬了一下头发,脸色这时更是阴沉得骇人,他沉着声音命令道:「天冰,帮我查出那个人。」
「没问题。」天冰爽快的答应,就算二哥不交代,这事他也绝对会去做。
「天雨、君农,上次暂停的事情,现在全部开始收网,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程氏的命脉,接收他们所有的子公司。」天云冷声道,他相信这件事绝对和程家脱离不了关系,既然他们敢伤害冰儿至斯,就不能怪他不手下留情了。
「你的意思是认为这件事情是程家做的?」骆君农会意的点点头,然后猜测着他的想法。
「我说过,我不会原谅任何错待冰儿的人,上次有冰儿为他们求情,没想到他们又再次的触怒我,我只好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天云的声音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再再显示他誓在必得的决心。
那样阴沉的天云,是席家兄妹第一次见到,他们不禁为程家捏了一把冷汗,看样子程家这次是真的要完蛋了。
事情交代完以后,他的眼神不自觉的又回到那盏刺目的红灯上,心痛得不知里面在和死神搏斗的冰儿,到底怎么样了?
他的双拳紧握,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活泼的笑靥就成了苍白的凄凉。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小心一点?他怨自己,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倒下,却无计可施?
蓦地,红灯熄灭,天云的心也不自主的漏跳一拍,接着医生走出来,脸色沉重得教他更加心惊。
他猛地站起,大踏步的朝医生走去,深吸一口气,方才问道:「医生,她……还好吗?」
医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仿佛是在思考该如何遣辞用句,才不至于激怒这个有着霸气的男人。
「呃……程小姐的伤势是暂时稳定下来,但是由于她因流产而失血过多,且又伤及脑部,所以整体的状况还不能肯定。」
医生后面的几句话都没有人天云的耳,他单单只听到「流产」两字就已心痛如绞,呆立在原地,恍如一个木头人似的。
半晌后,他自怔忡中清醒,紧捉住医生的衣襟,「不管怎么样,你们如果治不好她,就等着回家吃自己吧。」
「你……」医生让他的气势给骇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怒气。
身旁的几个大男人看见这样的状况,急忙上前架开天云,并同声道:「二哥,你冷静点。」
天云用力甩开他们的箝制,一拳重重的槌向墙壁,「砰!」的一声,震动了每一个人的心。
「冷静?!」天云重重的吐出这两个字,「你教我怎么冷静?我的孩子死了、妻子生死未卜,教我怎么冷静?」
「二哥,你不能慌、不能乱啊。」一向理智的白缎客观的说道,「如果你慌了、乱了,不是正中敌人的诡计吗?」
「程浩东、程嘉瑜!」一言惊醒梦中人,恍若阴间使者般,天云冷冷的吐出这两个令他深恶痛绝的名字。
他转头看向仍怔立在一旁的医生,冷静的问道:「我可以进去陪她吗?」
「不行」正想从医生口中而出,可是看到他那模样,忍不住又咽了回去,吞了吞口水,「可以,但是切记不能吵到病人。」
天云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走进加护病房,剩下其他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苦笑着各自回去办事。
程氏企业一夕成灰,云霓集团版图剧増!
财经版的头条新闻并没有引起天云太大的注意,这早已是他预料中的事,既然敢惹怒他,就该知道惹怒他的下场。
他静静凝视着已经沉睡五天的冰儿,威胁、恐吓、情语、爱意,所有的手段他全都用过了,可是却依然不见她醒来。
难道她真的要弃他而去了吗?这个想法让他冷不防的打了一个寒颤,他无法想像冰儿就这样静静的躺掉他们之间的幸福。
想到这里,天云激动的握着冰儿的双肩,用力的摇晃,完全不顾是否会伤及沉睡中的她。
在此同时,他的口中还不断的喊着,「求求你醒来吧!不要对我这么残忍,眼睁睁的看着你从活蹦乱跳到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
刚进门的红绫,见到这一幕,不禁惊呼一声,急忙上前阻止,「二哥,你快放手,你会伤了冰儿的。」
天云颓丧的坐回椅子上,语气难掩疲惫,「我倒宁愿她能醒来告诉我她哪里痛,指控我对她的伤害。」
红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这样子的二哥,她真的好心痛。
一阵静默之后,红绫看着双手掩面的二哥,终于还是忍不住再一次的劝道:「你别这样,你这个样子教冰儿看了多难过?」
「她什么都不会知道,她宁愿这样沉沉的睡,也不愿意醒来面对我的爱。」他双眼直盯着躺在床上的冰儿瞧,眼神里净是掩不住的深情与心疼。
红绫摇摇头,爱情的力量真的好可怕,紫纱的爱是这样,二哥的爱也是这样,种种的情况教她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或许冰儿只是太累了,想多休息一会儿,我们要有信心,好不好?」她上前一步,将二哥的手拉起覆在冰儿的手上,脸上漾着一股自信,希望藉此安定他的心。
真的是这样的吗?医生的话言犹在耳,若是病人三天之内没有醒来的话,那么成为植物人的机会便很高……
当时,他并不是那么担心,他相信以冰儿的坚强,一定可以熬得过来,但是当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心底的担心却日渐高涨,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但是她却还是那样沉沉的睡着。
天云抬眼看了红绫一眼,然后再低头看向仍静静躺着的冰儿,不言不语,他很想相信红绫的话,但从来不知害怕为何物的他,这次却真的害怕了,怕冰儿从此一睡不醒,怕她就这样让他带着孤寂和遗憾过完这一生。
「二哥,程氏已经垮台了。」红绫试着将他的思绪拉往别处,「奇怪的是程浩东依然不见踪影,而程嘉瑜却试图以身子换取东山再起的机会。」
「嗯。」天云只是点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眼神没有片刻的闪动,只是一个劲的盯着冰儿瞧,双手还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像是想将他的力量传达给她。对于他而言,现在没有任何事情比眼前的冰儿还要重要。
「还有三哥已经找到那个开车的人了,证实我们的猜测是对的。」见没有反应,红绫只好继续努力,她就不相信自己所讲的事情勾不起二哥的注意力。
「杀了他们。」冰冷的声调,天云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呃?」她就知道,二哥一定会这么说,可是天火的教条却也不能不顾,而且那个人其实罪不致死的,「二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红绫轻轻的问。
微皱起眉头,天云考虑了好一会儿,握着冰儿的手倏地收紧,「先将他们拘禁在一处,若是冰儿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命我要定了。」
天云的让步,让红绫欣慰的勾起今天的第一抹微笑,二哥毕竟还没有失去该有的理智。
「那程氏父女呢?」对于这两个人,她没有像刚刚那样的好心肠,她巴不得他们早死早超生。
红绫吐吐舌,对于自己有这样残忍的念头,感到那么一点点的不好意思,但随即忆起二哥这两天的惨样,她那点惭愧马上都消失无踪。
「找出程浩东,连程氏垮台这种大事,他都没有出面,这事一定有蹊跷。」天云的思绪马上恢复运转,沉着的交代。
「那程嘉瑜呢?」虽不知二哥的用意,不过她还是点点头,接着问道。
「断了那女人所有的后路,我要她生不如死。」他阴沉的说道,说完眼又飘向冰儿的身上,冰儿啊冰儿,到底什么时候你才愿意醒来?
红绫知道再劝也是没有用,只好转身离去,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冰儿真的不会再醒来,那么她那一向谈笑风生的二哥会怎么样?爱情真是可怕的一件事啊!
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一脸憔悴的天云和人事不省的冰儿。
他紧紧握住冰儿的手,眼前浮现的净是她的轻颦浅笑,他的泪也不禁缓缓流下,从认定她,到真正得到她的心,这中间经过多长的时间,可是为什么两人才刚倾心相许,就发生这种事,难道是他爱得不够深吗?
「冰儿,你的过去也许是一场恶梦,可是有我在你身旁的日子,我会让你像在天堂一般,冰儿,不要放弃好吗?我们的日子才要开始呢,相信我,冰儿……你放心吧,我的誓言是永远,所以不论你身在何方、心在何处,我都会永远陪伴你的……」
所有的言语,都只传达一颗真心,不论生死,天云早已决定要一生相随……
【第九章】
白色的病床、白色的病房,自红绫离去以后,便一直被笼罩在寂静之下。
像天云这样铁铮铮的汉子,在经过五天的心力交瘁以后,也终于承受不住的趴在冰儿的病床上睡着了。
但即使是累得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他依然一直不愿放开紧握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不断了他们之间的连系。
突然间冰儿扇形的睫毛动了动,她极力的想要睁开自己的双眸,可是却有些力不从心。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睁开双眼,迎接她的是一片的白,有一会儿,她着实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脑海慢慢的浮现自己最后的记忆,她看到天云,然后她迫不及待的跑向他,接着一辆宝蓝色的轿车快速的将她撞离地面,再下来呢?
她死了吗?但是手上源源不绝传来的温度,让她知道自己应该还活着,那么她应该是在医院喽?
冰儿试着转动她的头部,想要去寻找温度的来源,但是却无法办到,她只好再试着喊出声。
「天……云。」干涩的喉咙,让她的声音粗哑,但却唤出了她日夜想念的名字,「天……云。」
这一连串的尝试,惊醒了沉睡中的天云,他猛地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澄澈的眼。
「天啊!这不是在作梦吧!」天云惊呼出声,倏地站起身来,终于盼到冰儿睁开双眼,他狂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猛地抱住尚虚弱无比的冰儿,埋在她的黑发之间,喜悦的泪水一滴滴的滑落。
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天云有些失措,但是他不在乎这些,他的意识中只有冰儿的清醒。
「天……云。」感到发间的湿润,冰儿想要抬手回抱住他,但是却有些力不从心。
「你怎么样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终于自狂喜中回复过来,天云这才意识到她还有伤在身。
他放松自己的手劲,细细的打量她,恍若有一个世纪没有见到她似的,一直贪看着她的容颜。
冰儿苍白的脸庞,迅速的染上一抹红艳,不自在的微微闪避他灼热的眼光。
理智回到天云的脑海中,他快速的按下病床旁边的按钮,唤来医生和护士。
医生迅速的来到,看到病人竟然张开了双眼,这几天来饱受威胁的一颗心,也终于安定下来。
医生斜睨满脸笑容,退在一旁的天云,给了他一个极为哀怨的眼神后,才专心的为病床上的可人儿细细检查。
像是故意似的,医生检查得虽很仔细,可是却很缓慢,让等在一旁的天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以为还有什么问题。
就在他终于忍不住想要发火的时候,医生眼尖的退开来,淡淡的说了句,「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只要好好休息,等到伤口拆线,就可以出院了。」
应该?天云一肚子的鸟气,正想找人开刀,「应该」这两个字给了他发火的理由,不过那医生很识时务的闪离了病房。
看着门缓缓的阖上,天云降下自己的怒气,迫不及待的回到病床边,牵起冰儿有些消瘦的小手,放到自己的颊畔,来回的摩挲。
「下次不许再这么吓我了。」他有些心疼的看着她,低声的威胁着。
看他脸上满布的胡碴、憔悴的容颜,冰儿的心一下子拧起来,「你几天没睡了?」
「你这只小懒猪睡了几天,我就几天没睡了。」
「那我睡了几天?」她只觉得全身酸痛,有些僵硬,肯定已经躺了好几天。
「五天!」天云没好气的回答,「虽然仅仅只是短短的五天,可是却吓坏我了。」
冰儿吐了吐舌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睡了这么久,难怪全身会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个样子,我太不小心了。」看了难掩疲惫的他,冰儿忍不住的道歉,若不是她的莽撞,没有看清楚左右的来车,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这不怪你,要怪就该怪那个该死程嘉瑜,要不是她,你也不会躺在这里,我们的……」天云急忙打住自己的话,现在冰儿还那么虚弱,实在不好让她再知道孩子的事。
「我们的什么?」冰儿看他欲言又止,就知道他一定有事瞒着她。
「没什么,你才刚醒来,应该好好休息。」说着,天云便让她躺平,盖好棉被。
知道自己此时一定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冰儿改问心中的另一个疑惑,「还有,我出车祸关程嘉瑜什么事?」
「撞你的那个人是她派来的。」天云说得咬牙切齿,似乎在为这几天来她所受的苦、他所受的罪申诉。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冰儿心知肚明他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们,于是她纯然喜悦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怅然。
「毁了程氏,一如我原先的誓言,没有人可以错待你。」即便知道冰儿不会赞同的举动,可是天云还是不闪不避的说出他的作法。
那是他爱人的一种方式,而他从不忌讳宣示他的爱,如果她够了解他,就会知道这么做是惟一的方法。
冰儿的脸上出现一丝了解后的怅然,她虽曾尽力的阻止过,但却依然躱避不了这场宿命,她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于天云的情意,她自是知道,所以无法苛责他,若换作是她碰到这种情况,也可能采取相同的行动。
天云不忍看到她这种模样,低下头在冰儿的唇上烙下一吻,「睡吧,这些都不是你该烦心的事。」
「唉!」她叹了一声,现在的她实在无力去管这件事,于是冰儿朝他绽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不过才几秒钟的时间,她便又睁开眼,定定的看着天云疲惫的神情。
「怎么啦?」天云体贴的询问她,以为她又有哪儿不舒服。
但是冰儿只是伸手拉开棉被,将身子缩至一旁,拉着他的手,示意他躺上病床。
「这个邀请在此时好像不太适当。」天云窝心的开着玩笑,可是却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他的玩笑让冰儿又红起一张脸,微嘟着小嘴,偏过脸去,不再理会他。
天云笑看着她的娇羞,快速的躺上床,接着大手一捞,便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怀中,「睡吧,不过这次可不许你再顽皮得贪睡不起喽!」
冰儿窝在他的怀中,幸福的感觉犹然而生,她的嘴角漾起幸福的微笑,脑海中闪过一丝的念头——
这个既霸道又温柔的男子呵,幸好她没有因为过去的阴黯而错过他。
冰儿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也有了一些力气,她微微的伸伸睡得有些酸痛的身子,这才发现昨天伴着她入睡的天云已经不见踪影。
她伸手抚了抚尚有余温的背褥,心中充满的全是他的身影。
一道开门声,惊醒她的思绪,她看着一个火红的身影,踩着轻快的步伐,满手皆是满满的食物朝她走来。
「啊,你醒了?」红绫轻快的朝她打了声招呼,「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你是……」冰儿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有点眼熟,可是想不出是在哪里见过。
「二嫂,你忘了?我们在记者会上见过一面的啊。」红绫对于冰儿的遗忘并不以为意,她大刺刺的提醒冰儿的记忆。
对于她的称呼,冰儿霎时红起了一张俏脸,怎么天云已经昭告天下了吗?
「你是红绫?」她不确定的猜测着,记者会那时她的心思极为混乱,所以对于周遭的人事物,记忆不是很深刻,只是隐约记得天云曾经拉着一个也是满身火红的女子,向她介绍,说是他的妹妹。
「宾果!」红绫走到病床旁边,放下手中的食物,「你感觉怎么样?」
冰儿点点头,示意她很好,「天云呢?」
「他去办点事,叫我先过来看看。」红绫边回答边拖了一张椅子坐下来,「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喝点鸡汤?」
原本冰儿不好意思麻烦红绫,可是自己的肚子好像也真的饿了,于是她轻声对红绫说道:「麻烦你了。」
红绫马上起身倒了一大碗的鸡汤,端给她,「我们家的金嫂说,小产和生产是一样的辛苦,所以得好好的补一补,于是一听说你醒了,就急忙熬了这上好的鸡汤,要我送来给你补身子呢。」
「小产?」冰儿闻言一震,端着汤的手不由自主的抖起来,「你的意思是我流产了?」
「呃……」看着冰儿一脸的震惊,红绫霎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不知所措的看着冰儿,不知该怎么回答冰儿的问题。
泪水倏地在冰儿的眼眶中聚集,一个她从来不知道,却曾拥有而又失去的孩子红绫楞楞的看着冰儿,不断的咒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白锻就曾经说过,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这口无遮拦的性子给害死。
「二嫂,你别难过嘛。」红绫呐呐的安慰她,同为女人,虽不曾经历过这样的苦楚,但却也能深深体会。
但回应她安慰的,仅仅只有难忍的啜泣和哽咽,这让她更是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发生了什么事?」饱含不悦的声音自两人的耳际响起,站在门口的是手捧着大把红玫瑰的天云。
他刚急急的办好事,想要赶回来陪伴冰儿,没有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她满睑的泪痕,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他匆忙的走到冰儿身边,轻拥着她,抬起她满是泪水的小脸,轻轻的擦拭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伤心?」
「二哥,对不起。」红绫低下头来,不敢看他,「我不知道二嫂还不知道孩子的事,一时说溜了嘴。」
「你……」他虽怒火涌上心头,可是这也不能全怪红绫,毕竟自己也有疏忽,「好了,你先回去吧。」
「二哥,我……」这是有生以来,二哥第一次用这么疏离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红绫一心急,眼泪也跟着落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绫儿,二哥不是怪你,」他微叹一口气,怎么这两个女人是约好要让他手忙脚乱的吗?「我只是急着要安抚你二嫂。」
他的话让红绫止住哭泣,点点头,便离开了病房。
没有任何话语,天云只是静静的拥紧冰儿,让她发泄出自己的伤痛。
良久之后,冰儿闷闷的声音自他的胸前传出,「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孩子才会没有了。」
「我早说过了,这不关你的事。」天云拍拍冰儿的背,温柔的安慰她。
「可是……」如果她能再小心一点,不要让程嘉瑜有机可乘,今天她的孩子可能还在她的腹中,安稳的成长着。
「没有什么可是,我说过这不是你的错。」一口打断她的话,天云霸气的否决了她的自责。
他的体贴,让冰儿更伤心了,「孩子没有了,他甚至还来不及出世……」
她的哽咽,让天云心痛如绞,孩子没了,他当然也很难过,但是他庆幸虽然孩子没有了,可是冰儿能平安的活下来。
他轻轻的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定定的凝视着正在伤痛中的冰儿,「冰儿,别难过了,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的。」
冰儿抬起头来,眼中净是令人不舍的伤痛,「会吗?我是这么不小心,老天以后还会给我别的孩子吗?」
「会的、会的。」天云吻去她的点点泪滴,温柔得教人不由得去信任他,「就算老天不给你,我也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愿望,所以我们一定会有很多小天使的。」
他的话让还带着泪的冰儿有了一抹笑容,他总是能平抚她烦乱的心,让她忘记一切的伤痛。
她就这样静静的依靠着他,细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我想见见他们。」突然的,冰儿提出这个要求。
「谁?」天云的心中升起一抹戒备,「如果你说的是程嘉瑜的话,那就免谈。」
她以为他有几颗心,哪能够禁得起她的一吓再吓,她这一次的受伤,已经够教他心惊胆战、永生难忘的了,他怎么可能再容许她乱来。
「天云,我想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冰儿幽幽的声音传来,刺得天云的心有些不舒服,他虽不爱看她不开心,可是这次说什么他也不能答应。
「不行!」他还是硬声拒绝,在他还没有寻到程浩东的下落时,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见那恶毒的女人。
「天云,好嘛!」冰儿自动送上软绵绵的唇诱惑他。
软玉温香的投怀送抱,他怎么可能拒绝,可是接受是接受,要不要答应就很难说了,于是他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尝起眼前这道温润可口的佳肴。
一栋精巧的二层楼建筑,傲然的耸立在一大片的青草原上,四周还有一些精致美观的凉亭和造景。
这是天云在冰儿住院时,特别为她买的一拣别墅,生知她不喜欢城市的繁华,所以他特地在他们俩都颇有纪念价值的花莲,买下这一间房子。
此时,冰儿正偕同红绫和白缎,三个人优雅的在其中一个小凉亭里喝茶。
冰儿心焦得不停看着手表,两道柳叶眉也不停的随时间的流逝而紧蹙了起来。
奉命来这儿陪她的红绫不解的问道:「二嫂,你难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刚开始时,听到他们唤她二嫂,她都会不期然的红了脸,可是经过几次的纠正,见他们依然故我,冰儿也就懒得理会了。
「你二哥食言了。」短短的几个字,充分的说明她的不满,「说好今天要让程浩东和程嘉瑜来见我的,可是现在都几点了,还没有到。」
「二嫂,为什么你还要见那个恶毒的女人,她害得你还不够惨吗?」首先发难的是红绫,她不解的看向冰儿。
「对啊,二嫂,那个女人还是少沾为妙,我听二哥说,就连她的亲生父亲可能也遭到她的杀害了呢。」
冰儿微微的一笑,「其实,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我很可能也不会认识天云,而且她好歹是我的妹妹,见她一面并不为过啊。」
「二嫂……」红绫和白缎两人异口同声的想要反驳,可是却被冰儿脸上漾起的笑容给阻止了。
她们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原来二哥已经带那个邪恶的女人来了,现在她们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小凉亭,看得出来,走在身后的程嘉瑜并不乐意前来,但是天云不晓得用了什么手段让她非来不可,所以她的眼神充满了阴沉的恨意。
天云朝两个妹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要小心照顾冰儿。
两人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往冰儿的身后左右一站。
「听说你要见我?」程嘉瑜冷傲的抬高头,声音之中还含着浓浓的不屑。
「爸爸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冰儿对于父亲的怨恨,早就己经淡化,毕竟总是骨肉至亲,而且自她懂得爱以来,就不再想去恨。
「爸爸?你凭什么叫他爸爸?」没有回答冰儿的问题,程嘉瑜神情有些激动的叫嚣。
「单凭我是他的婚生子女,我便有权利叫他爸爸。」冰儿不带一丝火气的说道,「他人呢?」
「你很想亲口叫他爸爸吗?」程嘉瑜邪恶的嘴角微微扬起。
「当然。」冰儿点点头,不解她为何这么问。
「那我就成全你。」话声刚落,程嘉瑜不知自哪儿抽出一把刀子,笔直的便要往冰儿的身上插去。
红绫和白缎见状,马上将冰儿护在身后,而天云则一把拉住程嘉瑜的手,打落她手中的刀子。
冰儿被眼前这快如闪电的景象给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以后,她才对着被天云箝制住的程嘉瑜问道:「你的意思是爸爸死了?」
「没错。」程嘉瑜也不多加隐瞒,反正活着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但是能拖着别人陪她入地狱,她也值得了。
「怎么会?根本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冰儿不敢置信的盯着她,从她脸上的得意,更可以看得出这件事并不单纯。
「那个死老头早就见阎王去了,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就是我的手段好。」
一听到这个消息,冰儿的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昏过去,但她强自镇定的问:「爸爸是你杀的?」
「没错。」程嘉瑜既不否认,也没有悔意,反正在云霓的封杀下,她也没有后路,再瞒下去又能怎样。
「为什么?」冰儿喃喃的问道,「他是你的爸爸啊!」
「因为他和你一样,都该死。」她阴沉沉的声音,充满无限的狠意,「他不但将妈妈送到疗养院去,因此害死了妈妈,还打算去接你回来,被我发现阻止以后,他甚至也想要将我送去精神病院,难道他不该死?」程嘉瑜的眼神有了些狂乱,而且说话也没有条理。
「你为什么那么恨我?」冰儿的泪来不及拭去,便不解的问道,她自认从来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程嘉瑜,而程嘉瑜终究是她的妹妹啊。
「我当然恨你,我怎么可能不恨你,从小你就是死老头心目中的乖宝贝,要不是妈妈以死相逼,那个死老头老早就想把你接回来了。」程嘉瑜恨恨的说道,「而且不论我怎么做,都比不上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难道我不该恨你吗?」说到最后,她已经几近疯狂,大吼大叫,几欲挣脱天云的箝制,冲向冰儿。
「你不要这样,你是我的妹妹啊!」听到这里,冰儿已经哭倒在地,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怨恨有什么意义,上一代的错误为什么要由她们来承担?
天云用力甩开程嘉瑜,快速的奔至冰儿身旁,轻扶起她,然后转向程嘉瑜道:「你走吧,至于你杀的人,法律自会对你有所制裁。」
「要我走?」程嘉瑜轻哼一声,眼神瞄向刚刚跌落在地的刀子,「你们很幸福,对不对?但我这么不幸,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幸福呢?所以我要程冰儿一生都活在自责之中。」说完,她快速的捡起刀子,毫不犹豫的往自己的心口一插,死前脸上还浮现阴沉骇人的邪笑。
「啊!」鲜红的血,在冰儿的眼前晕开,让她失控的惊叫一声,软绵绵的往天云的怀中倒去。
「怎么最近总是我在吻醒你呢?」天云自嘲的朝正在眨眼的冰儿说道。
但她对于他的笑语,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注视着天花板。
「嘉瑜她……还好吗?」不带一丝奢望,冰儿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刀子没人她的心窝。
「她死了。」天云不愿欺骗她,照实说道。
泪再次从冰儿颊边滚滚落下,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惹得天云心疼至极。
「别再想了,那不是任何人的错。」他洒下细碎的吻后说道。
「我知道,可我还是忍不住会难过。」
「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你的脸上从今以后只能有笑容的吗?」天云将自己的额头靠在她的额上,双眼盛满无穷无尽的温柔爱意。
「别那么小气,换作是你的话,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会难过。」
他定定的凝视冰儿,不容否定的说道:「对于你,我不得不小气,你知不知道,每一次你伤心难过,我的心都跟着你痛。」
天云的话让冰儿忘记一切的伤痛,只是拥有满怀爱意的问道:「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今天还没有说过。」他微一挑眉,高兴的看着她终于脱离阴霾。
「我爱你。」冰儿轻啜他的唇,喃喃的诉说自己的爱意。
「我更爱你。」天云一把将她拥人怀中,坚定有力的手劲,代表此生不离不弃的决心,「而且我的爱永不改变。」
她的眼中闪过一道满足的光彩,「我爱你,直到永远。」
「直到永远,听起来真舒服。」天云含笑的点点头,吻住冰儿的唇,直到永远……
*想知道骆君农和紫纱的爱情故事吗?请翻阅新月浪漫情怀609天火组织之一《青涩紫纱》
【寻找灵感 叶双】
终于又完成一本书了,数数头发,唉,不知道又白了几根。
这是叶双在新月出的第二本书,回想在爱情小说的创作路上,也曾有一些风风雨雨,但是叶双并不想放弃梦想,总算在新月这个大家庭里重新出发。
看完《亲密伙伴》这个故事,大家是否能感受到「有爱就追,有梦就圆」是多么美丽的事呢?
追求真爱是需要勇气的,当然也需要机会,对于姻缘这两字,叶双想顺便推荐朋友去看一部电影「双面情人」。
这部电影很有趣,借着一个小小的阴错阳差,设想出同一主角两种截然不同的遭遇,可是当事件的根本没有改变时,最终还是会走向同一命运。
故事的大概内容是某一天,女主角因为迟到而被开除,只好提前回家,但在搭地铁时,故事的走向开始一分为二,一个是搭上了地铁的,另外一个是没搭上地铁的,这两段生活截然不同。
我觉得这部电影很有意思,看完电影后,大家不妨想象一下,如果在某个关键时刻,做了不同的选择的话,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电影好像已经下片了,大家注意看看录影带好了。
最近,我打算出国去玩一趟,希望能多产生些灵感,所以我正在疯狂的搜集旅游资讯,不断寻找便宜又大碗的旅游据点,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提议可以给我呢?
梦可以尽量做,稿子还是要继续写,这样才能和大家一起分享我的梦,对不对?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www.dddbbb.net)】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www.dddbbb.net;手机站:m.dddbbb.net)】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亲密伙伴 楔子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言情小说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