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俏皮的吐吐舌头,「也不完全是,就小时候在这住过一阵子,但也十多年没回来过了。」
挑眉斜睨,好奇地问:「是什么原因让你想回来?」
突如其来的问话,扯开了伤口上沁出的组织液所形成的保护膜,让猝不及防的刘牧葳顿觉心头一窒。
她咬了咬下唇,压抑住那似有万针椎心刺骨的疼,神情落寞的转而看向车窗外,许久,幽幽地嗓音在光线不明的车厢内轻轻响起……
「想重新开始。」
方才说起棒球,眼前的她还眉飞色舞、两眼发亮,不过才几秒钟的时间,这女人像是瞬间褪了色彩,整个人明显黯淡了下来。
是错觉吗?她的声音听来似有哽咽,破碎的声线令人心疼,那一度被笑容挤压的眼角,也隐约有泪光闪烁。
陆橒直觉联想,是不是因为心中藏有不愉快,所以方才在列车上,她即便是入睡,两道秀眉始终没有半刻的放松,一直紧紧的蹙着,像打了无数的死结。
刘牧葳总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在下沉,无止境的往下沉……
不,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得尽快让自己振作起来,不可以再这么懦弱地放任自己陷在泥淖里赖着不起了。
她打起精神,努力撑起笑颜,回头看向陆橒,「我打算在来丰镇开间小食堂,卖些好吃的私房料理,到时候你……」话未说完,鼻子突然一阵搔痒难耐,「哈啾——」
刘牧葳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她尴尬的揉揉鼻子,「好像有点冷。」憨憨地傻笑着。
她,真是个令人担心的傻瓜!
「不是好像,是真的变冷了。看来你是真的很久没回来,都忘了这个季节的来丰镇早晚温差大,特别容易让人感冒。」
陆橒打开包包,从里头抽出他的连帽外套,披到她身上,仔细拢好。
刘牧葳立刻感受到在温暖之外,还有一股揉着青草般干净的气息,她感激的冲着他笑了笑。
面对眼前这个裹在大大外套下的小小的她,陆橒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脑中有一个大胆的念头窜出来——
真想一把抹去她的伤心,那太不适合她!
然而当他意识回笼,陆橒发现自己当真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揩去了残留在她眼角的湿润。
他的唐突明显吓到她,惊讶微张的小嘴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就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瞬也不瞬的望着他。
气氛有些古怪,明明方才还聊的开心,却因为他的突然之举而变得有些不自在。
「有睫毛掉在那里,我已经拨掉了。」陆橒随口搪塞,想藉此化解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尴尬。
「喔,那、那谢谢你了。」
对嘛,就只是很寻常的举动而已,没什么的。刘牧葳在心里命令自己不许多想,手却不听使唤地往方才被他触碰的地方摸了摸……总觉得他抹去的不是掉落的眼睫毛,而是她不争气的湿润。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会太过亲昵吗?
唉,她在乱想什么?他不过就是个高中生,男孩子单纯又直率,人家没想这么多,倒是她心里有鬼了。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无聊。
「还是要小心点,别贪凉,你若病了,还怎么开你的小食堂?」
刘牧葳狐疑的抬起头,记得在家时,这种琐碎的生活叮咛通常都是她在说,说到都被嫌烦,听别人对自己这般叮咛,还是第一次呢!怔怔地看着陆橒,最后果然还是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有说错什么吗?」
「没有。」她拚命摇头,甜美的脸蛋上有着止不住的笑意。
刘牧葳是家里的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其中尤以小弟最是飞扬不羁、我行我素,在家的时候,刘牧葳没少碎念他。
陆橒和小弟明明都是高中生,没想到行事作风却是天差地别,刘牧葳并非故意贬损自家小弟,实在是陆橒表现的太不像一般的高中生了,很体贴、很温暖,也很……小老头,可却让刘牧葳此刻的心,就像是掺了酵母的面团,暖暖地膨胀,透着浅浅微甜。
刘牧葳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朝陆橒的头顶赞许地摸了摸,「谢啦,陆橒,你真是个好孩子!我会注意的,多谢提醒。」
好孩子?!
幽深如潭水的黑眸荡漾着光亮的波澜,陆橒想也不想,一把拽下那只擅自在他头顶造次的无知小手。
很显然的,「少一块钱小姐」把他当成和自家小弟一般年纪的高中生了。
只是,她似乎不怎么理解所谓的雄性动物。
不管是男孩还是男人,天生有着不愿被低看的骄傲在,即便他今天是高中生,陆橒也不认为自己会喜欢听到异性称赞自己是个好孩子,尤其还是用拍头这种对付宠物的幼稚方式,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自己喜欢的异性发了好人卡一样惨。
等等——喜、喜欢的异性?!
陆橒定定的望着眼前这张甜美的容颜,蹙眉思索着自己的心态……
模样确实是他会喜欢的样子,个性似乎也还不错,尽管有点天然呆,但看得出来是个自然单纯的女孩。
就算是现在,她的手握在他掌心里的感觉,也觉得挺契合的。
陆橒隐隐觉察自己已然对初识的她有了小小动念,而且并不打算抗拒。
刘牧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拉住自己的手不放,她原想从他深邃幽深的黑眸里瞧出点蛛丝马迹,没想到一四目交会,她的心竟就先不争气的跳了好大一下,浑身上下更是不由自主的一阵紧绷。
刘牧葳被自己的反常吓到了,下意识的低头,回避眼前这双令她变得古怪的清冽眼神。
须臾,「咦?」
刘牧葳突然发出一记充满浓浓疑惑的单音。
陆橒淡淡瞟来一眼,「就算有汗臭味也请忍耐点,臭死总比冷死好。」没好气的揶揄口吻,明显就是还在记恨她摸他头,说他是好孩子。
刘牧葳没答腔,更没发现他内心小小的不悦,美阵怔怔的望着披在自己身上的这件外套……
陆橒这件橘蓝双色外套,出自一个知名国际品牌,向来以配色大胆,具有强烈的独特性着称,国内目前并无代理商,自然不是满街都能见到的大众款式。
偏偏刘牧葳光是今天就见了两次!一次在陆橒身上,另一次就是在车站大厅的便利商店里,那位对她施以援手的好心人身上。
一个问题从她脑中跳了出来——有没有可能,陆橒就是那个好心人?
刘牧葳是个行动派,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臆测是否为真,故不得礼貌与否,反手拉住陆橒的手,确认手上的表款是Glshock无误后,紧接着又往下看,那双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N牌慢跑鞋,让她满心激荡的不能自己,抬头笑望着陆橒,「你你你……」
「我到底怎么了?」这人该不会是疯了吧?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也太莫名其妙,刘牧葳深呼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今天下午车站大厅的便利商店里,你是不是借给一位小姐十元硬币?其实我就是……」
「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少一块钱小姐。」
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仿佛是冬夜里一弯乾净澄透的明月的他——「……真的是你,居然……真的……就是你?!」
约莫就是一种世上人儿这样多,我却遇到你的神奇概念吧!
刘牧葳内心激动不已,「我说,我们也太有缘了吧,一天之内遇到对方两次,而且还是在一南一北两个不同的地方。」
她的激动让他觉得趣味,笑意盈盈地摇了摇头,「是三次。」
三次?!刘牧葳纳闷的再度抬起头与他互望,心中暗忖,不就是车站大厅的便利商店一次,现在共乘计程车一次吗?为什么他会说是三次?
明白她的困惑,陆檷索性自揭谜底,「第125车次第九节车厢的11、13座位,我们搭同一班列车,我就坐在你隔壁,你睡了一整路。」
净朗的黑眸里,明显带着笑意,陆橒没说的是,小姐你的脑袋靠了我一路,害我手臂很酸,就连呼吸也被你的发香骚扰了一整路。
「……」所以,真的是三次。唉唷,都怪她太猪了,居然睡了一整路,否则她早该认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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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不再见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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