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不悔 第十九章

  绑架她的黑衣人共有五名,一名驾车,四名骑马跟在马车边,此时已经是白天,劫人的马车离开了黎州,正走在一条山路上,太阳高挂在天空,但后头的王府护卫仍紧追不舍,两方在山路上展开了追逐战。
  「别想跑!」
  有人来救她了!闵初央欣喜的笑着,原本的惊惶不安此时消灭不少,决定见机行事,或许她很快就能脱困。
  马车霎时猛烈急停,一名黑衣人突然冲进马车内,砍断闵初央脚上的绳索,揪住她的发丝,逼她下车。
  一把亮晃晃的短刀抵上她的脖子,黑衣人挟持着她,朝后头追过来的护卫咆哮。「你们再敢靠过来,我马上一刀抹了她的脖子,让你们只能领一具尸体回去交差!」
  果然这一招即刻奏效,后方人马忌惮的停下来,与马车相隔遥远,就怕王妃真有什么万一。
  闵初央不甘自己受人箝制,冷静观察情势。
  他们不会杀她的,若是要杀,就不会费心将她从王府劫出来。
  所以闵初央也豁出去了,她用头猛力往后一撞,撞到黑衣人的下巴,他吃痛得倒退一步,抵住她脖子的刀一松,她便顺势往前冲。
  「快救王妃!」护卫们立刻冲向前,想把握这个将人救回来的大好机会。
  「别想逃!」
  另一名黑衣人一甩鞭,想将她再勾回来,闵初央移动脚步闪过,没想到却误踩到路上的石子,脚一滑,摔下旁边的山崖。
  「啊——」
  「王妃!」
  「混帐!不能让她死!」
  她一路滚下山崖,撞上不少凸石、小树枝,全身疼痛不堪,紧接着唰的一声,她整个人栽入河流中。
  她的双手依旧被绑缚在后,全身无法动弹,只剩双脚乱踢,渐渐无力,继续往更深更沈的河底坠入,大量的河水灌入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痛苦得快失去意识。
  她就要溺死了吗?不,她的心儿、她的世典,她不要离开他们!谁能救救她?她还不想死,她一点都不想死呀……
  【第八章】
  「初央?」
  晴天当空,远在宁安城的曹世典莫名一惊,转身遥望殿外的蓝天,不自觉的出神。
  他刚才胸口一痛,似乎听到初央在呼救的声音,顿时心惊胆跳,隐隐有种奇怪的不好预感。
  「五弟,怎么了?」皇后正在殿里与曹世典讨论事情,突然发现他心神不宁,关心的问。
  「呃?」曹世典马上回神。「没事,咱们继续讲下去……」
  应该是他多心了吧?或许是回到京城的这些日子以来,他经常思念着她,才会突然出现此种幻觉。
  别自己吓自己,她在黎州不会出什么事的,此刻肯定正和心儿在玩……
  曹世典正与皇后讨论推举杨德妃所生的二皇子继位之事,并且分析有可能会遇到的朝中局势问题,很快就将让他心神不宁的事情抛到脑后。
  两日后,皇上驾崩,丧钟响起,举国哀悼,而天国皇朝的政局也转换成另一个全新的局面。
  在皇后与曹世典合力推举之下,二皇子顺利登上帝位,朝中的大皇子派只能隐忍下来,瑞王爷曹世鸣则反常的没有太大反应,静观局势发展。
  二皇子登基为新皇后,皇后与杨妤蓓同为太后,由两宫太后共同辅佐小皇帝,曹世典则被陈太后拔擢为摄政王,一同巩固幼皇刚登基时难免会出现的不稳局势。
  一切都有所准备,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混乱产生,曹世典成为摄政王之后,马上就有众多国事得忙,每日都忙得团团转,几乎只有夜里睡觉时脑袋才能跟着休息。
  忙碌让他暂时无暇分神思念远在黎州的妻子与女儿,直到一封由黎州送来的急信交到他手上,他才赫然惊觉,他的世界已然……天崩地裂——
  「摄政王大人!」
  太监急急忙忙在皇宫中奔走,进到宫里专为曹世典准备的议事房内,幸好此时曹世典正处于休息空档,才没有打扰到他与其他官员议事。
  「发生什么事了?」曹世典轻蹙起眉头。
  气喘吁吁的太监即刻呈上一封信。「这是从黎州快马加鞭送入京的信,送信之人特别叮嘱奴才得马上交到摄政王手上。」
  黎州来的信?曹世典心一惊,将信接过,随即拆开来看。
  看到信内所写的事情,曹世典难掩震惊错愕,到最后脸色发白,双手隐隐颤抖,手中的信纸滑落于地。
  这怎么可能?不、不会的!
  等到他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后,他激动的冲出议事房,已经管不了接下来还与其他官员有约,不顾一切的冲出宫,跳上马急驰而去。
  他一路奔驰出京,没有回到王爷府,没有带任何一个随从,像是疯了似的日夜不停赶路,将所有国事抛诸脑后,一心一意只想赶回黎州,他绝不相信那件事是真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差错!
  等他回到黎州,初央就会带着孩子开心的出来迎接他,粉碎信中所写的荒谬事!
  当他终于千辛万苦的赶回黎州,脸色苍白、气喘呼呼的停在王府大门前,看到府门上挂起的白幡,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楞在门前。
  「王爷回来了!」守门侍卫激动的赶紧往里头大喊。
  曹世典看着白幡,神情木然的下了马,脚步虚浮的走入王府大门,脑袋是一片空白。
  桐桑即刻冲出来,一脸悲痛的跪在曹世典面前,无声落泪。「王爷,小的对不起您,没能照顾好王妃。」
  闵初央意外落水,护卫们反应不及,错过了救回闵初央的最好时机,等他们寻到她时,为时已晚,她已无呼吸,身子冰冷,回天乏术。
  桐桑不敢隐瞒这件事,一边处理王妃的后事,一边赶紧派人送信通知王爷。
  只不过曹世典拒绝相信这些事,他连看都没看桐桑一眼,神色茫然的绕过桐桑,进到灵堂内。为了保持尸身不腐,等待曹世典归来,棺木四周摆放许多冰砖,灵堂内也弥漫着一股极为寒凉的气息。
  曹世典来到棺木旁,终于见到里头的人儿,她紧闭着双眼,端正的躺在里头,
  一动也不动,惨无血色的面容看不到半点生气。
  这就是他的妻?怎么可能?他的妻才不是这样,她的脸上始终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才不会板着脸,做出如此严肃的表情。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胆敢假扮他的妻,他才不上当……才不上当……
  「爹——」
  一身孝服的曹语心奔入灵堂内,哭哭啼啼的抱住曹世典的大腿,难过的放声哭道:「呜……爹,心儿要娘……心儿要娘……」
  始终浑浑噩噩的曹世典终于慢慢回神,听到女儿嚎陶大哭的声音,事实摆在眼前,无论他再如何排拒,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变成虚假,也不会就此消失不见。
  他颓然的慢慢蹲跪下来,曹语心扑入他的怀里,哭得更大声。「呜……娘呀……」
  「心儿……」
  曹世典紧紧的将女儿抱在怀中,声音哽咽,终于还是悲痛的落下泪来。
  他的妻子死了,他的女儿没娘了,初央再也无法对他们父女俩漾出灿烂笑颜,再也不能陪伴在他们身边,只能冷冰冰的躺在棺木中,听不到他们的痛哭,感受不到他们的心碎,魂魄早已飘然远去。
  他到底做了什么?尽心尽力稳住新皇登基后的政局,却保不了妻子的性命,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两人再相聚,已是天人永隔。
  他好后悔,但现在才后悔又有何用?悲剧已经发生,早已无法挽回……
  闵初央的骤逝,让闵纪谒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他在得知女儿的死讯后就一病不起,倒卧在床,顿时之间苍老许多。
  试图绑架闵初央母女的黑衣人们几个死了、几个逃走了,下落不明,王府出了大事,没人下令继续追查,那些黑衣人绑架王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是受谁所指使,这种种的疑问,始终是团谜。
  曹世典时时刻刻守在灵堂内,没几日就憔悴不己。他还是很难接受这件事,总是盼着棺内的妻子会再度睁开眼,然后笑着对他说,她是在吓唬他,她根本就没有死。
  明知这是非常可笑的想法,他还是放纵自己如此奢望着,盼求那微乎其微的奇迹能出现。
  失去妻子的哀痛让他无心理会其他事情,只能将王府琐碎之事都交由桐桑全权处理,将女儿交由丫鬟照顾,他整个人陷入深沈的颓丧当中,就连当年杨妤蓓带给他的打击也没让他如此痛苦,像是几乎要窒息,就连呼吸也感到无力。
  「王爷,您该尽早定下王妃的下葬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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