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的私房药 第二章

  宁朝天横了公孙寄一眼,没好气的道:「如果你想他活久一点,就让他多休息。」
  公孙寄抿嘴轻笑,神医陆鸣和鬼医宁朝天这对师兄弟碰到瓶颈,寻不出更好的方法医治蛊毒,两人脾气都大得很,闲人见着,莫不绕路走。
  「是是是,宁大夫说的是,我这就下山,不再打扰少阁主。」公孙寄朝云曜耸耸肩,一脸莫可奈何,他尽力了。
  这十年,公孙寄和司徒渊两人合力,将璇玑阁的规模扩大五倍不止。
  那些青楼、铺子本是为探听消息所设,现在却赚进大把大把的银子,一个不小心,两人居然发现璇玑阁的资产富可敌国,而这个「国」,指的不仅仅是大梁,周边诸国怕也无人可以媲美。
  公孙寄离开后,云曜颇觉无趣,随手拿起《国策》翻阅。
  霸道的宁朝天一把将书给抢下,丢到一旁。「我说话你听不懂吗?都说要休息了,还看书?」
  这些内容硬邦邦的书多熬心呐,把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熬出一副小老头模样,再这样下去,早晚未老先衰。
  「这书,有趣得紧。」云曜温和笑道。
  「哪里有趣?若没旁的书可以读,明儿个我带两本医书过来,背背药头歌,好歹多懂点医理。」
  这些年,为了调养云曜的身子,把他的心给折腾的,苦得他不到四十便满头银发,想来像他这个年纪,多少人还在妻妾间翻滚,滚出满堂小儿女,谁像他,成天在药草间寻寻觅觅,苦思医理,害得他家婆子成天埋怨,自己当大夫,却连个崽儿都下不了。
  「好,宁叔怎么说,我怎么做,宁叔不爱我看书,我不看就是。」云曜温顺的道。
  宁朝天翻了个白眼,这种话,天天拿来糊弄他,也不换套新鲜的。「你几时把我的话听进去过了?」就是个阳奉阴违的坏家伙。
  云曜所中的雪蛊,毒性狠,尚无破解之法,要它离开人体,只有两种方式,一是引蛊,二是人死后,雪蛊成虫,咬破宿主胸口,挣脱而出。
  第一种方法,宁朝天在云华月身上用过,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竟真让他和师兄合力把王妃给救下来,然救一人、杀一人,这不是医者之道,多年来,他怀着满腔愧疚,想破脑袋,尽力医治少爷。
  他想过为少爷引蛊,可少爷不是女子,无法产子,只能趁阴阳交合之际,辅以药物,将蛊虫引至女子身上。
  几个月前,他瞒着少爷偷偷试过,他花重金买下一名死囚,并允女囚千两黄金,安置其家人,这才在两人身上下药,试图引蛊。
  谁知……失败了,蛊虫没引出,反害了女囚的命。
  这段时日,他不断试着找出原因,没想到结果却令人沮丧不已,雪蛊喜阳噬热,中蛊者身上的阳气会不断被雪蛊吸取,经常觉得寒意刺骨,即便盛暑,也得穿着冬衣。
  到了冬天,雪蛊吸收不到阳气,又被困在宿主胸口,难受之余,雪蛊会分泌毒素,刺激宿主身子发热,在寒热交迫的情况下,宿主一旦耐不住疼痛,便会死亡,雪蛊因而羽化成虫,咬破宿住胸口。
  他本计划以药为引,惑得蛊虫前往新宿主体内,他所用之药毒性极强,一旦雪蛊换了新宿主,便会开始分泌毒素,以毒攻毒,女囚就有机会活下。
  谁知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女子体质天生偏阴,即使有药为引,仍无法诱惑蛊虫前往新宿主体内,没有雪蛊的毒,女囚便让喝进身子里的毒药给活生生毒死了。
  云曜清醒后得知此事,愧疚不已,告诉宁朝天,尽人事、听天命,阎王既要他三更死,他便尽力在三更前把该完成的事完成,了无遗憾便是,万万不可再害人性命,没有道理让别人白白为他牺牲。
  宁朝天眉心紧蹙,把银针一一自云曜掌心抽起。
  云曜知他心中所想,低声道:「宁叔,我早该在出娘胎那日殒命,您已经让我多活了十五年,别再愧疚了,行不?」
  宁朝天佯怒道:「你看不起我的医术?十五年算什么,我还能让你再活五个十五年,就算我不成,我还有个师兄呢。」
  一个十五年已是奢求,云曜哪还敢奢望更多,他微微一笑,脸上竟有着三十岁成年男子的稳重和沉重,但他嘴里仍道:「有劳宁叔了。」
  「施了针,好好睡一觉,别再想朝廷的那些糟心事儿,那是皇上该管的,你别替他操太多心。」
  云曜苦笑,他也想啊,可当今皇帝昏庸,若不尽力帮衬,大梁灭国,他爹的冤、弟弟的未来,怎么办?
  两人相视一眼,皆沉默。
  宁朝天苦叹,这副担子对一个病弱少年而言,着实太沉重。
  云曜走回床边,刚要躺下,就见小翔怀里抱着一个女娃儿自外奔入,将人往他怀里一塞后,又指着宁叔喊道:「救。」
  小翔是个漂亮的十岁男童,四年前云曜发现他的时候,他被猎户用绳子拴着,关养在狗笼里,吃生肉、饮秽水,全身发臭。
  据猎户说,小翔是在林子里捡到的,刚开始还以为是怪物,后来才晓得是被狼养大的孩子。
  小翔那双黑灿晶亮的眼睛让云曜想起弟弟,他花了一百两银子,把小翔从猎户手中买回来。
  六岁的他,无法直立行走、不会说话,但嗅觉敏锐、行动迅捷,被带回来后,光是要让他坐在桌前好好吃一顿饭,就让宁婶伤透脑筋。
  宁婶无子,把小翔当成亲生儿子般照顾疼惜,在她的耐心教导和关爱之下,小翔的举止渐渐像个人了,他学会走路、学会听话,也开始会洗澡睡觉吃饭,不再偷偷跑出去狩猎。
  当年跟着他们一起到江南的曹建和其他将军们,发现小翔是个习武奇才,便开使教授他武功。
  没想到,四年下来,小翔话讲得不好,一身武功却比练了十几年武功的江湖人士还要好,尤其那身轻功,几个师父都甘拜下风。
  看一眼云曜怀里的女娃儿,宁朝天直接回道:「不救,死了。」
  早上,小翔跑出去瞎晃,从寒碧潭捞回这个女娃儿。
  寒碧潭虽终年不结冰,可水温很低,就是成年壮汉掉下去,泡上一刻钟都没得救,更何况是一个才五、六岁的女娃儿。
  小翔把人给捞上来的时候,宁朝天已经诊断过了,确定早就没有脉息。
  「救!」小翔不死心,又对云曜说了一遍。
  云曜失笑,都说小翔傻气,他哪里傻了,明明就精明得很,知道自己说不动宁叔就搬他出来当救兵。
  「固执啥呢?早跟你讲过,把她拿去跟你的花花埋在一块儿,再晚些,就要开始臭了。」宁朝天将银针慢慢收回皮套里。
  花花是条锦蛇,是小翔来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刚开始小翔还想把花花给啃了,幸好宁婶发现得早,天天把小翔给喂饱饱,让他没欲望拿花花当零嘴儿,某一天花花不知怎地突然死了,小翔难过了许久,是宁婶好说歹说,才带着他把花花的尸体给埋了。
  小翔不依,依旧坚持道:「救!」
  云曜低头看看怀里的女娃儿,她的皮肤白皙,两道浓眉飞扬,不似一般女子的细柳眉,她右眼下方有一颗痣,鼻子很挺,嘴唇红嫩,才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指不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祸水,可惜……
  「快点抱走,别把少主的衣服弄……」
  宁朝天话没说完,云曜发现女娃儿胸口有极细微的起伏,急道:「宁叔,她还有气息。」
  宁朝天大翻白眼,怎么可能?那么小的娃儿掉入寒碧潭,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当他视线一扫,也不免惊呆了一瞬,他急忙抱过女娃儿,放在少主的床上,他仔细替她把着脉,许久,终于摸到细微的跳动。
  是他粗心错诊吗?可是早上她明明……
  他快速取出银针,往她周身大穴扎。
  猛吸一口气,像被青鬼吓到的表情,染染张开双眼。
  大大的眼睛先是定在木梁上,过了好半晌,她才缓缓地把胸口那堵着的气给吐出来,慢慢地把视线往四方挪移。
  她躺在一张古色古香、大大的木制床上,床板不硬,因为上头垫了三床被子,她看一眼床边的轻纱、木桌、油……灯?
  二度倒抽口气,染染飞快坐起身,不对、太不对劲了!
  许是动作太大,原本趴在床边的小翔被她吓醒,也瞠大眼睛,一脸被青鬼吓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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