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消息是怎么来的?买来的!用什么买?用白花花的银子啊!璇玑阁被朝廷搞倒,大哥想进京谋事,连盘缠都凑不足,还得靠我一路行医赚点药费,才能平安在京城落脚。
「猜猜,这一路我们走了多久?禀告公主大人,足足半年有余。您说,吃一堑、长一智,我们能不远着您吗?」
梁梓雅再次语窒,老半天才挤出话来,「又不人人都这样子,也有好的。」
「哪个好?我看每个都是披着羊皮的狼。进京后,常听百姓赞柳相爷好,可他哪里是个好人,撇开他扯璇玑阁后腿不讲,公主知不知道,六年前贺昌盗卖梁国铁矿给宋国一事?」
「不知道。」
「那好,我来告诉你,宋国有钱、有人,就是没武器,贺昌这么一干,岂不是送了把刀子给宋国,求他发兵大梁,把咱们百姓当成猪狗屠杀?」
「这与柳相爷有何干?」
「贺昌的族兄是当今户部尚书贺楠,你以为贺昌卖兵器赚的钱不会送进贺楠的兜儿里吗?实话说了吧,贺楠有个小金库,里面的金条肯定比国库多,要不,今年贺楠嫁女儿,哪拿得出两百五十六抬嫁妆?那还是明面上的,私底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当初贺楠使了多少人脉才没让这件事扯到自己头上?那些人脉是谁?如今朝廷穷成这副光景,是谁的问题?」
实实虚虚,染染不说明白,光抛出一堆问题让梁梓雅自己去想,不过依梁梓雅的智商,染染不期待她能想出什么来,只希望她能够把话完完整整的传到丽贵妃耳里。
梁梓雅呆楞了许久,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拜托,亲爱的公主大人,璇玑阁是做什么的,专门买卖消息的。尤其那个柳信,他与我家大哥有这么深的嫌隙,他的事,我们能不弄清楚吗?只可惜人微言轻,我们动不得他,大哥气恨在心,只好命我们不与你们这些人为伍。」
梁梓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不是因为她不够漂亮、脾气坏或者名声糟,而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柳信让云曜心底生隙。「你放心,我会帮你们报仇。」
染染轻蔑地睨了她一眼,「报啥仇,后宫女子还能干政不成?你省省吧,别搞得柳信知道我们心生怨念,卯起劲来对付我们,民不与官斗,这话公主听过没?」
「放心,我不会把你们招出来的,你等着,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
染染笑弯了眉毛,她会相信梁梓雅才怪,凭梁梓雅那颗脑袋,绝对会把他们招出去,可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他们要让皇上相信他们之所以对付柳信是因为个人私怨,而非为了八皇子,何况少主大人正在寻个恰当时机华丽丽登场,以便站到明面上,站在皇上身边筹谋,若是有丽贵妃引荐,再好不过!
陆叔叔说,皇上的身子看起来似乎还行,事实上是用狼虎药在硬撑,少主大人已经在倒数计时了,梁梓瀚登基之日,不远矣。
这天回去,梁梓雅把贺昌、贺楠与柳信的事告诉了丽贵妃。
医妃的智商高出女儿许多等级,心底敞亮得很,人家是透过女儿在递丽,要是她助云曜一把,他也会助杉儿一臂吗?
【第七章 奈何桥下的那个人】
苏染染趴在桌上,像是在和云曜玩猜字谜,他写下几个字,她补上几个,他再写,她再补,这是他们筹划事情的习惯。
旁人搞不懂他们在做什么,可两人心意相通,短短几个字,便能明白彼此所想。
是什么时候培养起来的默契,年代久远,无法考据,只是这样的游戏让云曜对染染更欣赏、更看重、更服气。
现下两人讨论的是榆州赈粮一事,染染写下四个字——引发舆论。
若能顺利引发舆论,应该会惹得皇上大怒,说不定除了贺楠之外,还会有意外收获,都一个月过去了,丽贵妃的枕边风应该吹过好几阵了吧。
云曜摇摇头,写下另外四个字——皇帝观感。
皇上多疑,若是由瀚弟出面把事情闹大,有逼迫皇上之嫌,他重活一次,再不干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事。
双头并进。写下这四个字后,染染抬眼看他,有些得意的微勾起嘴角。
他喜欢看她得意的表情,有时候他觉得她事事不在乎,被人占便宜了也一笑置之,可有的时候她非要赢,即使刻薄也不打紧,两者的界线在哪里,至今他仍然捉摸不透,这话要是说出去,肯定会让人感到诧异,因为他最擅长的是洞悉人心,却弄不懂天天待在自己身旁的小丫头。
寻找时机。云曜写完,与她对望。
染染明白他的意思,必须找到切合的时间点,不能让皇上把此事与梁梓瀚联想在一起,他要皇上心目中的梁梓瀚永远保持「赤忱忠心,满心想的全是皇上」的形象。
他对梁梓瀚不是普通的好,宁可自己出来当箭靶,也不愿意梁梓瀚遭流箭所伤,这样的相护,理由是什么?
讨论就此结束,他把纸张揉成一团,丢进火炉。
天气热极了,小翔蹲在门口,大口大口吃着刚从井里吊上来的西瓜,云曜却只能喝着温茶水,半点凉物都不能碰。
她问过陆叔、宁叔好几次,雪蛊真的根治不了吗?他们都给了她相同的答案——一抹苦笑。这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难道雪蛊非要与宿主同寿?
「染染,你该去杜康楼见见梁梓雅了。」
那天染染打死不说出住处,只和梁梓雅约定在杜康楼碰面。
之后,梁梓雅往杜康楼递过几次讯息,染染都没出面,许是心急,梁梓雅竟然威胁伙计要烧楼。
「怎么是我去见,人家想见的是主子爷。」
染染从书架抽出一本册子,吊儿郎当的走到软榻边,鞋子一除,趴上去,两手扣在下巴处,双腿往后勾,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自己的屁股。
站没站姿、坐没坐相,连躺也躺得乱七八糟,但云曜看惯了,她在他面前没有半点忌讳。他莞尔一笑,也抽出一本书,细细阅读。
两人各据书房一角,专心看着书册,暖暖的风从窗外吹进来,窗框上挂着的铜制风铃随之发出轻脆响声。
这是日后,染染和云曜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一道青色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小翔认得他,想也不想,把地上的西瓜皮挪了挪,把人让进屋里。
梁梓瀚踩着轻快的脚步进屋,脸上带着满满笑意,一看见兄长,他便急忙道:「哥,皇上让我到榆州赈灾。」
榆州水涝,虽不至于严重到百姓无家可归,却也淹坏不少良田,春天播下的种苗全泡死了,但这时候发大水,总比秋收前闹水患来得好,眼看着禾穗饱满却颗粒无收,更容易生起民怨。
这种能中饱私囊的皇差,往年都是由东宫太子出面领下的。
但梁钧沛戕害京城名妓、太子卖官之事爆发,父子俩同心协力惹火皇帝,于是都被禁足府中。
太子本想藉由赈灾一事来解除禁足,便让柳信私下运作,联系朝官、上书皇帝,建议将此事交给太子,因为太子经验丰富,足堪大任。
而平时最会哭穷的户部尚书贺楠,竟也动作飞快地拨款,预备置下二十万石粮米运往榆州。
所有人都相信,太子的霉运走到尽头了,这次往榆州跑一趟,再逼着当地知府、县官鼓动百姓送一把万民伞,惹火皇上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却没想到大伙儿忙了老半天,皇上御笔一下,却是命靖王前往赈灾。
出宫时,梁梓瀚看见柳信那张皱上好几层的老脸,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
云曜知道弟弟有多开心,过去皇上从不让他插手朝中事务,只有领兵打仗才会想到他,这次的赈灾虽称不得大事,却是往前迈进一大步。
这件事,两天前云曜就已经知道,是秦公公递出的消息,因此他让尔南亲自去户部调查一下,果然皇上刚下令靖王赈灾,贺楠那个老匹夫立刻进了柳相府,两人商议出害人法子。方才他与染染在纸上谈的,就是这个。
望着开心的弟弟,云曜不得不浇他冷水。「那些米不能用。」
「为什么?」梁梓瀚不解的问道,难得贺楠这般尽心,连打仗时军粮都没有备得这么快、这么齐。
「你觉得年年赈灾,富的是谁?」
听兄长这么一问,梁梓瀚立即沉下脸,「我明白,中饱私囊的官吏多了,太子的兜里也装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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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的私房药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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