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这一团乱……我看这么着,」尤三娘摊了摊手,「总的来说,你我手上都有事要忙,你那茶道的事我帮不上忙,不如你带着善儿和阿奴先搬到新宅子去,等我把这边的事情料理好了再过去。」这押金不拿了多可惜。
凌波轻轻抚摸尤三娘比男子还要粗糙的手。「姊,咱们是一家人,要搬一起搬,你别可惜这些家具,这些家什就不要了,别舍不得,到了新家,我给你打新家具,高足的雕花大床,香榧木做的卷云纹梳妆台,放着海西风味的大玻璃镜子,红木衣柜,雕上你最爱的荼靡,花丝镶嵌的凤鸟屏风……」
尤三娘闻言,绷住的脸再也绷不下去。「得了,你当我是十几岁少女,眼皮子浅的只看见这些虚假的玩意,我瞧是你想要吧?」
「是啦、是啦,姊姊买给我吧!」姜凌波难得流露孩子气的憨态。
「真受不了你,你看看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尤三娘笑斥,脸上洋溢的是无尽的欢喜。
「娘子,我们真的有了新房子?」阿奴灿烂的笑着。她就知道她家娘子是个有福的人,跟着娘子绝对不会错。
「那说定了,咱们一起搬过去。」姜凌波非要得到尤三娘的点头。
「好好好,就一道。」
「吃过晚饭,咱们就开始打包东西吧。」打铁趁热,姜凌波拍板定下明天搬迁的大事。
在这暮色四合的黄昏和夜幕交会的逢魔时刻,这家人在看见新希望中热闹着,在热闹中朝着新希望走去。
到底只是换了个住处,馄饨铺子还是要在原来的地点营业的,姜凌波一行三人也就收拾了必要的细软,雇了崔亮的车子从平安坊来到了宜康坊。
清晨的阳光在朝霞后面露出隐约的脸,如丝般的金色在空气和微尘里飞舞,驱走了晚秋的凉意,灿烂又美丽。
就算没有刻意看黄历,也能看得出来今天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
「两位娘子,你们这是发财了,竟然买下这么漂亮的宅子,听都没听说,不容易、不容易!」崔亮不由得肃然起敬,这两个丫头实在是有几分本事!
「哪里是,您也知道卖吃食,朝起晚宿的,赚的不过是吃饭钱,但家里人口越来越多,实在是住不下了,不瞒你说,买下这间房子还是向人借的钱,压力大得很呢。」尤三娘轻快的搭着话。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俗话说财不露白,要知道这世上多的是红眼病,见不得人家好,就算自家赚了金山银山,也是自己知道就好,用不着到处宣扬,就算这崔亮看起来壮实憨厚,不论如何,与人相交,掏心掏肺是真的不用,说话但求七分真三分假就可。
愿意有那七分真还是看在每回都叫上他的马车,他对自家的情况多少心里是有数的,说得太过虚假反倒难以取信于人。
「对,咱们家穷死了。」小陆善也不知哪来的根据,神来一笔的说道。
崔亮被他逗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倒是不吭声了。
是呢,这做生意,谁又能说十拿九稳的赚钱,家里没有顶梁柱的男人,只靠女人的两双手,是辛苦了。
尤三娘噗嗤笑了出来,拧了拧小包子的脸蛋,「咱们家就算穷,还是能喂饱你这张嘴的,不会饿到你的!」
「娘要养善儿,很是辛苦的。」
凌波笑着去拨弄小包子的衣领,不住感叹,谁说孩子小,只知道吃饱睡,睡饱吃,什么都不懂?这小东西可明白得很哩!
从王府那富到流油的地界搬来和她这寄居旁人家里的娘一起生活,生活上的落差可能结实的给他上了堂课。
「穷只要穷得有骨气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我们姊妹还是要努力挣钱,才能让日子过得更好不是?」
尤三娘嘴唇微翘,她就是喜欢姜凌波这股向上的精神,在她身边的人很容易就能感染到她的正面思想,自己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三只大包袱,一只小包袱一股脑挂在从车辕跳下来的大雁胳膊、肩上,崔亮则是不厌其烦的替姜凌波把轮椅搬上搬下,见到尤三娘将她安置妥当,才一把将小包子抱下马车。
姜凌波道谢,转头掏钱付了车资,领着家人入了新宅。
大雁麻利的将包袱堆在堂屋,也不掺和,自动守在门口。
尤三娘站在前庭,乐得阖不拢嘴,抬头一望,院墙的黑瓦映着难得的阳光闪闪发亮,门前铺着整齐的青砖,洒扫得干干净净,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欢喜得眉眼都挤在一处。
她寡居的这些年,住在砖墙大院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她心里面想着,往后她要更加把劲,指不定过个几年自己也能盖上这样的好房子,能把她那苦命的娘接过来一起住。
堂屋里是整套的高足家具,是姜凌波昨晚趁着夜禁之前,带着大雁去了一趟木工坊的结果。
有道是腰包里有钱好办事,挑挑选选,看中了的家具,现金结帐,木工坊的老板直夸她有眼光,赶着就让伙计将家具送来这里。
姜凌波因为自己不方便席地而坐,买的全是高足家具。
「你们不去自个儿的房间瞧瞧?看看还缺什么,也好趁机添置。」一个个都是心痒难耐的样子,她也不吊她们胃口。
「娘子,阿奴也有吗?」阿奴在堂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愣楞地问道。
「东厢是姊姊的,你的是西厢。」
「走吧,我们各自去瞧瞧自己的房间,再互换着瞧。」有许多年尤三娘已经忘记什么叫孩子气了,可今儿个她竟也生出了些童心,笑呵呵的拉着阿奴的手便往东厢去了。
「娘,那善儿的房间是哪里?」
姜凌波他轻点的鼻子。「善儿跟娘一起睡不好吗?」被窝里有儿子可以抱,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福利。
耶!小包子跳了起来,乐得满地撒欢,「我最喜欢和娘睡了,娘又香又软最好了。」
姜凌波摇摇头,笑了。「也去瞧瞧咱们的房间不?」
「善儿推娘。」
「别,你要是跌了摔了,换我心疼,善儿赶紧长大,到时候再来帮娘推轮椅,娘等着享福。」
他一脸认真,「善儿以后会孝顺娘,让娘有享不尽的福!」
姜凌波乐得又在他胖胖的小脸上啵了好几个吻,吻得小包子咯咯笑。
正房有三间,有耳房和小小的套间,两明一暗,正房冰格纹棱窗外是已经含着团团花苞的早梅树,姜凌波心想,夏日可以在外头摆上个大缸,种上荷花,虽然不到四时有景的地步,夏冬也不会无趣了。
回到屋里来,最醒目的就是一张大大的架子床,盆架、两把玫瑰椅,两只绣墩,一只高高的菱花镜充作梳妆台,再一个长柜,就别无他物了。
小包子在床上尽情打滚,跟撒泼的猴子没两样,姜凌波也不阻止,由着他自得其乐去。
也不过片刻,参观过自己房间的尤三娘和阿奴一起过来,阿奴曾是姜凌波的贴身丫头,来到和以前相似的环境,居然不忘先前的规矩,先在外头喊了声娘子,等姜凌波应声这才进门。
打量过姜凌波的房间,尤三娘很不安且内疚了,她万万想不到姜凌波真的给她买了那么贵的梳妆台和雕花床。
「我以为你说要买那些昂贵的家具就只是玩笑话,你怎么就当真买了一屋子的东西?看看这里,反倒你自己什么都没有。」
「姊姊说什么呢,妹妹这不是行动不方便嘛,塞那么些东西在房里还能动吗?要被我粗手粗脚磕坏了,那该多心疼,搁在姊姊房里,就当替妹妹用了呗。」
尤三娘咧着嘴,眼角却有泪珠子滴滴落了下来,伸手一抹,掌心热呼呼的。
「瞧我这脸糙得什么似的,要哪梳妆台有何用?」管着铺子,头发总是扎成一把梳成髻,挽上头巾,怕的是油烟,从来就没在脸上抹过些什么,涂脂抹粉那些对她来说实在太遥远。
「往后姊姊要是有了心仪的人,可以让他站在梳妆台前替媳妇儿画眉。」
尤三娘跺脚了,眼睛转啊转的,难得露出小女儿娇态。「最好是有那一号人,梳妆台什么的等他给我买就是了,还用得着让你花钱。」
「嘻,那小妹就等着姊夫啦!不过那马帮的乔郎君我瞧着就挺不错,没有他我们哪来的辣子、番椒,也做不成泼辣大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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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千千岁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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