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俊娘子 第十六章

  万千思绪在脑中盘桓,她努力要厘清这盘根错节的局面。
  信步走往水苑内的天然柳湖,湖边栽种无数绿柳,柳树成林,她不经意地拨开一大把垂柳,人忽而怔住。
  那黄发大汉的身影就在层层叠叠的翠柳之后。
  双臂交盘于胸前,那站立的姿态竟是再熟悉不过啊!
  终于啊终于,她得以近些看进对方眼里。
  怎会认不出?怎可能认不出?!
  他再怎么易换容貌和身形,那双眼永远是他,蕴含着只有他才会有的、令她动心不已的神气。
  此时此际,那双眼喜怒难辨……若真去分辨,说真格的,她觉得似乎怒远远大于喜,怒很多,喜几乎没有,男人正对她冷冷发怒中。
  可,有什么办法呢?
  她就是很欢喜很欢喜啊,一颗心抖得都快碎散,强忍着悸动,眸眶里却不听话地涌出什么来,这般难堪软弱,却觉这样还是好的,她宁愿难堪软弱……
  于是双腿挪动,任由柳条一波波拂扫素身,她笔直走近。
  垂颈,脸低低,拿头顶心耍赖般蹭着他的胸膛。
  好勉强好勉强才稳住声音,如若叹息——
  「游石珍,我想你了。」
  【第六章】
  原本站稳稳,双臂很有气势地抱在胸前,岂知某人硬要蹭过来,这蹭啊蹭的,他既冷又酷的站姿还能保持吗?
  她不能这样,这样太犯规,他还不想给她好脸色看。
  她想独力面对穆氏族中长辈们的质问和责斥,尽管内心深处明白她的做法,亦明白穆十一失踪的消息令她心急如焚,但她硬声硬气冲口而出的那一句「不需要你!」当下真真教他火冒三千丈!
  玉冠圈围的青丝全扫在他胸前,软到不行,有她独具的清馨。
  游石珍被挲得心痒痒,不禁恨声问:「穆大少,有你这么流氓的吗?」
  「嗯……」那颗脑袋瓜继续抵在他胸前。
  他突然往后退一步。
  眼前之人顿失重心,亦没有想站稳的意愿,整个人很干脆地往前栽。
  她栽进男人及时探出的臂弯里。
  被吃得死死,游石珍又火大了,一手扳高她的脸蛋。「你到底……」话陡地噎在喉头,他瞪着她被泪水濡湿的眸子,那湿润的绣颊像凝露的花。
  在外行事,完全就是一副举重若轻、风雅俊逸的模样,心性坚忍明慧到令人发指,现下来到他面前,说,想他了,还掉金豆子给他看,她这样……真的太流氓!他恨到不行般地亲她、吻她,铁臂束紧她腰身高举,令她足不沾地。
  她用力圈抱他的颈项,纠缠他的唇舌,那较他还要急切的回应让他火气大消,却助燃了体内另一股热火。
  穆容华根本不觉自己已被带往柳林深处,眸中仅有这个男人,再无其他。她躁进的十指弄坏他的易容,剥落他颧骨与下颚的填物,露出真正的脸肤。
  衣裤松散,她都不知背后抵着什么,他已凶猛撞进。
  这样想他,太想他,尤其两人又在那般不愉快的情势下分离,觉得总是欺负他、待他不好,但她就是不要他去喜爱别家姑娘,绝对绝对不可以。
  被褪掉绸裤的光裸玉腿环住他的劲腰。
  她似一叶绿柳,被他过激的侵夺顶得柔身飞荡腾伏。
  她哀鸣、轻泣,不晓得为何会哭,哭得好生凄惨,湿露露的脸埋在他脉动剧烈的颈窝,弄湿了他。
  嗄叫低吼,他力道刚猛,终于推她冲过峰顶。
  他搂着她软倒的身子坐下,素衫滑落,轻掩不着寸缕且潮湿润红的下身,她窝在他盘坐的大腿上轻颤喘息。
  两人好半晌皆无语,但心音彼此冲击,那劲力如此清晰。
  穆容华悄悄将手缠上他的腰,指尖揪着他的衣,未觉这举动有多女儿家家。
  「对不起……」
  到底欠他一个道歉,虽然晚了好几日,还是得说。
  「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只是……不想你跟回穆氏族中,因我受委屈……」
  她低声又道了句对不起,长发忽被轻扯,她顺从那力道扬起脸。
  对上这女人,游石珍早知自己没用。
  罢了罢了,瞧,她都流氓到哭了,这么要强的人却可怜兮兮的,他……咳、咳、咳——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较真。
  「你知错就好。」
  想到穆大少只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小娃娃,还怕他受委屈呢,顿时心里既疼又甜。他重重哼声,抓起衣袖轻拭她泪花花的眉眸和颊面。
  他又道:「待天色暗下,我带你出去。晚膳后乖乖在雅轩里等我。知道吗?」
  她突然急了,按住他的手。「我还不能走,伦成渊等我答覆,他、他要——」
  「他姥姥的,叫他吃大粪去!」草莽气息徒炽,他峻目都快窜出三昧真火。
  「他疯他的,难道你真要应允他,真跟他奔了吗?!」
  她睦圆阵子。「你怎会知……」
  蓦地恍然大悟。「你方才就在柳湖亭台那儿!」
  这男人「偷偷摸摸」的「梁上君子功夫」精熟至炉火纯青的境界,以往便对她使过好几回,这般神不知鬼不觉,把伦成渊与她的对谈全听进耳了吧!
  「穆行谨不在此处,你多留无益,天黑立刻就走!」游石珍压抑吼声。
  天知道当他伏在暗处,静观他的女人和那个嘴上无毛的屁孩交锋,听到后者求亲之词如此行云流水说出,他为了不冲出去一掌拍死伦成渊,五指生生将一棵柳树
  拦腰掐断,忍到五脏六腑都纠结。
  「我知行谨不在『绿柳水苑』,但伦成渊提到南边小岛,他说……从此他、行谨、我,三人谁也不离谁,行谨既不在此,很有可能先被带到那座小岛安置。」她语气是急,但思绪清明——
  「今日行水路来此,我从船上舫楼的四面方窗往外观望,发现舫船前后左右皆有长舟一路相随,远远瞧去,虽没能瞧清舟上之人,但看那装扮绝非一般船夫或渔家,倒跟守在外边的那群壮汉颇相似喵……那些人尽管替伦成渊办事,却非伦成渊的手下。我猜,或者行谨失踪那日,那几艘长舟亦是尾随着,他们也许使强打昏行谨,也许用迷香,然后再将行谨从舫船上偷渡到长舟喵,之后伦成渊任人搜尽舫船,自然寻不到半点纵迹。」
  「那群汉子确实有自己的头儿,那人的江湖浑号称作过江龙,在南方海域有些名气,不过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游石珍眉目阴黑,字字都像骏兽在刨蹄喷气。
  「伦成渊所提的那座南方岛是过江龙的老巢,眼下只知岛落在迷雾海域间,那地方外围常年罩雾,若无老手领路,要寻到怕是不易。」
  「所以你才想先混进他们当中,等待返岛的时机……」穆容华恍然大悟。
  没等他接话,她瞳心忽而一颤,问——
  「才短短几日,那些人怎肯轻易信你?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我拿身子去卖,自然有人相助。」拂过她的发,将那头青丝弄得更乱。
  「啊?!」分不清男人是说笑抑或认真,听那话,她登时懵了。
  游石珍突然又扯动她的发尾。
  「那座岛的事你别掺和,只要穆行谨在那儿,哥哥我保证还你一个十一弟。」她定定看他,眉间显露倔色,再开口时,语气里微透乞求——
  「若要他们尽快返岛,眼下是有一个办法。」
  游石珍哪里瞧不出她脑袋瓜里打什么该死主意!
  「你休想!」
  这女人,她嫁过他,还跟他私奔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他的,此时此刻竟敢求他让她跟别人再奔一次?!
  一女奔二夫,有她这么流氓的吗?!
  可惜女流氓不作声,两眼只管直勾勾凝望他。
  那眼神让他心惊,当她执拗性情一起,九头骡子加十头驴都拉不回。
  他很气,恨到真想揉碎她,将太过坚韧的东西揉得碎碎,吞进肚腹里了事。
  如此僵持的对视太迫人,穆大少有些受不住般低幽一叹——
  「游石珍……」
  这声低唤瞬间引发男人一连串动作!
  他突然放倒她。柳林草地湿软,饱含水气的泥土一旦沾身就不好掸开,而他根本不管是否会把她弄成泥猪,压住她就手来脚来,峻唇更没闲着,发狠乱吻。
  许是自觉理亏,对他感到歉疚,穆容华任他蛮横纠缠。
  舌根被吮得生疼,嘴里嚐到血味,压着她的男人骤然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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